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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無儘夏 阿卡菠糖 4314 字 6個月前

“誒等等!”

不待人說完這幾個字,電話便被直接掐斷。

聽筒另一頭留給林沐晨的,除去捏著手機無處詢問的焦急,便隻剩下一陣冰冷的忙音。

掛掉電話的扶夏一個人安靜待了會兒,怔怔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出神。

昨夜昏迷的這些時間裡,地上被季晏承撕爛的衣服早已叫人收拾乾淨。

而如今躺在床上的他自己,卻像一個被人用剪刀剪爛的布娃娃,殘破的身軀的和一顆被碾碎的心,不知要經曆多長時間的修補才可以恢複原樣。

下午的時候,扶夏終是有了些餓意。

不願意走出房間,他用手機給管家發了條信息,半小時後,對方卻是空著手敲門進來的:“樓下來了客人,是你在房裡用完餐再下去見一見,還是現在就……”

在屋裡麵稍作收拾,扶夏穿了身寬鬆的家居服下樓。

脖子和鎖骨上的痕跡消不下去索性也就不遮了,這麼熱的天圍個圍巾反倒顯得刻意。

扶夏踩著拖鞋下樓的時候,視線裡並沒有出現管家口中所說的客人。

剛拉了把椅子在餐桌前坐下,一轉眼,卻見林沐晨手裡捧著個碗從廚房走了出來。

看到扶夏盯著自己一臉驚異的表情,林沐晨走過來將碗放在桌上,往人麵前推了推:“我可不會做飯,這粥是你們廚子熬的。”

說罷拉了扶夏對麵那張椅子也坐了下來,單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望過去:“瞧你臉色差的,我看這粥裡麵有紅棗,你多吃點補補。”

可能是還沒有從他突然造訪震驚中緩過來,扶夏望著眼前的筷子出神、手上卻遲遲不見動靜。

“粥不想喝的話嘗嘗這包子。”林沐晨說著從旁拿過幾個打包好的飯盒打開:“我從上次那家店給你帶的,趁現在還熱著,你多少吃上點。”

“或者你沒胃口的話還想吃點彆的什麼嗎?你們廚房來不及做我出去給你買。”

“這裡麵有好幾個不同餡的,上次看你愛吃素的。”林沐晨在一眾包子裡挑挑揀揀,最終拿筷子夾出來一隻,眼眸亮了亮,遞到扶夏麵前:“給,這個就是!”

扶夏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印象中除了姥爺,就沒有誰這麼小心翼翼哄他吃過飯。

但憑心而論,這種被人惦記著、上門照顧的感覺,整體來說是不賴的。

扶夏接過包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不知是嗆到氣管還是怎麼著,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連忙抬手捂住嘴。

管家見狀連忙遞來張紙:“我去叫人把藥先給你衝上。”

待人走後,林沐晨才放下被人監視的拘謹,翹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嗤了聲,不屑道:“我以為你跟著季晏承過得都是什麼好日子呢,合著他就是這麼對你的。”

不確定對方看出了多少端倪,還是單純在說自己生病而季晏承不在這件事,扶夏垂著眸喝了口粥:“不想聊這個,說點彆的吧。”

之後問他:“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林沐晨癟癟嘴,不以為然:“你這兒又不是什麼中情局的秘密據點,找人查一下就知道了,有什麼難的。”

說著就這麼從椅子上站起來,悠達著在屋子裡隨意轉了轉,瞅著一屋子的中式頂奢陳設,眼睛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靠,季晏承這廝是真他媽有錢啊。”

小少爺手邊摸著桌上的一尊紅珊瑚佛頭,剛想開口問問價錢,猝不及防地,卻被院子裡傳來的一聲鳴啼吸引了注意力。

那鷯哥在籠中撲騰得歡實,把人引過來後開始賣弄自己那點技能,嘴裡一個勁叫著:“夏先生,夏先生。”

林沐晨走至階前朝屋裡瞅了眼:“你還養鸚鵡啊?我還以為隻有胡同口的老頭喜歡這玩意兒呢。”

說罷伸出手指逗著小鳥玩了會兒,眸底閃著星光:“它好可愛!你在哪搞的?這玩意兒會生崽子嗎?會的話也送我一隻行不行啊?”

“可愛嗎?”聽見林沐晨的話,扶夏放下手中的勺子朝人望了過來,沉默片刻,目光中帶著些審視:“你不覺得它很鬨騰?”

“一隻鳥而已,再鬨能鬨到哪去?”林沐晨皺皺眉不解:“再說,你這宅子這麼大,還容不下個它了?”

“說得也是。”扶夏輕笑,似是想到了什麼,要出口的話一滯:“可……”

“季晏承覺得它很吵呢。”

季晏承想養的鳥,從來都是聽話、安靜、逆來順受不吵不鬨的那種。

扶夏心想。

可惜了,他和它,從來都不是。

在家休養了一周,扶夏這邊精氣神剛剛恢複了點,那個暖風微醺的下午,季晏承由美國回來了。

扶夏一開始並不知道人在家裡,午覺睡起來隻覺得口渴,剛要走下樓倒杯水喝,聽見聲響定睛一看,卻見客廳裡站著季晏承的助理和秘書,拿著筆電正在那彙報工作。

兩名下屬皆是穿著正裝,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到腦後。

季晏承穩坐在位子上,一目十行眼過著文件,卻隻穿了件款式有些隨性的家居服。

他不用刻意維持什麼形象,甚至他今天就隻穿著背心褲衩坐在這兒,依舊不妨礙每個人找上門來的人都得對他畢恭畢敬的。

與他工作相關的內容扶夏從不多打聽,也知道自己不能聽,畢竟對方平日連接電話都是避著自己的。

放棄去廚房喝水的想法,扶夏站在原地思索片刻,默默轉身上了樓。

這一周的大多數時間裡,扶夏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現在也不例外,人在提不起勁的時候最貪戀的地方莫過於被窩。

扶夏清空腦袋,強迫自己不再想那些煩心的事。

閉著眼睛剛進入到冥想狀態,沒聽見門邊傳來的動靜,未來得及反應,卻感知到一個帶著涼意的懷抱接近,從背後緩緩擁了上來。

第16章 扶夏,步步清醒

那晚的不堪記憶仍回蕩在腦海,幾乎是季晏承靠近的第一時間,扶夏身體便產生了應激反應,掙紮著想要把人推遠。

感受到懷裡人的抗拒,季晏承不為所動依舊偎了上去,將人攥緊的拳頭包裹在自己掌心,湊近耳邊輕喚了聲:“扶夏。”

語氣極儘溫柔,帶著點倦懶的沙啞。

扶夏縮著脖子避開他的氣息,剛剛把頭偏向一邊,身後人卻是再次貼了上來:“這一周總共加起來就睡了十幾個小時,一下飛機馬不停蹄就趕了過來,想要看看你怎麼樣。”

季晏承說著,手從被子裡滑了進去,一路向下:“還疼嗎?”

“彆碰我!”

扶夏突如其來的這一聲引得兩人皆是一愣,原以為聽到這話的季晏承肯定會動怒,卻沒想到人隻是無奈歎了口氣:“好,我不碰你,抱抱總行吧。”

說罷抬手撫上扶夏的腰,在臂彎中將人輕輕環住。

“對不起。”季晏承說:“那幾天家裡發生點事,我心情受了些影響,那晚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我給你道歉。”

跟在季晏承身邊八年,這也是破天荒第一次,扶夏從他口中聽到這三個字。

或許是該慶幸這人多少還有點良知,扶夏與他本就站在不對等的位置上,難得他在做過傷人的事後還能自發感覺到愧疚。

可他的這份體恤,是自己用那不堪回首的一夜屈辱換來的。

如果可以,扶夏寧願他不要道歉,自己也不必承受那樣的痛苦。

深陷極度的失望中,扶夏如今對人說不出什麼硬話,也無力去反抗掙紮,就隻能這麼靜靜任由他抱著。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身後人呼吸逐漸趨於平穩,一夕間卻仿佛沒了動靜。

扶夏猶疑著緩緩轉頭,仔細一看,季晏承摟著自己竟就這麼睡著了。∞思∞兔∞在∞線∞閱∞讀∞

視線凝固在與自己咫尺之近的這張臉上,扶夏神思恍惚,不知不覺抬起了手,觸在男人眼下一排細密的睫毛上。

在有幸得季晏承留宿的那些個晚上,他也曾經在人熟睡時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對方。

一個大男人,上天卻偏偏給了他一副如此完美的容顏,蠱惑人心卻不貪戀紅塵。看似多情,實則最為無情。

扶夏輕笑,自己原是該知道不能將真心付給這樣一個人的,可這最苦人的情愛之事,哪裡全由得了自己。

說到頭來,也不過是他一人的心甘情願,自作自受罷了。

扶夏原以為人是睡著的,可就在他的手從對方眼瞼上拿開那一刻,猝不及防,腕間卻突然多一道力量被人在半空中鉗住。

季晏承閉眼勾勾唇,撈過扶夏的手放在唇邊輕輕%e5%90%bb了下,繼而睜眼,笑意惺忪地望著他:“抓到了。”

對方眉目流轉間的這份溫柔叫扶夏覺得極不真實,剛在心裡想著或許真的是一個夢吧,隻是還未來得及叫醒自己,季晏承放在枕邊的手機,倒是先響了。

隔著些距離,電話裡的聲音並不清晰。

但扶夏很確定,他在旁聽到了包含有“醫院”、“搶救”一類引人懸心的字眼。

季晏承的神色在信號接通的五秒之後全然轉陰,薄唇緊抿著一言未發,將起床時不慎掃落的手表拾起,淡定地係扣穿衣,臨掛斷前隻留給對方四個字:“封鎖消息。”

看人以極快的速度在自己麵前收拾停當,扶夏支著身子坐起來,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季晏承淡笑,搖了搖頭,過來在他額頭上啄了下:“你再睡會兒,我得先走。”

視線沒有在他身上過多停留,說完就轉身出了門。

扶夏隱約能感受的到,季晏承最近的煩躁與忙碌應是有些不為人知的來由。

但這又如何?畢竟他的煩惱從來都不會向自己這個不相乾的“外人”透露。

幸好扶夏在這一點上也算是清醒,他自己心裡清楚——下了這張床,他與季晏承就注定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與其操心彆人,倒不如多替自己擔憂擔憂。

*

在家裡休息了一段時間,除了身體仍需要喝藥調養,扶夏難得遇上像現在這樣心緒如此平靜的時候。

看看書喝喝茶,閒的時候偶爾下個廚給自己做上點吃的,日子一天天的,倒也挺快就過這麼過去了。

畫廊那邊終究不能完全撒手,遂在一個太陽照常升起、平平無奇的上午,扶夏背著畫筒突然出現在展廳裡,讓人通知林沐晨,正式複了課。

原以為這些時日沒有自己督催著,照林沐晨那個愛玩的性子,不在家練習,畫功指不定退步成什麼樣子。

扶夏心裡多少有點底,把人叫到身邊考了考。

出乎意料,雖然長時間沒有動筆,但自己之前教過的內容,他竟然全部都記得。

望著小少爺一臉得意的神情,扶夏問他:“之前不是說想給你爺爺畫一幅扇麵?”

“如果要求不是太高的話,以你現在的水平,夠用了。”

不知人為何會突然提起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