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先很有必然跟父皇商量一下有沒有特彆的通融之道。”
“……”
東方少傾就這樣走了,留下發愣的母女倆。
“他不會是來真的吧?”顏初夏喃喃自語。
“不管皇上跟昱貴妃同意不同意,我想安王即便為了麵子,也不會讓你有事。”
顏初夏的心跳了一下,母%e4%ba%b2今天的舉動太奇怪了,讓她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持續了很久,直到那一天,萬俟竑再次來到集萃坊。
這一次,依然是林君為他撫琴。顏初夏早早躲在榻下,看著那雙銀絲絞邊的黑色靴子。
林君先是給他撫了一首曲子,這是一首新曲,顏初夏聽過,正是這幾天母%e4%ba%b2在修改的曲譜。
萬俟竑手執杯盞淺酌慢品,雙眼一直看著林君,一曲終了,舉掌三拍,不急不緩,從容淡定。
“元帥可喜歡這首?”
“夫人的技藝高超,能將七弦奏出震撼三軍之力,本帥隻是擔心軍中沒有像夫人這般技藝高超的琴師!”
林君嫣然一笑,“這是初譜主旋,軍樂還得加以配樂才能完全彰顯出它的氣場和魄力,今日隻想請元帥%e4%ba%b2耳鑒定一下主旋是否合格。民婦沒編過軍樂,實在不好擅自拿主意!”
萬俟竑對此卻十分滿意,掏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衝林君說道:“這是剩下的一半……”
顏初夏微微撩開榻下布蔓,隻見是母%e4%ba%b2正拿著一錠五十兩的銀子疑惑不解。
“元帥是不是忘記了,之前我們談好的價錢是二十兩,除掉先前預付的訂金,今日,您隻需要給我十兩紋銀。”
萬俟竑捏著酒杯轉了一圈,笑道:“剩下的錢是賞給你的。”
林君看著他,“無功不受祿,民婦受之有愧!”
萬俟竑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林夫人何必在本帥麵前做戲。你千辛萬苦攛掇固國公拉本帥來此,不外乎是為了徐家婦人延延的事情吧?”
被人一語道破,林君做出十分得體的驚訝和惶恐。
萬俟竑衝她擺擺手,說道:“要不是知道你跟她有來往,本帥又怎麼會到集萃坊來。雖然他們有違綱常,但看在安王的麵子上,我萬俟家便不再與他們計較。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他們鬨出什麼不利於萬俟家族的事情,我會第一時間讓他們從這個世界消失!”話說得狠,口氣卻雲淡風輕。
顏初夏在榻下背脊都發了汗,幸好,萬俟竑似乎沒有懷疑她們的身份,但是,母%e4%ba%b2的表現卻讓顏初夏大感不安。她的確在有意誤導萬俟竑,正應證了先前她對安王的說辭。而萬俟竑卻表現得太過相信人了。
結果兩人竟然就這樣談和了。
林君甚至為萬俟竑演奏了三支曲子,還%e4%ba%b2自為他斟酒,說是感謝他的寬宏大度,不責怪她們母女多事,萬俟竑也欣然接受,這麼和諧的氣氛怎麼可能出現在身負血海深仇的兩個仇人之間。
看著萬俟竑的酒一杯接著一杯下去,顏初夏的冷汗也一點點掛上額頭。果不其然,就在萬俟竑喝醉酒時,林君行動了。
從顏初夏的位置,輕易就看到她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匕首,金屬的聲音很輕,但顏初夏也看到了,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卻在那一刹那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之後歸於死寂,房間裡能聽見他重重的鼾聲,將林君和顏初夏的心跳都掩蓋住了。
林君的眼神變得越發陰冷,狠狠瞪著這個屠戮林家滿門的仇人,握匕首的手臂顫唞起來,隻需要從後麵,正對心臟插進去,她的仇就報了……
林君緩緩繞到他身後,原本睡得很沉的萬俟竑鼾聲依舊,可垂在一側的手已經輕微動彈起來,就在林君靠近那一刹那,一雙鐵箍一樣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仿佛要將林君的手生生折斷。
四目相對時,一個惶恐,一個驚詫。
“元帥?”
萬俟竑的視線瞟到那個剛從肩背上滑落的披風時,手一顫,鬆開了,嘴角怏怏,“對不起,我不習慣睡覺的時候有人靠近!”
對,這是一個很巧妙的誤會!
就在林君轉到萬俟竑身後,想要給他一刀時,卻突然看見了榻下鑽出來的一個腦袋。嚴肅直白的眼神,手指指了指萬俟竑的手,隻是瞬間,匕首就換成了披風。
而此刻……幸好,母女倆的默契還在。顏初夏已經好好縮進自己的地方藏著,大氣不敢出。而林君也徹底知道,這個人在試探她。如果沒有女兒在場,或許她還會拚死一搏,可女兒在,她就不能冒這險。
林君捏著疼痛的手腕,笑道:“是我冒昧了。元帥要不要去榻上休息一會兒?今天您喝了不少酒。”
的確喝了不少,竟然沒喝醉,林君不由得要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詛咒一聲。
萬俟竑則扶著額頭,“不必了,本帥該回府了!”
臨出門,卻又頓住腳步,掏出一疊銀票,“這麼有一千兩,代我轉交給她,這些年她也該收到教訓了!”
人都快死了,還什麼教訓不教訓的!但林君收了銀票。
當晚母女倆一起回了家,一進門就聞到藥香味。徐清蹲在屋簷下煎藥,門簾厚重,裡麵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徐清麵色淡漠,抬眼看了她們一眼,毫無情緒地問候了一聲,“回來了?”
林君進屋,顏初夏則站在廊下,“今天大夫怎麼說?”
徐清低頭看火,不說話。
顏初夏知道這個家夥很倔強,不願意接受彆人的同情,卻又不得不屈居彆人屋簷下,而現在母%e4%ba%b2病重,那個自己一直憎恨的父%e4%ba%b2卻又是她一輩子的牽掛……他的心思有多少扭轉糾結,最終都化成一臉的冷漠以對。
撐不過這個冬天……
那是不是冰雪融化的時候,她就會離開呢?
麵對死亡,誰都想要儘量抓住那一絲一毫的生機,卻往往無能為力,無助地看著生命在指尖流逝。這種感覺或許還不如一劍毫無防備地死去來得痛快!
但在忍受死亡掠奪的同時,你又不得不慶幸,幸好他們還有時間,見麵,說上告彆的話,將那二十年的空白填充上一點,這樣遺憾或許就會少一點。
萬俟竑給那一千兩銀子,其中的意思眾人心照不宣:封口!
徐海接下銀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人知道這二十年他為萬俟家做了多少事情,至於封口要封哪一條,封些什麼,自然也沒人知道。
萬俟竑錢砸得這麼爽快,大抵是知道萬俟延延將不久於人世,他再沒有控製徐海的把柄。
“過兩天,我們就搬出去!”
這是徐海說的第一句話。
林君母女剛想挽留,萬俟延延卻笑著說道:“我想跟徐海去一個地方……曾經我們想要在那裡隱居過田園生活的。”
既然如此說,他們隻能接受。至於徐清,夫妻倆一起看著他,“清兒,你已經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萬俟延延十分和藹可%e4%ba%b2地看著兒子。徐清低眸看著病榻上的母%e4%ba%b2,表情愈加冷漠,“娘的意思是,有他,就不需要我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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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十天來,徐清第一次將心中的怨恨說出來,仿佛是急於噴發的火山隻掀開了一道細小的口子,讓他宣泄,即便是顏初夏這種一直被林君嗬護著的孩子也能感受到他滿腔的憤怒。
然而萬俟延延依然笑得平淡,依然是那慈母的眼光看著兒子。
那道口子就這樣又被緩緩合上,再次出口的話,沒有憤怒,卻愈發冰冷,“他怎麼就沒有死在外麵?”
徐海的身子明顯顫了一下,臉色一片清白。徐清卻笑了,轉身,走出了房間,給父母剩下的最後隻是這條背影。
若乾年後,或許他會後悔自己對他們說的最後的話如此絕情意氣用事,亦會後悔為什麼沒有在最後時刻給他們一個笑臉,即便是那個拋棄他們的父%e4%ba%b2,他這個兒子似乎從來沒有給他一個笑容,甚至沒有叫他一聲爹。
那一晚,徐清沒有再出現在這個房間,第二天,夫妻倆踏著融雪出門,明珠丫頭給他們叫了一輛馬車,所有人目送他們離開,除了徐清。
轉回頭,他就站在廊下,定定看著那方照壁,仿佛能夠透視照壁對麵的一切。
徐海將銀票全都留了下來,甚至還留了一對玉佩,說那是給他兒子以及未來兒媳的定情信物。可惜無論他心中懷有怎樣的愧疚和補償之情,都沒勇氣當麵對兒子說聲對不起,也沒能將這些款款父愛直接傳遞給他,而是借了林君之手。
徐清也離開了,在房間裡呆立了很長時間之後。
顏初夏的本意是想他既然已無依無靠,可以考慮在一品樓做事,雖然不是什麼多有前途的事情,但是,她對自己這個有良心的老板還是很有信心的。
徐清抬頭看她,很長時間,沒說話,眼中更是凝著一層灰,這讓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你知道嗎?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這個倔強的少年當著顏初夏的麵將那千兩銀票撕成了碎片。
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呀!你這熊孩子!顏初夏不覺肉痛!
轉眼再看徐清時,少年竟然將徐海給的那對玉佩放到桌子上,“這個是這些日子叨擾貴府的抵押品,他日,我會贖回來!”
很倔強又很叛逆,不容許任何人再去踐踏他的尊嚴。
顏初夏隻能尊重,看著他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再目送他離開,院子裡似乎連他存在過的痕跡都不曾有!
“他身份分文,又沒有家人能去哪裡?”連明珠丫頭都開始多愁善感了。
去哪裡?
對於一個沒有家的人,哪裡又有什麼區彆?
第五十七章 元宵遇襲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事隨著萬俟延延一家離開就此了結。自那日行刺不成之後,母%e4%ba%b2也不再去招惹萬俟竑,既然軍樂曲已經敲定,之後就是一幫樂師一起排演,自然也不會有跟萬俟竑單獨相處的機會。
萬俟竑十分大方,甚至帶著兵部尚書一起來驗收最後結果。仿佛那些陳年血案就這樣被這和樂融融地氣氛完全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