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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無儘夏 阿卡菠糖 4343 字 6個月前

說罷身子側向一邊,把路給季晏承讓了出來,大大方方做了個“請”的手勢。

季晏承沒客氣,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沉思著,一言未發從人麵前走了過去。

季晏承進包間的時候肖讓早就把酒點好了,除此之外,環形沙發上還坐了幾個正圍著他說笑的小男孩。

季晏承看見這一幕心頭沒由來煩躁,低頭捏了捏鼻梁。

早該想到的,有這小子在的局就不可能全是素的。

“快快,你們真正該伺候的主來了。”肖讓一眼望到站在門口止步不前的人,招招手:“阿承,過來坐。”

季晏承解了西裝外套的扣子,走過去挑了塊空位坐下。

很快就有人湊上來為他倒酒,離得最近的是一個看上去20歲不到、穿著開口低%e8%83%b8白襯衣的大學生,說話總是掐著嗓子,舉手投足間都透著那麼股矯揉造作的勁。

“我今天可是讓他們老板把壓了半年不舍得出手的庫存都拿出來了。”肖讓這話說的不知是酒還是人,坐在不遠處衝季晏承舉了舉杯:“高興點,來喝酒了還吊著張臉,既然要醉就醉個痛快。”

季晏承還未接話,身旁陪酒的男孩倒是先端了一杯酒送到他嘴邊,上挑著眉眼:“先生要是覺得乾喝沒意思,我還能陪您玩點有趣的。”

說罷手指勾起季晏承%e8%83%b8`前的領帶:“我盲品的技術很高的,但可能需要您的領帶蒙一下眼睛,要不要試試?”

能在這種高端會所伺候客人的MB大多很舍得給自己身上投資,對方身上明明噴著很名貴的香水,不知怎麼的,偏叫季晏承聞了覺得反胃。

很多事情都是有了對比才能突顯出珍貴,這個時候,季晏承心裡不自覺開始懷念起扶夏的妥帖與自然。

扶夏很溫柔,但是從來不刻意諂%e5%aa%9a,腹有詩書,故而身上總是透著一股子文人不願低頭的清高勁,如高山上純淨的蒼雪,窩在自己懷裡的時候又會化作弱骨柔心的一汪水,引人與他一同沉溺。

他身上既有陌上君子執筆的書墨氣,沐浴後混合著體香,又帶著像牛奶一樣的甜。

不管具體是哪一種,季晏承想,他都是喜歡的。

隻可惜,那種把人擁進懷裡便能安睡整晚的機會,怕是再也不會有了。

見人愣愣望著眼前那杯酒出神,肖讓明知道他中了什麼邪,卻還要往人脊梁骨上戳,裝作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不是吧,你這還沒結婚呢,就開始為你老婆守身如玉了?”

說罷伏下`身子抿了口酒,滿含深意看過來:“彆怪我多嘴,那丫頭在外麵玩得比你還野呢。”

季晏承心煩,喝酒本是為了找個地方安安靜靜消磨會兒時間,誰知差點讓肖讓給帶到溝裡。

現在也終是沒了與人繼續耗下去的耐心,推開貼著自己的男生,起身係上扣子:“你自己慢慢喝,我先回去了。”

“剛來就要走?你彆不是又要回辦公室吧?”肖讓大睜倆眼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回哪不用跟你報備吧?”季晏承不想與他囉嗦,瞥了人一眼轉身開門。

出來後卻正好與前來向他彙報明日行程的助理對上,人站在旁邊茫然詢問:“季總,接下來去哪?”

季晏承揣在褲兜裡的右手猝然緊了緊,很想說一句:直接開車去北城。

閉眼想了想,最後還是忍下那股子衝動,疲憊吐出三個字:“去彆苑。”

助理這次在路上提前通知了管家,知道季晏承肚子空著,讓小廚房多備幾樣吃食。

詢問過季晏承意見後,人靠在後座上怔怔望著窗外,卻說,他隻想吃一碗餛飩。

扶夏之前凍在冰箱裡的已經全部吃完,管家無法,隻得叫廚子現場和麵趕緊給人包現成的。

一人剁菜盤餡,一人燒水,前前後後快兩個小時折騰,當冒著騰騰熱氣的雞湯餛飩端上桌,季晏承就隻嘗了一口,卻又將勺子放下,不作聲了。

根本就不是那個味道。

季晏承擰著眉靠在椅子上,眉宇間透出濃濃的倦意。

時間一分一秒安靜地過去,管家帶著傭人負手站在他身後,周遭的氛圍一派死氣沉沉。

就在這時,季晏承兜裡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看也沒看就接起,另一頭很快就響起一道尖細的女音。

“季晏承,你讓你的人辦事上點心行不行啊?”

“讓他們自己看看,給我選的手捧花都是些什麼雜七雜八的品種?一點也不特彆,樣子一個比一個難看。”

林清雯近來給季晏承打的電話,可以說比之前認識這麼多年加起來還要多。

季晏承知道她對婚禮的事上心倒不是多在意自己,而是樣樣都要最好的,絕不能在名媛圈裡丟了麵子。

於是默了默,問人:“那你想怎麼樣?”

林清雯想了想,聲音逐漸和緩下來:“我前兩天在雜誌上看到有一種繡球花,名字叫‘無儘夏’。”

“花期已經過了,可我就想要那個,你派人給我到彆的地方找找去,如果……”

聽筒裡的聲音在季晏承耳邊越來越模糊,“無儘夏”三個字就像是帶著某種神奇的魔法,幾乎是一瞬間,引得季晏承猛地靈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自此,他的腦中便再也容不下除此之外的更多信息。

沒再管林清雯後麵還要說什麼,季晏承將電話掐斷,穿著拖鞋三兩步奔向了後花園。

管家和一眾傭人不明所以,也紛紛跟了出來。

還沒站定,就見人上前掐著自己的肩膀問:“花呢?這裡種的花去哪了?”

望著此刻光禿禿連根草都沒長出來的花圃,管家一臉疑惑:“季總您忘了?夏先生過生日那天晚上,花園被大雨衝毀了,他、他還淋雨病了一場。”

“之後就再也沒有提起種花的事情了。”

為了方便人想起來,管家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開口:“夏先生那天晚上做了一桌子菜,為了給蘿卜雕花還切了手,買了蛋糕,一直在餐廳坐著等您回來。”

“後來沒等著,就把那些吃食全倒進垃圾桶上了樓。半夜突然下起了雨,再之後的事情,您回來就都看到了……”

管家這邊話音漸弱,季晏承鬆了鉗著人的力道,自嘲般輕笑出聲。

他怎麼可能想不起來?

不但想起了扶夏生日那晚的漫天大雨,更記起了曾幾何時,他站在落地窗前問自己要戒指時那副滿懷期待的神情。

北城的三次見麵,季晏承知道他說的全都是謊言。

曾經用那般炙熱的眼神回望過自己,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像完全變了個人,將曾經那些寫在臉上如此明顯的愛意統統歸結為逢場作戲?

唯一能做出的合理解釋,便隻有歸咎於自己對他不知珍惜的反複作踐,肆意揮霍他的溫順以及雙手捧著、血淋淋奉獻上來的一顆真心,把這一切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後,最後迎來的結局,便隻剩下愛意燃儘的心灰意冷,徹底放棄。

季晏承知道現在怪不了任何人,這孽是自己生生造下的,再多的苦都得受著。

他曾經在大哥麵前信誓旦旦說過,日子過得再不如意,自己選的路,沒什麼好後悔的,跪著走完它就好。

當時隻覺人這一生要經曆太多的變數,哪有那麼多的心思去顧念著以後。

沒想到如今一語成讖,飛出去的回旋鏢繞了一圈又紮回到在自己心上。沒有扶夏的“以後”,真的是太痛了。

扶著膝蓋緩緩蹲下,季晏承捏了把地上的土,啞著聲線對身旁人道:“去找無儘夏的種子,回來種上。”

管家不確定自己真的聽清了,兀自琢磨了兩秒,低聲詢問:“還要養以前那花嗎?”

“那無儘夏喜溫不喜冷,挺嬌貴的,據說種子在咱們本地也買不到,要不要……換一個品種?”

“找不到就一直找。”季晏承魔怔了似的,兩眼直直望著前方,沒有焦距,說出的話卻是異常地堅定。

“一直找,一直找,國內找不到就坐飛機飛去國外找。”

就這樣,嘴裡一個勁念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顧不上旁人怎麼看自己,也顧不上吩咐下去事情的可行性。

此時此刻,他心裡全然被一個想法占據——有朝一日把扶夏接回來的時候,這偌大的西郊彆苑裡,一定要再開出滿園的無儘夏。

要拿著他最想要的那枚戒指,跨過似錦的繁花,一步步走向他。

如果……他還肯原諒自己的話。

第33章 扶夏,人心易變

“我沒聽錯吧?你剛剛說什麼?”

林清雯現在十分懷疑坐在自己對麵這家夥根本沒睡醒。

一大早也不知發什麼癲,把自己叫來辦公室連杯咖啡都沒給也就算了,屁股還沒坐穩,一開口就說要退婚。

“季晏承,你腦子鏽掉了是吧?”

知道這件事自己提得太突然,季晏承能理解對方的心情,坐在沙發另一端沉默著,給了她一分鐘時間好好冷靜一下。

林清雯一臉疑惑,腦中突然一個很離譜的想法冒出來,瞪大了眼睛,問:“你不會是因為昨天捧花的事跟我在這犯彆扭呢吧?”

“我還沒質問你為什麼掛我電話呢,你倒是先……”

“不是。”季晏承將其打斷。

話就這麼卡在了嗓子眼,林清雯目光怔了怔,現在倒是有幾分反應過來。

看季晏承這一臉認真的模樣,真不像實在開玩笑,不由得心底一沉,問他:“你當這是小學生過家家,說不玩就不玩了。退婚這麼大的事,是咱們兩個人在這兒說幾句話就能定得了的嗎?”

“有什麼定不了的。”季晏承一臉淡漠,翻開桌上扣置的茶盞給人倒了杯茶:“你一個思想獨立、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做不了自己的主嗎?”

林清雯覺得他問的簡直就是屁話。

婚姻的事情自己能做主的話,他們倆個現在又為什麼會坐在這兒有這一番爭論?

遂咬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問他:“你能嗎?”

季晏承斟茶的動作頓了頓,不過須臾,抬眸朝人看過來,語氣平淡卻又堅定地說了兩個字:“我能。”

“該給的補償我會給,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股權賠償也好。公開道歉聲明也罷,隻要我力所能及做得到,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季晏承話音落地,林清雯驀地清醒過來,眸中閃過一瞬的無措:“不是,你跟我玩真的呢?”

神經緊繃引發說話的語速加快,林清雯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婚紗酒店和現場執行全都訂好了,請帖也印出來了,你現在說不結就不結了,消息傳出去,你以後讓我怎麼在這個圈子裡混?”

“季晏承,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e8%83%b8口不規則起伏著,林清雯說完端起茶喝了口。

待情緒平靜下來,這才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