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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元山約了他明日在幽州談亭決戰,他便在今日下午策馬離了北城、出發赴約——傍晚經過江邊時,正遇到了險些被人欺負的霍銀仙。周白宇救了她、帶著她到了客棧,而後……

“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了,一路上好像就一直渾渾噩噩的,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模模糊糊的,”周白宇少年成名,向來都是意氣風發、銳意逼人,此時此刻卻滿身都是難掩的疲憊和狼狽,竟是連說話都有些不太連貫,“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能看得到霍……藍夫人,我……”

周白宇說到這裡,忽然一下子頓住——蒼白狼狽的臉上漸漸泛出了幾抹不自然的紅暈。

希音微微皺了皺眉,冷著聲音平靜地問:“你怎樣?”

“我……我好像控製不了想……”周白宇一張俊臉已經漲得通紅,卻還是硬著頭皮咬牙道,“想……要她。”

想要她?然後呢?想要她乾什麼?小道姑秀氣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對於周白宇的吞吞吐吐竟是少見地有些不耐煩了起來,張口就要追問,一旁的追命卻是猛地拉了她一把——希音對追命自然是從來不會有防備的,冷不防被他這麼一拉,一下子就跌進了他的懷裡。

“你……”希音皺著眉剛要出聲,才隻說了一個字,忽然就有一隻寬大的手掌覆了過來、一下子就捂住了她的嘴。隨即小道姑就聽見自頭頂上方傳來了一聲低咳——嗓音粗獷略帶沙啞,顯然是屬於追命的。

“彆問,一會兒跟你解釋。”追命咳了一聲,趕在小道姑開口追問前堵住了她就要出口的話——希音眨了眨眼睛,神色微有些疑惑和迷茫,卻到底還是乖巧地住了口、安靜了下來。

追命見狀,似乎是幾不可見地鬆了口氣,再一次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向周白宇,神色裡竟已滿是凝重:“伸手。”

周白宇略略愣了愣,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依言伸出了手來。

追命鬆開捂著希音嘴的手,扣住了周白宇的手腕——脈象穩健有力,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希音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追命的意思,神色稍稍緩和了些許,略略歪了歪頭,也伸了手去探周白宇的脈象。

——依然沒有異常。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真的沒有問題,還是他們看不出來,畢竟……雖說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懂些醫術,但無論是希音還是追命,在醫術上實在也就僅止於“粗通皮毛”罷了,一時間倒也不敢妄下斷論。

追命喝了口酒,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沉%e5%90%9f了片刻,忽然問道:“你一路上來——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或是……發生什麼特彆的事情?”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還是更傾向於認為其中有蹊蹺——周白宇畢竟也是高手,又是決戰在即,他一向謹慎穩重,就算是真的色-欲-熏心迫不及待,也不至於會那樣渾渾噩噩、神思恍惚。

——若真如此,他北城城主現在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周白宇的臉色已經稍稍和緩下來了一些,收回手,擰著眉使勁回想——他自然是明白追命的意思,若他是中了什麼招才一下子犯下大錯,雖然仍舊滿心愧疚和難堪,但畢竟是事出有因,至少會比現在這樣好受得多。

但他越想下去,臉色卻是越來越頹然,半晌後,終於是抿緊了%e5%94%87、緩緩地搖了搖頭。

追命頗覺棘手地“嘖”了一聲——周白宇的臉色卻是猛然一變,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從北城過來的路上有一片樹林,那時候雨已經下了很久了,但林子裡的霧卻很濃。”

當時他匆匆打馬而過,並未多想,如今回憶起來,卻一下子就顯得有些蹊蹺了——下雨天的時候,本來是不該出現霧的。

追命晃了晃手裡的葫蘆、仰頭喝完了最後一口酒,而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清那片樹林的位置之後,便歎著氣示意那兩人各自回房休息去了——當然,這當口他實在是不敢讓霍銀仙這麼一個從各方麵來說都完全符合凶手作案條件的姑娘孤身一人住著,便讓她和希音一起暫且先住一晚。

霍銀仙和周白宇都已經離開了,希音卻沒有走——原因之一,當然是她實在不想看到霍銀仙。

不過厭惡歸厭惡,希音到底還是極懂事的,知道這時候確實是危險得很,也並沒有對追命的安排作出抵觸和抗議。她之所以留下來,最重要的還是因為——

“你剛才說——周白宇的話,一會兒會解釋給我聽。”

希音對於霍銀仙的厭惡,追命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小道姑的身上看到這樣明明白白、異常明顯的情緒波動。追命正在心裡想著“小道姑偶爾生氣起來倒是也挺生動可愛的”,冷不防聽到她清清冷冷、平平靜靜地說了這麼一句,立時就是渾身一震——這一回他終於是沒能躲過,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個正著,一下子就咳嗽了起來。

希音趕緊伸了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替他順氣,而後見他氣息稍緩,便將手從他的背後收回來、按上了他的%e8%83%b8口,繼續慢慢地拍著好讓他將氣順過來。

良久,追命終於是徹底緩了過來,按住了小道姑的手握在掌心、示意她不必再拍了——希音點了點頭、停下了動作,而後慢慢地仰起臉來,定定地看著追命,頓了頓,輕聲道:

“我……不明白。”

追命立時就忍不住又咳了一聲——希音以為他仍舊還是被嗆的,神色一下子就透出了幾分緊張來,揪著他的衣服、踮起腳尖湊過去就要看他。

追命歎了口氣,隨手拉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而後又拉了一張凳子放到自己對麵、按著小道姑的肩膀讓她也坐了下來。

希音順從地在他對麵坐下,依然是背脊直挺、坐姿規矩得一絲不苟,一本正經地板著臉,眼底卻是帶著淡淡的好奇和認真,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專注聆聽教誨”的模樣——追命忽然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簡直就像是一個企圖玷-汙小姑娘單純思想的惡人,而且還是情節極度惡劣、罪大惡極的那一種。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小道姑那樣認真專注、又帶著幾分好奇的神色下,他居然說不出“下次再說”這幾個可以讓自己暫且%e8%84%b1身的字眼來——也或許,其實在他潛意識裡,還是希望小道姑能懂一些東西的。說到底,麵對著心上人的時候,他畢竟也不過就是一個俗不可耐的普通男人罷了……

所以追命又咳了一聲,到底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周白宇的意思就是……”

追命說著,忽然間就頓住了——這句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男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略帶滄桑的臉上竟是忽然顯出了幾分尷尬和遲疑。希音見他終於肯說了,也不催促,極有耐心地端端正正坐著、認認真真地看他——追命歎了口氣,卻是忽地話題一轉,說起了好像全然不相乾的事:

“成%e4%ba%b2是什麼意思,你是知道的吧?”

希音輕輕地點了點頭。

追命深吸一口氣,循循善誘道:“成%e4%ba%b2之後,夫妻會做一些事情……”

追命一邊說著,一邊卻到底還是覺得有些尷尬,慢慢地有些吞吞吐吐了起來——希音這時候卻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眼底就立時閃過了一道恍然之色,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

“你知道?”追命一愣,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知道?”

“我看過《素-女-經》,那裡麵有,”希音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是不太明白追命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卻還是板著一張小臉繼續一本正經地回答著他的問題,“……還有《洞玄子》,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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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求婚

哦,《素-女-經》和《洞玄子》啊——一聽這名字就很正經很嚴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道家的什麼經書典籍,也難怪小道姑會看過……追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腦袋剛點到一半,渾身卻是一下子就僵住了——

等等!她說看的是——《素-女-經》和《洞玄子》?

是……他想的那兩本書麼?其實隻是恰好書名相撞了而已……吧?

追命心頭還懷抱著那麼一星半點的僥幸,動作僵硬地抬了眼去看希音——對麵的小道姑眨了眨眼睛,神色間一片泰然自若、理所應當。

追命心底裡還殘存的那麼一絲絲僥幸就這麼一下子全滅了——她說的那兩本書,無疑就是他想到的那兩本。

追命當然是讀過一點書的,但也就僅止於這麼“一點”而已,論學識、論看過的書,當然是完全不能和飽讀詩書的無情相提並論的,但若是提到這兩本書,說不定他的反應卻還要比無情來得更快一些——一來,這兩本書實在是太有名了,二來……他自幼長在市井之中,不著調慣了,這書他雖沒看過,卻早已是如雷貫耳、久仰大名了。

《素-女-經》是什麼?相傳*是古時的神女,曾將房-中-術儘數教與黃帝——這傳授的內容,後來便被編纂成了《素-女-經》,一直流傳到了今天。至於《洞玄子》——這來源作者卻已是不可考了,隻傳說“洞玄子”似乎是唐代一位道士的道號。

但無論這些“據說”、“傳說”是真是假,對於最重要的那一點,卻是並沒有半點影響的——這兩本書裡所記錄和傳授的,無疑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房-中-術!

追命本是硬著頭皮想要給小道姑勉強且粗略地解釋一些……男女間的事,也好讓她早些開竅,誰知道小道姑忽然語出驚人、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突然告訴他——她都懂、她甚至連房-中-術都看過了!

追命忽然間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傻傻地愣在當場,張了張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他隻知道這時候自己腦子裡某根弦好像突然響起了“啪”的一聲——斷了!

追命這會兒轉眼間就已是瞠目結%e8%88%8c,希音卻似乎是渾然未覺,一張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認真,見追命不說話,略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而後傾過身子湊了過來,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小道姑這一靠近,身上那種似有若無的香味一下子就傳進了追命的鼻子裡——明明是極輕極淡、像是道觀中燃著的清香一樣肅穆清淡的香氣,追命卻是忽然渾身一震,一下子就覺得有些口渴了起來。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不,應該說是極其後悔——男女之間談論這樣的話題本就已經是一件足夠曖昧的事,更何況……他們本就是互相有情的一對。

追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下意識地抓了葫蘆要喝酒,觸手的分量卻是出乎意料地輕——這才終於想起來,葫蘆裡的酒剛才已經全部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