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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無儘夏 阿卡菠糖 4297 字 6個月前

與人紮紮實實相處了這麼多年,沒有誰會扶夏更了解,眼前這個男人,跟“禁欲”兩個字其實一點也不沾邊。

看到扶夏從房裡走出來,季晏承插卡開鎖的動作停滯了一瞬,很快朝人望了過來。

麵上表情雖然有些不自然,卻絲毫不顯驚訝,甚至連裝都懶得裝——扶夏猜他早就知道自己住在這裡了。

“滴”一聲鎖上自己的房門,扶夏沒有與人打招呼,甚至就像看見了一團空氣那樣將他忽略,轉身向著電梯間走去。

五分鐘後在中餐廳與陶知見了麵,扶夏這才知道當天一起吃飯的不但有編劇和導演,甚至還有帶著投資人身份被奉為座上賓的祁靖川。

經由陶知介紹,扶夏和導演編劇就算是認識了,服務員端著盤子開始陸續上菜,其間祁靖川身邊的位置一直空著,許久不見人來。

季晏承還穿著剛剛那身衣服,推門進包間,導演眼觀六路,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步上前與人熱絡握手。

扶夏倒是沒什麼反應,畢竟剛剛在走廊上已經見過了,穩坐不動喝了口茶。

陶知坐在他身邊,望著季晏承與席間眾人寒暄的身影,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怎麼是他?”

說罷趕緊抬手拽了拽扶夏的袖子,往人耳邊湊:“扶夏,我用祁靖川的命發誓,他和季晏承都不是我叫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陶知說得一臉誠懇,生怕自己會怪罪他似的。

扶夏笑笑,拍著人手背低聲安撫:“沒事,我知道。”

陶知聞言鬆一口氣,開席後淩厲的視線總是時不時投向側前方,手藏在桌子底下摩拳擦掌:“這個祁靖川,晚上回去死定了!”

開席後服務人員端著筐子遞來了熱毛巾,扶夏擦完手就見麵前幾個盤子驀然動了動,緊接著,一盤澆滿醬汁的鬆鼠魚被轉到自己麵前。

“嘗嘗這個,這個不辣。”

季晏承的聲音不大,卻極具沉朗的穿透力,引得桌上眾人紛紛向扶夏和陶知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彼時導演正想給季晏承敬酒,見狀一臉茫然看過來,在兩人之間左右打量一番,問:“夏老師和季總……之前認識?”

“不認識”

“嗯”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了不同的答案。

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叫人匪夷所思了,但導演這麼大歲數,也不是第一天在江湖上混,單憑季晏承定在扶夏身上那副欲言又止的眼神,早就猜出兩人多半也是陶知和祁靖川這樣的關係,隻是不願意公開挑明罷了。

這些人慣會見機行事,於是舉起酒杯,與扶夏攀談時,字裡行間都多了幾分恭維。

編劇說自己之前在安城看過扶夏的畫展,當時深受震撼,所以這次很榮幸能請到他過來劇組幫忙。

並表示這次拍攝會用到的道具戲服之後會全部拿來拍賣,收入捐贈給國學院助力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問扶夏有沒有興趣把自己這次在劇組畫的畫也同樣貢獻出來。

跟公益扯上邊的事,扶夏向來是沒有二話的,當即就點頭答應了。

導演借機插話,他的關注點則更為實際一點,把自己助理介紹給扶夏,說是不管有任何需要,工作中或者生活上的訴求都好,可以儘管找人提出來。

扶夏以酒代茶,微笑著謝過對方。

出於自身的性格原因,扶夏本就不喜歡這種應酬的場合,況且有某人全程坐在對麵時不時非要看過來兩眼,一頓飯吃得並不算很舒服。

散席走出包間,導演把陶知叫過去交代幾句明早拍攝有關的事情。

季晏承走在最後,此時總算得了空,將扶夏堵在門邊、低聲與他搭上幾句話。

扶夏以為人又是跟以前一樣,攔住自己隻為說上一些狗屁沒用的,故而臉色當即沉了下去。

可誰知季晏承沒有硬湊上來,反而後退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目色柔和又顯得有些鄭重其事,抿了抿唇道:“那天在學校門口的事,我需要跟你說一聲抱歉。”

扶夏因著他這話挑眉看過去,隻見人眼睫垂下似是在斟酌,停頓片刻才再次開口:“我那天過去原本是為了給你送厚衣服和雞湯的,看到你和……總之就是沒有顧及你的感受,讓你在同事和學生麵前難堪了,對不起。”

雖然道歉的話不是第一次聽,但不知道為什麼,扶夏總覺得季晏承今天的態度和之前很不一樣。

以前是那種嘴上說著“對不起”,但心裡依舊給人一種“我季晏承給你道歉是你的福氣”的感覺,現在反倒能看出那麼點真誠,雖然扶夏自己也不明白人為什麼說變就變了。

扶夏不知道自己要回些什麼,轉頭正想著看看陶知跟導演話說完了沒,就在這時,導演助理手中拿著一張房卡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夏老師,您要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對方說著在距離兩人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來,衝季晏承客氣點點頭,這才看向扶夏:“西邊的房子可能會有點陰冷,但既然您要求換個樓層,目前酒店剩下的空房裡就這個還湊合,隻能麻煩您將就一下。”

劇組一般都是在拍攝地附近安排住宿,條件有限,自然比不得出去旅遊住五星級酒店。

扶夏從人手中接過房卡,禮貌說了聲:“沒關係的,謝謝。”

緊接著就聽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出聲:“你來這兒是為了工作,需要休息好。”

說罷從自己手裡抽走了那張房卡,斂去眸底的黯然,緩了緩,輕聲道:“我走,你留下。”

第39章 季晏承,繼續疼著

畢竟是來劇組的第一天上工,扶夏起了個大早。

拉開窗簾隱約能聽到外麵呼嘯的風聲,對著窗外那棵孤立的禿枝梧桐伸了個懶腰,轉身回去刷牙洗漱,從行李箱找了件鵝絨短夾克給自己套上。

下樓剛好遇到導演和季晏承兩人的助理站在大廳休息區說話,扶夏從他們身旁路過,有些不自然地躲避了目光,沒有上前打擾。

“夏老師,早上好!”

身後,導演助理熱情的聲音將他的腳步絆住,扶夏呼口氣,尷尬地轉過身硬著頭皮笑笑,衝人揮手:“早上好。”

季晏承助理當然不可能裝作與他不認識,遂也點點頭打招呼,恭敬道:“夏先生。”

寒暄過後本就可以離開了,畢竟扶夏根本不好奇他們兩個私下的談話內容。

可對方不問自答,就好像故意說給自己聽一樣:“季總的神經性頭痛最近經常發作,我在打聽附近有沒有藥店。”

“……”

處於對病患的人道主義幫扶,扶夏回憶了一下,清清嗓:“我來的時候在長途車的停靠點好像看見有一家,也不確定是不是記錯了,你可以過去找找。”

說完順勢補了句:“止疼藥治標不治本,生病了就得找醫生,建議你老板去醫院掛個號查查。”

之後幾人間短暫沉默了下,昭示著此次對話結束。扶夏知道不能再多耽擱,轉身作勢要走。

“我說過的,但是季總他不肯。”助理的音量忽然放大,他這一聲出口,引得周邊許多路人紛紛回頭,投來打量的目光。

扶夏邁出去的腳步頓了頓,正猶豫著要不要搭理,卻聽對方緊接著又道:“夏先生,之後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麻煩您勸一下他……”

其實有了昨晚季晏承當著導演助理抽走自己房卡那一幕,扶夏就已經有點想破罐子破摔了,也不怕被人猜出自己和季晏承的關係。

隻是現在對方這話一出口,未免顯得太明目張膽了些,生怕所有人不知道自己就是季晏承之前包養的小情兒似的。

至此,扶夏再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了,被迫轉過身,衝人無奈皺皺眉:“當然不方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說著眉眼不自覺沉下來:“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操心,彆人能想什麼辦法?”

“說來說去都是他自找的。”扶夏下巴微揚,唇角幾不可察勾了勾,看上去一臉的不在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最後隻能道:“不願意看醫生,那就讓他繼續疼著吧。”

*

早上那一幕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扶夏的心情,在道具組跟副導演簡單溝通後,他很快來到劇組為他臨時搭建的小棚子。

桌案上的畫具都是現成的,扶夏沒有急於動筆,而是從包裡拿出劇本,又把這幅圖在劇中出現的場景在腦子裡仔細過了一遍。

快11點的時候棚內的簾子被掀開,扶夏彼時正捏著筆給畫上的小鳥添羽毛,餘光裡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

他落在紙上的呼吸緊了緊,心頭沒由來一股煩躁,但麵上依舊保持著淡定。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對方也很有眼色站在旁邊默默看著他作畫,儘最大程度降低對他的乾擾。

熬過半晌的靜默,扶夏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起來,冷不丁,卻聽見耳邊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一抬眸,季晏承竟是已走到桌案邊,往硯台裡添了點水,不動聲色為他研起了墨。

季晏承手腕從大衣裡伸出來一截、手指修長,捏著墨塊在硯台裡打圈的動作不疾不徐,眼眸垂著,一副極有耐心的模樣。

隻是瞧著下眼瞼隱約冒了些烏青出來,想必是頭疼影響了睡眠,故而連累得他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都不怎麼好。

現在的場景落在扶夏眼裡,怎麼看怎麼彆扭——以前不需要他放下`身段來為自己做這些,現在就更不需要。

“季晏承。”思索間,扶夏喚了人的名字,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需要絕對的安靜。”

趕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可對方卻像聽不出來似的,手邊的動作沒停,回複:“你畫你的,我不打擾你。”

“已經打擾了。”扶夏這次的語氣更為嚴肅,希望以此引起他足夠的重視。

“好。”人說著放下墨塊,拂了拂袖子平靜看過來,須臾後道:“那我出去。”

“桌上的茶是他們提前泡好的,正山小種喝了暖胃。”季晏承視線落在茶壺上一瞬,很快挪開:“外麵天冷,一會兒出去記得把帽子戴上。”

“我先回酒店辦公,有事的話……”

人說著突然沒音了,雖然知道扶夏即使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不會告訴自己,想了想,最後還是很自作多情地留下一句:“隨時可以找我。”

*

陶知結束了今天早上的戲份,妝沒卸掉,裹著個軍大衣就直接找到了扶夏這兒。

“感覺怎麼樣,能適應吧?”人端起桌麵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隨即長舒一口氣:“啊……暖和了。”

扶夏端起壺給杯子裡蓄滿,笑看著他:“有什麼適應不了的?”

“除了棚子裡有點冷、盒飯不太好吃,其他跟在家也沒什麼區彆。”

出來拍戲就是這樣,在外人眼裡是很值得羨慕的工作,但其實劇組各項開銷都有嚴格的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