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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子凝視著芹澤,對方還緊握住她的手抵在%e8%83%b8口,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律動的心臟,規律的、充滿活力和生氣--就和他的人一樣。

貞子彎了彎眼,時生都猜到了芹澤是故意隱瞞不說自己的身體狀況的,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才不笨,笨的是芹澤……明明知道人鬼殊途的,還是這麼任性嗬。

井口投下的一抹油燈的橘色光亮落在芹澤臉上,映襯著男人肅穆凝重的表情,當日以為是玩笑便不曾放在心上的熟悉話語再一次清楚聽到,但這一次,誰都不會以為這又是一個玩笑。

貞子緩緩抬起還空著的左手覆蓋住芹澤的手,然後用溫柔而堅決的力氣拉開,抽回自己被他緊握的右手。

她退後一步,將自己完全隱匿於燈火照不到的陰暗角落。

“芹澤……”芹澤隻模糊看到貞子的輪廓,一絲似有若無的歎息從黑暗中傳來,緊接著少女清泠的嗓音誠懇萬分地說道,“謝謝你,你是個好人,”她還特意強調補充一句,“真的”。

芹澤萬萬沒想到,生平第一次主動的告白,就收到傳說中的好人卡,一時僵住,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少了平日的玩笑,而是非常認真的語氣,“芹澤,我經曆了很多人、很多事……和你和時生在一起真的很開心,我把你們當做弟弟一般來看待。”

話音剛落,芹澤迅速地閉了閉眼--仿佛要斂去某種悲傷失望的情緒似的。再睜開眼,又恢複了平日散漫不羈的模樣,

他伸手把濕漉漉還在往下滴水的額發隨意向後抹了一把,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道,“唉,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儘管他說的若無其事,然而終究壓抑不住語氣裡透著的一絲澀然,“就算這樣,你也沒必要一聲不吭的離開回到井裡吧?即使不在身邊,偶爾見一見也好。”

“對不起,”黑暗裡伸出一隻纖細蒼白的手,輕輕摸了摸芹澤的頭,少女的聲音含著歉疚,“外麵不過就那樣,我厭倦了,是我自己想回到井裡的。”

芹澤啞然失笑,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忽然玩笑般地道,“喂,在我家白住了一年,是不是也該有點回報呢?”

“你想要什--”

手臂被人拉住用力往懷中一帶,未完的話語j□j燥溫軟的觸?感給堵回了嘴裡,貞子錯愕地睜大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芹澤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其中湧動著莫名的複雜情愫。

牢牢抓住她肩膀的大掌溫度灼熱,熨帖著冰冷的皮膚,能感覺到生氣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被吸收到自己身上。

貞子緩緩閉眼,心裡一片寂靜。

短暫而又漫長的一%e5%90%bb結束後,芹澤放開貞子,深深凝視著她,“把錄相帶還給我吧。”

“不--”

芹澤笑著補充道,“放心,沒事不會打擾你的。”

迎著對方隱含期待的眼神,貞子不忍說出拒絕的話,隻得拿出了那盤錄相帶。芹澤接過放在自己口袋裡,轉身攀上濕滑的井壁。

貞子一直沉默地注視著芹澤的背影,直到他終於安然無恙地返回到井上麵,才仰起頭囑咐交代,“記住啊,沒事彆打擾我睡覺。隻能有大事才準叫我,比如你和時生要結婚之類的……”

聞言芹澤腳下一滑,差點又摔到井裡。他雙手支在井口邊緣,探頭望著下麵井裡的貞子,無奈地歎笑著搖頭,“你啊。”

他投下的陰影堪堪將貞子籠罩在其中,貞子仰著頭,他趴在上麵,兩人隔著一個井的距離,靜靜的凝望著彼此。

“……撒喲拉拉。”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燈油幾乎都快燒乾光明漸暗,貞子終於先開口道彆。芹澤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開始挪動大石。堵塞井口的大石被芹澤一點點費力地挪回原位,最後的一線光明被黑暗重新吞噬。

“轟”

塵埃落定,井內恢複了一片漆黑死寂。

直到此時,貞子才收回幾乎都要僵硬的仰望姿態,一襲白裙悄無聲息地沉入冰冷的水底,唯餘絲絲縷縷的黑發漂浮蕩漾在水麵。

一張清秀蒼白的容顏在水裡沉浮,那雙墨黑的眼睛緊閉著,眼角處似有微小的氣泡紛紛向上湧去。

50年後。

“……到了這個地步,手術也隻是給患者增加痛苦。還是聽從老人的意誌吧,做自己想做的事,開開心心地。”醫院的走廊上,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壓低了聲音,對一個少年說道。

少年年約十七八歲,還穿著高中的校服,長相俊秀斯文。聞言,少年臉上浮現悲傷的神情,喑啞著嗓子向醫生道了謝,他頹然地靠在牆壁上,眉頭緊緊蹙起。

過了好一會兒,他收斂起情緒換上一張笑臉,才推開vip病房的門走了進去,輕聲道,“爺爺,我來看你了。”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眼,他已是白發蒼蒼的年紀,然而那雙眼睛依舊沉靜有神;雖然滿臉皺紋,也能從五官的輪廓看出年輕時候一定俊秀帥氣。

“有誌,你來啦。咳咳。”

在少年的攙扶下,老人艱難地坐了起來,枯瘦如柴的手拍了拍少年的手背,笑著道,“今天沒去補習?馬上就要高考了。”

“爺爺住院了,我肯定要來照顧啊,”有誌滿不在乎,“高考算什麼!對了,爺爺你今天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

“是嗎,我也覺得,”老人笑眯了眼,語氣中透著深意,“大概是到了最後的時候吧……”話沒說完看到少年黯然下去的臉色,便岔開話題,“你啊,看上去一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模樣,骨子裡又散漫慣了,真不知道你是像我還是像你爸。”

有誌細心地替老人拈了拈被角,順著爺爺的話一副惋惜的口氣道,“我倒是想像爺爺啊,聽時生爺爺說,你年輕的時候還是不良軍團的老大呢,多威風!”他望著老人眼神崇拜,又有點不解,“不過爺爺,你後來是怎麼走上廚師的道路啊?還自己開了烤肉店,成了老板?

老人蒼老的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微笑,眼神沉浸在回憶中,“是因為有人說看到了我的未來啊……對了。”

有誌還來不及疑惑,老人忽然鄭重道,“有誌,幫我回去拿樣東西來。”

一頭霧水的有誌按照爺爺的吩咐,去家裡取回了爺爺鎖在保險櫃裡的精致盒子。在病床前,爺爺用鑰匙小心地打開盒子,在他驚訝的注目下從裡麵取出一盤老舊的錄相帶,並且示意他放入播放機中。

打開電視後,有誌就被爺爺打發到門外去了。到底是少年人,懷著一顆好奇心,他忍不住探頭從門上的玻璃望進去。

因為角度的關係,有誌並不難看到電視機裡播放的畫麵,等待片刻,沒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現,有誌失望地打算離開,然而就在這時,眼前出現的一幕讓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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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蒼白而瘦峋的手從電視機裡伸出來,五指張開撐到地上,緊接著一律黑發滑出,一個麵容被頭發遮擋住的白裙女人緩緩地從電視機裡鑽了出來。

有誌震驚之下忘記了驚呼,他看著白裙女人身姿窈窕地走到病床前,似乎說了句什麼,爺爺精神一震,凝視著她的目光專注溫柔,原本蒼老的容顏散發著奇異的光彩,容光煥發。

隔著一扇門,有誌聽不見裡麵在說什麼。女人背對著他佇立在病床前,爺爺精神很好的樣子,一直笑眯眯的。

有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女人身上,對方一頭烏黑長發柔順地垂下及至腰際,一襲白裙裹著纖細的身材,因為背對著他看不到女人的模樣,反而增添幾分神秘。她似乎帶著奇異的力量,讓人移不開注視的目光。

女人和有誌的爺爺兩人交談了很久,直到老人似乎累了,不知不覺疲倦地合上眼睛睡著了。女人佇立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門外的有誌站著都快僵硬了,對方才緩緩轉身準備離開,忽然,仿佛察覺有人窺探,倏地抬眼望過來--

有誌仿佛發現不得了的秘密一般下意識地躲到牆後,心口怦怦直跳,腦子裡還浮現著剛才驚鴻一瞥見到的女人模樣--

她輕抿著嘴%e5%94%87,蒼白秀氣的臉上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被水洗過一般澄澈清明,含著一絲深深的悲戚。

忽然間,有誌好像明白了為什麼爺爺會小心保存著能夠召喚鬼魂的錄像帶了。

有著這樣乾淨眼睛的家夥,就算是鬼也不足為懼吧。

等了一會兒,感覺女鬼已經走之後,有誌小心地推門而入,電視畫麵呈現一片雪花。

“爺爺?”關掉電視,懷著複雜的心情走近病床前,有誌輕聲呼喚,然而老人仿佛熟睡一般沒有回應。他心裡一突,手指顫唞地伸到對方的鼻翼下--

已經沒有呼吸了。

有誌怔住,悲痛的淚水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朦朧中他看到老人沉睡的麵容上,表情平靜安詳,%e5%94%87邊含著一律滿足釋然的微笑。

大概因為爺爺走的並不痛苦,他很早前也有了心理準備。哭了一陣漸漸平複悲傷,有誌開始收拾老人的遺物。打開老人視若珍寶的盒子,想把錄像帶放進去,但卻意外地看到裡麵竟然還有一樣東西。

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背景好像是在天台上,兩個穿著黑色校服的少年青春朝氣,滿臉笑容望著鏡頭,他們的身後是一麵被塗鴉的亂七八糟的牆壁。

照片中的這兩人有誌一點也不陌生,一人是時生爺爺,另外一人就是他的爺爺。不禁感慨,那個時候他們真的好年輕,笑的肆意敞快,無憂無慮的模樣。

然而,這張照片看上去很詭異,兩個少年中間明明空無一人,卻像是有人立在那裡似的,他們的手臂都搭在半空中,像是正%e4%ba%b2昵地攬住某人的肩膀。

一時間,有誌腦海裡浮現出剛才見到的白裙身影。

根據兩人抬手的跨度和手的姿勢,可以判斷出中間那不存在的某人肩膀很窄又纖細,應該是個女子無疑。

有誌低頭摩挲著這張泛黃的舊照片,它一定記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