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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無儘夏 阿卡菠糖 4324 字 6個月前

沉又虛弱,也不敢抬眼去看扶夏,隻一個勁嘴裡喃喃:“扶夏你彆走,我求你了。”

季晏承的臉色還很蒼白,手上也不知使了多少力道箍住扶夏就是不肯鬆手。

兩人僅僅一天沒見,自己還什麼都沒說,扶夏真不知他這股莫名的情緒是從哪冒出來的,歎口氣:“我還能走哪?你到底怎麼了?”

季晏承抬起頭,臉上寫滿了不安。

見扶夏不像是在騙自己,這才喉結滑了滑,怯怯出聲:“我怕……”

“睡著的時候明明聽到了你的聲音,可是一醒來,你卻不見了。”

人說著頓了頓:“我怕你覺得是受了我們家的牽連才會被人綁架,怕你生氣、以後都不會再管我了。”

季晏承聲息漸弱、自己也沒有底氣,才不得不小心翼翼揣摩扶夏的反應。

扶夏沉默半晌,最終頹然閉上了眼。

他承認,他確實是挺生氣的。

自己本不必被牽扯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來,因為季家的私人恩怨無緣無故遭了一劫,差點被人抹了脖子不說,生活的節奏全被打亂了。

可他又能怎麼辦呢?

每每回想起冰冷的匕首捅進季晏承身體的那一刻,雖然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一股強烈窒息感還是會從扶夏的心口源源不斷湧上來。

季晏承淌著鮮血倒地之時,唯一看向的人就是自己。

而他那眷戀、擔憂又帶著極致破碎感苦楚的眼神,扶夏僅看過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了。

也就是那天之後,扶夏好像突然發現——比起糾結季晏承到底是不是真心愛自己,他好像更在乎這個人以後是否能夠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站在自己麵前。

生命是這麼地脆弱,扶夏在幼年父母離世的時候已經切身地感受過,而現在,他真的不想再體會一遍那種痛心徹骨的絕望了。

“我沒有走。”怔忪間,扶夏收回思緒,淡淡出聲:“我隻是回家一趟,給你熬了粥。”

說罷手邊拿過了保溫桶,放在桌上輕拍了怕,目光柔和,問人:“要喝嗎?”

季晏承怔怔望過來,萎靡的臉上閃過一抹欣喜,點點頭。

桶蓋打開、將粥盛進小碗裡,扶夏很快轉移了話題:“傷口還疼不疼?醫生開了止疼藥。”

季晏承眼神誠實:“剛才很疼,現在……好多了。”

說話間,扶夏已經把粥盛好給人端了過來,自然而然坐在了床邊。

季晏承才開始在發呆,半躺的姿勢想要端起碗獨自進食並不方便,饒是如此,還是乖乖地伸手去接了。

扶夏胳膊往回一閃,沒有理會他的動作,垂眸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給季晏承送到了唇邊。

季晏承受寵若驚地望過來,驚喜來得猝不及防,甚至忘記了還要張嘴。

不多時,扶夏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他從做夢般的恍惚中拉了出來。

人道:“坐起來傷口會疼,躺著吧,我喂你。”

第64章 扶夏,你陪著我

季晏承白天配合醫生做了些檢查,看上去狀態尚可,到了晚上,傷處的疼痛卻突然加劇,沒一會兒,身上的病號服竟被汗水浸了個透。

扶夏一開始沒發現人的異常,去樓梯間跟於文遠打了通電話的功夫,回來就看見季晏承蜷縮著身體躺在床動得艱難,仔細上前查看,發現人額角的青筋都疼得暴了起來。

將手機撂在一邊,扶夏慌慌張張在抽屜裡翻找起止疼藥。

打開藥盒一看,卻發現今天服用的次數早已超過說明書上規定的計量。

“怎麼會這樣?”扶夏心頭一緊,疑惑地朝人看過來:“明明吃了藥,為什麼還會這麼疼?”

季晏承麵上一派痛苦,說不出話,虛弱搖了搖頭。

“那要怎麼辦?我去叫醫生。”

季晏承知道自己症結出在何處,叫醫生也沒用,下意識握住了扶夏的手:“你陪著我,一會兒就好。”

扶夏在床邊坐下來,將季晏承握成拳的雙手包裹在掌心,力量無聲而又堅定,心裡卻很是焦急。

過一會兒,床上的人逐漸沒了動靜,也不知是疼暈過去還是睡著了。

扶夏剛琢磨著是不是要將手拿開,黑暗裡,季晏承卻突然開口喚了他一聲:“扶夏。”

“我在。”扶夏俯身湊過去,微微屏住了呼吸。

季晏承的聲音有氣無力,良久後才動動唇,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以前總是把你對我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做了很多令你傷心的事。但你離開以後我才發現,其實我比自己想象中更需要你。”

“這可能就是我的報應吧,當我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你,你卻早已經不肯再回頭了。我是不是……永遠沒有機會了?”

季晏承的聲音越來越弱,完全是一副自說自話的狀態,似乎也沒有很期待扶夏的回答。

扶夏思緒飄遠兀自愣了會兒神,再低頭去察看人的狀況,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季晏承早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

替人蓋好被子,扶夏最後還是去了趟值班室,給醫生仔細說了下季晏承方才的情況。

醫生在電腦上敲了兩下,調出季晏承以前的病例,這才神情嚴肅地看過來:“據我們所了解,病人之前患有神經性頭痛,其中很長一段時間是靠服用止疼藥才能入睡的。”

“這也就意味著不是止疼藥不起效,而是他身體對於藥效的反應不敏[gǎn]罷了。”

季晏承之前頭痛失眠扶夏是有聽他助理提起過的,當時隻覺得人是無病呻[yín],在自己這兒狠勁賣慘呢,卻沒想到他的病情竟然真的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扶夏眉頭緊蹙,緩了緩才問醫生:“那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有強效止痛針可以打。”對方想了想:“但這種藥用多了極其容易讓患者產生精神依賴,停藥後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戒斷反應,家屬慎重考慮一下。”

見扶夏緘默著拿不定主意,醫生關了電腦從位子上站起來:“其實傷口在恢複期的前幾天是會比較疼,但凡事都有個過程,隨著後期恢複的速度越來越快,病人這種疼痛的症狀肯定是一天比一天要輕的。您著急的心情我們能理解,但是不妨再等一下。”

“倒是有一點還希望你們能夠注意一下。”醫生做思索狀:“這個問題說大不大,但說小也絕對不小。”

“建議病人以後還是嚴格控製止疼藥的使用頻率,止疼藥不是萬金油,長此以往下去,他的腎臟、胃腸道以及心血管,都會遭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我們接觸過的神經性頭痛沒有像他這麼嚴重的,不排除有一部分的心理原因,但具體情況,還是需要家屬和患者本人好好溝通了。”

*

季晏承在醫院休養的第五天,破天荒,林沐晨掂著果籃上門來了。

人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嘴上說著是來探望季晏承的傷,但誰人看不出來,他真正想關心的人,是扶夏。

最近忙得暈頭轉向,扶夏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見林沐晨是什麼時候了,好像……還是在子清家抓到他沒穿衣服從臥室走出來那次?

一想到這裡,扶夏原本平靜的心霎時起了波瀾,想著想著就開始擔心起子清。

這麼久沒見,也不知道人最近過得怎麼樣?

季晏承自是不知道他的這一番心理活動,隻當是林沐晨的出現叫他失了神,心中頗有微詞卻不但當著人的麵發作,隻能將頭轉向一邊,默默生起了悶氣。

林沐晨在病房裡坐了沒一會兒,知道人家也不待見自己,趁著兜裡手機震動的功夫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臨走前盯著扶夏脖子上的傷看了又看,動動口,最終還是把那些想要關心的話止在了嘴邊。

可誰知他這邊剛一動身,扶夏緊接著就跟了出來。

午休時間,醫院走廊裡寂靜無聲。

扶夏音量放得很輕,落到林沐晨的耳朵裡卻還是叫他心緊緊揪了一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人問:“你現在和子清……沒有聯係了吧?”

林沐晨眼睫垂下,神情落寞,良久後出聲,說了句:“沒有。”

有了他這個回答,扶夏似是才放心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之後斟酌了一下,這才對著人語重心長開口:“我其實並不想過多乾涉你們。”

“隻是子清他從小生活在縣城,一個人來大城市打拚很不容易,我不希望你們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做出令自己以後後悔的事。”

“你現在不去招惹他,剛好也能叫他冷靜下來想一想,對你和他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扶夏一番話音落地,林沐晨眉眼間的黯然卻是越來越深。

不多時,臉上忽而浮現一抹自嘲:“我以為你跟著我出來是因為咱們太久沒見了、想跟我說說話,原來隻是叮囑我不要去打擾你弟弟。”

扶夏神色動了動,雖然對方說的是事實,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想為自己辯解兩句。

隻是他剛一開口,話卻被人一秒堵了回來。

“你放心。”林沐晨眼睛愣愣看向遠處,收斂著情緒,言語間卻不自覺透出傷感:“你交待過的話,我什麼時候不聽過?”

“我已經明確拒絕過子清了。”人說著極其勉強地笑了笑:“我的心裡隻能裝下一個人,即使他永遠不可能屬於我,我也沒辦法自欺欺人,找一個與他相像的替代品。”

“對我殘忍,對子清,更是不公平。”

扶夏回到病房,季晏承手上的點滴約莫還剩下最後半瓶,人卻是已經蓋著被子躺下了。

想起他午飯之後的那頓藥還沒吃,扶夏倒了杯水給人端過去,拍拍肩膀把人叫起來,在耳邊輕聲提醒他吃完藥再睡。

季晏承也不知犯的什麼病,愣是任由扶夏舉著杯子等了半分鐘,躺在床上隻留下個背影,沒一點反應。

人活在這世上還真是艱難——扶夏心想。

哄完那個哄這個,自己又招誰惹誰了?忽然就不想忍了。

“季晏承。”

這一聲冰冷、帶著命令意味的嗬叱出口,很快,就見床上的身形微微動了下。

扶夏勾唇,語氣依舊淩厲:“你夠有骨氣這輩子都彆跟我說話。”

對峙中,隻見季晏承緩慢翻過了身,掀開被子將自己的臉露了出來。

雖然算做是一種妥協,但看向扶夏仍是滿腹怨氣的模樣。

又想打聽,又刻意裝得不在意:“你和林家那小子,在外麵都說什麼了?”

扶夏看他這一臉的傲嬌著實好笑,最後還是忍住了,將臉定平:“我跟他說什麼有必要向你報告?”

“我看你現在是病好了是吧?都有力氣給我掛臉了。”

季晏承被他訓得不吱聲,抿抿唇,眼眸垂了下去。

都說風水輪流轉,扶夏怎麼也想不到他季晏承也有躺在病床上看自己臉色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