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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裡似乎是一個擺放雜物的地方,幾件家具,一排書架,空空蕩蕩的。雖然房中還算乾淨,卻沒有絲毫人氣,顯然這裡隻是有人定時過來打掃而已。

唐穆走到書架前翻看了一下,這裡的書不多,卻也不少,甚至還有幾本孤本,卻被主人隨手扔在了這裡,倒也確實有幾分西門的個性。

放下手中的書冊,他在屋中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白狐的蹤跡。他皺了皺眉,再次找了一遍,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放過,卻連一根狐狸毛都沒看見。

嘖!他自嘲,難不成自己被一隻狐狸給耍了?!

最後環顧了一圈,他轉身就要離開,但剛剛抬起的腳步在下一刻卻又頓住了。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楠木箱子,不大,卻也不小,一角紅衣從密封的箱口露了出來。

他好奇的挑了挑眉,慢慢地走了過去。箱子用一把生了鏽的鐵鎖牢牢鎖住,但卻難不住他,握住鐵鎖輕輕一扭,鐵鎖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將木箱的蓋子緩緩打開,一片火紅映入眼眸。

那是一件婚衣,廣袖長琚,用暗色的線條勾勒出合歡花紋,和象征著恩愛同心的交頸鴛鴦。火紅的衣擺從他指間滑落,紅得炫目,說不出的喜慶吉祥。

上好的衣料,精致的繡工,這是誰的喜服?

他拎著衣襟,輕輕一抖,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

視線下移,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紅色的合婚庚帖,以及一塊巴掌大的玉牌。

......

淩霄靜靜的趴在樹枝上,一雙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麵的房門,毛茸茸的大尾巴水銀一般傾瀉而下。

良久良久,夕陽已經西下,昏暗的房間中驀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笑聲之中沒有絲毫歡快的味道,反而透著說不儘的嘲諷與譏笑,也不知是在嘲諷著誰,又或者譏笑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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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是房屋中,煙氣騰騰,飄散著一種不知名的清寒香氣。

葉孤城盤膝坐在榻上,任由一旁的侍女為他清洗,上藥,讓後裹上一層厚厚的繃帶。

肋下的傷口很深,隱隱作痛,他已經很久沒有受這麼嚴重的傷了,宮九的武功確實很強,堪稱勁敵!

他披上雪白的中衣,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清茶淺淺的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成串的珠簾被人挑開,一個黑色勁衣的精壯男子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遞上一封書信,他道:“白雲城傳來消息,萬梅山莊莊主日前已抵達飛仙島。”

葉孤城心下一驚,打開書信迅速掃過,沉默片刻,他道:“備馬,回白雲城!”

男子聽了,遲疑片刻,道:“可是城主的傷勢......”

葉孤城麵色一沉,道:“無礙!”

男子不敢再勸了,他應了一聲是,便匆匆退下了。

葉孤城揮退侍女,獨自一人坐在軟榻上,緊緊握著手中封書信,垂眸沉思。

飛仙島,白雲城。

時隔多年,再次踏上這片土地,西門吹雪的心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平靜。

接待他的是白雲城的管家,卻不是多年以前那個看似糊塗,實則精明,還喜歡嘮嘮叨叨的老管家了,而是一個古板嚴肅的中年男人。

一切都已經不同了!連城中那條主乾道都重新翻修了好幾回。

葉孤城並不在城中,至今外出未歸,當他詢問他的下落之時,卻被管家搖頭拒絕了。

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任何時候隻要他想,就能從笑嗬嗬的老管家口中得知對方的下落。

西門吹雪並沒有生氣,他也沒有那個立場去生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揮退戰戰兢兢跟在他身後的管家,他獨自一人走在林間小道上,南海氣候潮濕,連續下了幾天的小雨剛剛停止,雲層破開,露出一點橘黃色的暖光。

遠處傳來海浪拍岸之聲,西門吹雪疾走幾步,熟練的拐了一個彎,波瀾壯闊的大海出現在眼前。

這裡是葉孤城練劍的地方,平常少有人來,他曾在白雲城住了一年多,對於此處並不陌生。

無數個清晨抑或傍晚,他們在這裡練劍,對招,談論劍道,又或者什麼都不做,隻是背靠著背欣賞著日出日落,潮漲潮汐。那樣的日子不是不快樂的,隻是此生再不可得!

西門吹雪負手站在海邊,耳邊浪濤聲聲,蔚藍的海水一望無際,看不到儘頭。

海風迎麵吹來,撩起墨黑的發絲,雪白的衣角。他靜靜的站在原地,就像一具冰雪雕就的人偶。

忽然,他動了,長劍瞬間出鞘,匹練一般的劍光在空中劃過,下一刻,他已連人帶劍,如履平地般的出現在海麵上。

劍鳴聲聲,水霧朦朧。執劍而舞的人白衣墨發,劍氣衝天,宛如絕世的戰神,帶著壓倒一切的殺意與寒氣。

碧藍的海水被巨大的劍氣卷起,水龍一般卷向天際,西門吹雪飛越縱橫,手中的長劍在陡峭的石壁上劃出燦爛的火花。

當他落地之時,頭頂的水浪陡然炸開,水花四濺,落雨一般飛落而下,打濕了他的臉,他的發,他雪白的衣衫。

西門吹雪一步一步,步伐堅定的離開,身後陡峭的石壁上,一個大大的斷字,蒼勁有力,風骨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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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孤城快馬加鞭,一路南下,路上甚至沒有好好的休息一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急著趕路,總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不斷的催著他。

敖連瑉的那句不要後悔時不時的在他腦中閃過,於是,他想著這次見麵之後,是不是可以跟他說,兩人在一起試試吧,就和以前一樣。

想到到時他可能會有的喜悅笑容,他的心情莫名的好轉起來,然後路趕得越發得急了,連肋下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也被他無視了過去。

喧鬨的碼頭上,他登上白雲城的船揚帆出海,起程回島,一心想著要給男人一個驚喜。但離開的他並不知道,就在他的船走了半個時辰之後,一艘客船慢慢的駛進渡口,船上,一個身著白衣,腰懸長劍的孤傲男子踏著甲板慢慢走了下來......

第70章 緣斷

浪濤滾滾,後浪推著前浪拍擊著堅硬的石壁,海水四濺,吐著白色的泡沫。

黑色的長發在空中淩亂飛舞,寬大的衣據早已濕透,被海麵吹來的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葉孤城背負雙手,仰頭看著那個森然的斷字,表情平靜,眼眸無波,隻是他的臉,在一瞬間變得無比蒼白。

天,更暗了,明明內力深厚,但他卻覺得冷,很冷。

暗夜之中,白影閃過,他已經消失在原地。

城主府中,燈火通明。

葉孤城剛一進門,就對迎麵趕來的葉白說道:“備船!出海!”

葉白一驚,“現在?”

“立刻!”葉孤城的語氣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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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擔憂的看向男人白衣之上滲出的那絲血色,道:“城主的傷勢......”

葉孤城拂袖打斷,沉聲喝道:“無需多言!”

葉白不敢再勸了,他知道對方現在的心情差到了極點,隻要是與萬梅山莊莊主有關的事,他總會容易失控,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準備船隻和人手,讓他順利出海。

白雲城和萬梅山莊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千裡,上岸之後,葉孤城馬不停蹄,一路北上,追逐著那個已經離開的人。

其實他並不確定見到對方之後具體應該說些什麼,又或者是做些什麼,腦海中似乎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見到他,快點見到他。

身上的傷似乎越來越疼了,腦子昏昏沉沉,如果他照一下鏡子的話,可以發現,自己的臉蒼白憔悴,毫無血色,難看到了極點。

嘶!胯下的駿馬長嘶一聲,前膝一拐,摔倒在地。葉孤城一拍馬鞍,輕身躍起,白色的身影如落葉一般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白馬口吐白沫,一身濕汗,已經累得%e8%84%b1了形,它呼哧呼哧的噴了口氣,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漸漸暗淡,濕漉漉的透著些許不舍,然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葉孤城目光一閃,輕輕的撫摸著白馬光滑的皮毛,然後身形一展,頭也不回的離開。

當他終於追到西門吹雪的馬車時,已經是在萬梅山莊的門口了,他站在遠處,將自己掩藏在樹木之後,看著他下車,看著他勾%e5%94%87,看著暖暖的陽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暈,但他卻始終沒有出現在他麵前。

因為他看到一個人,一個穿著藍衣麵貌俊秀的人,他從莊內興高采烈的迎了上來,緊緊的抱住白衣的男人,而那個孤傲冷僻,對所有人都不留情麵的男人,並沒有拒絕。

心中漸漸的湧上一股疼痛,並不劇烈,就像被細針紮著一樣,連綿不絕的刺疼。

萬梅山莊的大門前,西門吹雪的步伐微微一頓,轉頭看向遠處。

“怎麼?”拉著他手臂的唐穆疑惑道。

西門吹雪搖頭,“不,沒什麼。”然後徑自往莊內走去。

嘭!厚重的大門在身後重重關上。

風聲在耳邊呼嘯,白衣的男人如同一道流光在空中直躍而過,快得隻能讓人看到些許殘影。

足尖輕點,再次縱身而起,他絲毫沒有顧及漸漸無力的身體,隻覺得很熱,非常熱,有一團火在%e8%83%b8膛內燃燒,卻怎麼也發泄不出來。

啊——一聲長嘯響起,聲浪滾滾,直衝天際,帶著無儘的憤怒和慘烈。

力竭之時,他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如同一隻折了翅的白鶴一般墜落而下。

荒草蔓延,枯木叢生,他仰躺其中,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寬厚的%e8%83%b8膛劇烈的起伏著,一身白衣汙跡斑斑,沾著枯黃的枝葉,%e8%83%b8口更有殷紅的血色漸漸滲出。

尊貴傲岸的白雲城主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高高的太陽光芒普照,刺痛了他的眼。

他撐著地麵坐起身,四周的環境很眼熟,即使季節不同,沒有了皚皚的白雪,可他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右邊不遠的地方是一個小山頭,不高不矮,不陡不峭,灰色的土,黑色的泥,很平常,很普通,與任何地方的山頭並沒有絲毫不同。

可落在他的眼中卻心頭大痛!

多年之前,就是在那裡,一個身穿大紅婚衣的少年等了七天,即使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即使明知道等的那個人不會前來,依舊堅定固執,直到再也堅持不住昏倒在地,才被相同紅衣的女人抱走,結束了那場無望的等待。

昏倒的少年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