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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門鬼城 九重門 4368 字 3個月前

強作歡笑。男人見他一臉懦弱愚笨,忍不住飛了他一耳光,曹淹爽性原地打了圈,捂著半邊臉嗚嗚叫了半天,把一房的人逗得哈哈大笑。男人笑著罵了句小雜種,強拽著他出了門。

沿著骨廊走了幾步,又是間刑房。正中央橫著一條粗長的鐵管,管子一頭露出一捆人頭,合成一圈,微微往上仰;另一頭壘著幾條%e8%85%bf子,被砍了腳掌,隻剩一捆枯瘦的腳踝,又是微微往地下彎。揭了鐵管蓋子,但見那幾顆人頭下麵拚接著好幾段脖子,肉蛇一般,延伸到鐵管中央,下麵銜著愣愣的小%e8%85%bf杆兒,怎麼看都像——

男人指著死屍告訴曹淹,這個叫“人肉如意”。曹淹往後退了兩步,彎下腰乾嘔起來。男人上前拍拍他的背說,小兄弟,彆怕。我剛來的時候呢也這樣,看多了也就習慣了。走,我們看跑頭去。

曹淹白著臉問:什麼是跑頭?男人又把他往門外拉,說:看了就知道啦。

骨廊儘頭的刑房比其他刑房都要寬大,當地攔了四條長道。長道儘頭立了四架鍘刀,每把鍘刀下都跪著犯人,挽著頭發,被摁在鐵枕上。男人說,每月初,劊子手們會舉行滾人頭的比賽,看誰砍下的人頭滾得最遠。說完還不忘拍拍曹淹的肩,“你可趕上好時候啦!”曹淹心裡念著太子,眼前又是這副光景,隻覺得心驚肉顫,連點頭都不會了。眼見著四口鍘刀齊下,四顆人頭拖著血,咕嚕嚕地滾了幾多遠。那些犯人頭是落了地,身首卻還能在異處行動。一具無頭屍掙紮著從鍘刀後麵爬出來,往前蠕動數米,脖頸斷口處的經脈在地上拖得老長,蚯蚓似地弓個不住。其他兩顆人頭,臉朝上,嘴巴裡哇哇地叫著,眼珠子一橫,直勾勾往曹淹臉上看。儈子手們從鍘刀後麵走出,提起桌上的棗子酒猛喝,一個個喝得滿麵紅光,脖頸上青筋畢露,

男人嗬嗬笑著,指著地上翻滾的屍首說;“這就叫皮肉斷了筋未斷,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去年跑頭比賽,有個死人趁人沒注意,爬出房門,不想被他的腦袋逮個正著,也跟著滾過去。獄卒見了,上去補了兩刀子,那人頭還咿咿呀呀地喊疼呢,你說稀罕不稀罕?”見曹淹硬邦邦地杵在地上,推了推他說;“小子,可彆吐在這——”話未說完,聽得外麵有人高聲通報:“裘大人到!”

第9章 第八章

曹淹一聽裘止高的名字,頓時猶如卵石化魚,嗖地鑽到獄官身後,埋下了腦袋。裘止高一如既往地挺著個肚子,大搖大擺踱進刑房,瞥見滿地狼藉,臉皮便往下一拉:“好好的正經事不做,儘會鼓搗這些玩意兒。”獄官立馬收了臉上威風,低眉順眼地說:“大人教訓得是,下官一定改。”

“又輪不到你管,改?你改甚麼?”

獄官猛噎一口,支支吾吾地說不上話來。裘止高的脖子從不打彎,總是微地往上仰,曹淹從獄官肩頭上望過去,看他挺%e8%83%b8疊肚,好像是有些發福了。可在鬼城裡,除了吃%e9%b8%a1,就是啃骨頭,這裡的%e9%b8%a1生的極瘦,骨頭又極硬,思來想去,也不知他怎麼就變胖了。聽裘止高在那頭咳嗽了一聲,又忙的把頭拱了回去。裘止高捂著腰帶說:“行了,我這裡有些公文要搬運,要兩個差役使喚。”

獄官想也沒想就把曹淹往前一送,道:“這人是新來的,不算伶俐,倒也還老實。”到了這一步,曹淹也不怎麼怕了,隻是摁著帽子死命將頭往下低,以至於壓出了一層雙下巴。不過裘止高的脖子真的不會打彎,眼珠子永遠往上斜視,所以正眼也不瞧他,提腳就往外走。曹淹回頭看了看獄官,隻能邁著小碎步跟著裘止高出去了。

一行人七拐八扭地穿過兩條骨廊,三道石拱門,才到了裘止高辦公的去處。進了屋,裘止高抬手遣走了其他人,讓曹淹單個兒留在屋裡,又喚他關了門。曹淹吃不住他什麼意思,乾脆把門反插了,心想老東西,你挺著個大肚子,鐵定也打不過我。裘止高卻很淡定,悠悠然往案頭後一坐,喝了兩口茶說;“穆大人呐,你怎麼還沒死?”

曹淹楞了半天,才抬起頭問:“你怎麼知道?”

“聰明人不問這個。”

“還有誰知道?”

“就我一個。”

曹淹盯著他看了半天,裘止高形容刻板,眼瞳冰冷,就算肚子裡藏了十隻鬼,也根本看不出來。“怪不得你讓人打我。”

“當初你無緣無故打我外甥,我們也算扯平了。”

“誰讓他來瞟我。”

“那有怎的?你還瞟太子呢。”

“我瞟太子?我又沒摸他%e5%b1%81%e8%82%a1!”

裘止高橫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曹淹長得還比你好呢,就你那副眼睛鼻子嘴巴,誰會摸你%e5%b1%81%e8%82%a1?”

曹淹氣得鼻孔微鼓,裘止高又接了句:“對對,你原本就是這副德行,十年以後遇故知,瞧著可真%e4%ba%b2切。”

曹淹收了鼻孔,拽下帽子往桌上一丟,“我如今就在你手裡,你打算怎麼個辦法?”

裘止高答非所問:“你還真巴巴地過來找太子?”

“難不成來找你。”

裘止高歎了口氣,又拿出一隻杯子,斟了茶水,往曹淹眼前一擺,“鬼城早就不是原來的鬼城,太子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太子了。你怎麼就那麼死腦筋。”

曹淹眼裡藏著鈍鈍的恨毒,“要不是你倒戈投靠了朱祺業,我們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裘止高反而微笑了,從案上拈起一封信函,細致地封了蠟,“誰當皇帝不都是一個樣?自古改朝換代,人一批批地死,大家掙來搶去,疆土少一塊,多一塊,冷得跟鐵似的王座,今天你坐,明天我坐,跟孩兒過家家似的。我晚年得子,小兒那年才三歲,誰坐在上麵,跟我又有什麼乾係?你見過又有哪家真能公侯萬代的?活著才是最要緊的。”

曹淹聽了搖搖頭說:“他既然在這兒,我就一定要帶他出去的。”

“皇上昨日才剛回都城,太子過兩日就來了。”裘止高起身把信遞給曹淹,“等下我派人送你出去,這封信替我交給姬公公。朱建元確實在塔樓裡,你也彆白花力氣找了,依皇上的心思,彆說十日,就算找個十年,也未必能尋得著。”

曹淹接了信,正往懷裡塞,卻被裘止高一把奪去。裘止高拿著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提筆磨蹭了半天,最後才畫了兩隻%e9%b8%a1。曹淹皺著眉頭看著那兩隻正在遊水的%e9%b8%a1,嘲諷道:“沒想到裘大人還會作畫,真是好俊的兩隻%e9%b8%a1呐!”

裘止高眼睛瞪得滾圓:“誰說是%e9%b8%a1!明明是鴛鴦....鴛鴛....”

曹淹哎喲一聲扶了把額頭,邊笑邊點頭:“是鴛鴦,是鴛鴦。那朱承源來鬼城的事——”

“你打這麼多鬼主意,還不如安安分分和秦長恩守著鬼城。話又說回來,你愛怎麼鬨就怎麼鬨,我也全當睜隻眼閉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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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人馬在日落時分入了鬼城。四角鐘樓上的銅鐘鳴響九聲,綿延無儘的土黃旗帳雲一般卷進了哥門。隊仗中,描著青龍的傘扇小樹般挺過房頂,棗紅的戰馬毛發油滑%e5%b1%81%e8%82%a1滾圓,開路的差役奏著龜甲鑼,殿後的吹著龍筋笙,捶著牛皮鼓。隨從的太監奴仆黑帽褐衣,神色肅穆,步調井然,護駕的將士兵卒,一身錚亮的魚鱗甲,年輕體壯,儀仗威風。當中一架頂著華蓋的大木車,帷幔低垂,裡麵坐著的便是當朝太子朱承源。

且說朱祺業還是巨鹿王的時候,娶了一妻兩妾,誕下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公主,和一個傻瓜小王爺。登基之後,又得了兩位皇子,一個耳聾目瞎,一個四肢不全。自此以後,再無子嗣。當今太子,就是那個傻子。相傳太子在呱呱墜地之時,便隻笑不哭,朱祺業一開始高興得了不得,後來才知,這孩子四肢健全,眼明耳聰,卻是個呆瓜。長到十歲,還不能識字,成天不是叼著%e4%b9%b3母的奶-子,便是揪著侍衛的蛋蛋,要說阿鬥扶不起,那朱承源就是顆地瓜,不論扶,得論刨。

可朱承源再蠢再笨,好歹也是個太子,要知道,龍也分許多種類,有的真是龍的形態,有的卻生的像條黃鱔。可到底也是條,龍。因此,鬼城百姓,蜂擁而出,猶似一紮紮紙人,戳在道路兩旁,操著一口好哭嗓,嗚哩嗚哩地夾道哭喪,順便一睹太子慫采。

曹淹領著全府十多號人口,在門前喜滋滋地恭候太子。待一行人馬停將下來,旗幟耷拉了,鑼鼓也消了,朱承源嘴角的口水被侍從擦乾淨了,才有人上前掀了車簾,攙太子下馬。朱承源在馬前站定,高高的個兒,寬寬的肩,濃眉俊眼,怎麼看也不像個傻子。曹府的人早跪在地上,俯首叩拜,朱承源看他們像大蘿卜似的墩在地上,覺得有趣,愣是過了好一會,才傳喚免禮。曹淹等人跪得好不辛苦,一聽起身,一個個撐著膝蓋,歪七扭八地從地上挺屍起來。

卻說曹淹容貌俏麗,細挑身材,肌膚白得像吞了十斤牆粉,朱承源見了他,又止不住嘩嘩流起了口水,一撲而上,呼道:“曹大人,有空到我府上來玩!”曹淹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差點也要流口水了。底下的人也不敢去拉,隻能湊上去勸,朱承源全然不當回事,一邊拍著曹淹的%e5%b1%81%e8%82%a1,一邊嘟嘟嚷嚷說個不停。曹淹被朱承源摟在懷裡,差點沒氣,不住地給秦長恩遞眼色,秦長恩嘻嘻笑著,不作搭理,直到曹淹臉色一變,低吼一聲:“他娘的他抓我蛋蛋!”才上去勸說:“我說太子,這天色已晚,外頭風大,不如進府裡去罷。”太子一看秦長恩長的也不錯,於是放下抓著曹淹命根子的手,勾了秦長恩的腰,歡歡喜喜跟著進去了。

曹淹讓下人在後花園裡擺了幾桌還能吃的宴席,又叫了幫戲班子上台唱戲。戲班子是秦長恩從城外找來的,乍一看像一群屠夫,再一看又像一窩道士,總之怎麼瞅都不像唱戲的。登了台,滿口都是“打打打拿拿拿殺殺殺逃逃逃”,聽得曹淹冷汗直冒。好在朱承源根本無心聽戲,一雙眼睛光盯著曹淹看,一茬茬往他碗裡丟食物,曹淹流著汗苦著臉,也不管碗裡是什麼東西,一味往嘴裡塞。朱承源左一杯右一杯往胃袋裡猛灌黃湯,笑得整張臉都快爛了。秦長恩遠遠觀望,心中忿忿不平,也不覺喝了許多酒。

這廂菜也吃完了,戲也唱完了,曹府上為數不多的蠟燭也快燒儘了,太子依然沒回房休憩的意思。曹淹吃得肚子都要爆了,喝得兩眼金星直冒,隻能低聲求道:“太子一路勞頓,還是早些休息,下官也快撐不住了。”朱承源聽了有些掃興,又狠狠灌了他幾盅酒才罷了。

第10章 第九章

曹淹不勝酒力,回房後匆匆寬了衣,往床上一歪,很快便睡著了。到了半夜,忽然覺得口乾%e8%88%8c燥,身體沉重,好像有樣東西壓在身上。迷迷糊糊睜了眼,卻見朱承源趴在他身上,一身酒氣,滿嘴喊著“寶貝兒,美人兒”,褲子也%e8%84%b1了,下麵硬邦邦地抵著他的後-庭。曹淹被唬得登時清醒過來,如%e8%84%b1了皮的活蝦在床上彈動,朱承源腦筋簡單,四肢健壯,牢牢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