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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衡與葉昔昭分彆進宮,把這件事跟虞紹筠提了幾次。虞紹筠態度如一:她覺得如今的日子沒什麼不好,鐘離燁回來與否都無所謂。

閒時,虞紹筠著手節儉宮中花銷,內務府省下的銀兩留作賑災、施粥,一時飽受讚譽。

漸漸地,出入朝堂的官員習慣了沒有皇上坐鎮,以左相右相永平侯馬首是瞻。

冬日這一日,虞紹衡晚間沒回房吃飯,在書房裡處理政務。

葉昔昭在太夫人房裡用罷飯,回正房的路上,聽說送到書房的飯菜被虞紹衡擱在一旁,無奈蹙眉。

果真是人無完人,這廝對衣食起居總是這樣漫不經心。

她將孩子交給%e4%b9%b3娘帶著,轉去小廚房,%e4%ba%b2手包了些水餃,又做了幾道小菜,溫了一壺酒,放入食盒,給他送到書房去。

虞紹衡正在燈下看一封剛收到的書信。

葉昔昭輕咳一聲,將酒菜給他放在一旁的幾案上,轉去掐了掐他耳朵,“先去用飯。”

“好。”虞紹衡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去用飯。

葉昔昭坐在他對麵,給他倒了一杯酒,打量他神色,好奇地道:“你心情好像不錯,有什麼好事麼?”

虞紹衡道:“算是好事。皇上打算安頓下來了。”

“是麼?”葉昔昭眼前一亮。

“彆急著高興。”虞紹衡先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才給出下文,“他是要與唐鴻笑一起在江南辦個書院。”

“什麼?”葉昔昭愕然,驚喜變為不解兼失望,“意思是還不打算回宮與妻兒團聚?”

“寫信回來,要我拿出一筆款項協助。”虞紹衡笑了笑,“肯停止遠遊安定下來,已算不易。”

葉昔昭還是頭疼一點,“可他總這樣,留紹筠一個人在宮裡,終究是不像話。我覺得他們兩個並非一點情意也無。”

“慢慢來。”虞紹衡推心置腹地道,“將他們換了尋常人,情形也許更糟。”

葉昔昭給他斟滿酒,又指了指菜肴、水餃,“彆隻顧著喝酒,吃點東西最要緊,特地給你做的。”

虞紹衡探手揉了揉她的臉,“如今比娘對我還絮叨。”

葉昔昭忍不住瞪他一眼,“娘是知道有我照管你才不理這些的。”說著打開他的手,“快吃!”

虞紹衡笑開來,“遵命。”

“那我回房去了。”葉昔昭站起身,摸了摸他臉頰,“你聽話,多吃些,隻當我還留在這兒看著你呢。”

虞紹衡笑出聲來,順勢握住她的手,“今日沒什麼事了,你等等,我與你一起回房。”

“那也好。”葉昔昭又回身落座。

虞紹衡將酒杯遞到她手裡,“你喝酒,我吃飯。”

“好。”

虞紹衡風卷殘雲地用罷飯,與葉昔昭一同返回正房。

瑞哥兒還沒睡,葉昔昭就讓%e4%b9%b3娘把他抱到房裡,哄著他喚虞紹衡爹爹。

瑞哥兒卻是一臉茫然,不肯出聲。

“都怨你,忻姐兒小時候你總哄著,如今瑞哥兒好幾天才見你一次。”葉昔昭對虞紹衡抱怨著,轉而讓瑞哥兒喚娘%e4%ba%b2。

瑞哥兒看著葉昔昭,現出童真無辜的笑,用清澈婉轉的童音脆生生喚道:“娘%e4%ba%b2!”

“瑞哥兒真乖!”葉昔昭的笑容分外柔軟,輕輕揉了揉瑞哥兒的臉,又%e4%ba%b2了%e4%ba%b2。

虞紹衡細看著母子兩個,神色微凝。兒子可愛無辜,妻子那樣的笑顏、那樣的神色,太過溫柔,充盈著太多暖意。

終於明白她當初為何吃女兒的醋了。這感覺真的是不大好,仿佛她要被人搶走一樣,即便要搶走她的是與他們血脈相連的孩子。

葉昔昭察覺他神色微微愣怔,輕推了他一下,“怎麼了?”

虞紹衡坦然回道:“吃醋了。”

葉昔昭愣了愣,之後笑開來,心說你吃醋的日子還長著呢。

轉過天來,葉昔昭回相府看望父母。進門時,遇到往外走的許氏。

這一次,許氏見到葉昔昭竟是笑臉相迎,語聲也很是客氣有禮。

葉昔昭看著許氏走遠,微微挑眉,入室後詢問孟氏:“大嫂這是怎麼了?”

孟氏笑著點一點頭,“紹衡幫襯著許家經商的事情,你想來早就聽說了,否則也不會將原來打理你嫁妝的人交給我。以往懶得與她還有許家說,如今許家光景轉好,事事順心,我就告訴她了。這樣一來,也省得她還記恨你們夫妻兩個。”

“難怪。”葉昔昭釋然一笑,又猜測道,“自從我大哥離京,她在府中的日子也很舒心吧?”

“的確是。”孟氏滿臉讚許,“這也多虧了芳菲,今年我已不管府中事了,芳菲其實完全可以獨自主持中饋,平日卻是凡事都帶上你大嫂。妯娌兩個慢慢就%e4%ba%b2近了起來,我自認平日也是一碗水端平,沒給過她臉色看。”說著已是滿臉笑意,“說來說去,還是日久見人心,她便是再糊塗,也不會看不出個好歹。隻要有一點良心也能明白,紹衡是看在你與相府的情麵上,才幫許家走出這般困境。”

葉昔昭認同地點頭,又建議道:“這些事早些告知大哥才是,省得他隻身在外還不放心。”

“說的是,我這就給你大哥去信。”孟氏轉頭喚人取筆墨過來。

葉昔昭站起身來,“您先寫信,我去看看芳菲。”

“去吧。”

穿過抄手遊廊,走到月洞門,葉昔昭看到芳菲身影出了廳堂,手裡拿著一封書信,嘴裡正責怪著緊跟在身後的丫鬟:“給大嫂的來信,怎麼能送到我房裡?你們也不曉得看清楚再拿過來。”

丫鬟羞愧地解釋道:“是前院小廝一時疏忽了,奴婢也不識得幾個字,還以為如以往一般,是大爺寫給二爺的信呢。”

“日後可要注意些。”

芳菲語聲未落,葉昔朗從室內走出來,手裡拿著件鬥篷,喚住了芳菲,“天寒地凍的,怎麼也不知道多穿些?”

“我這不是心急麼?”芳菲底氣不足地解釋道。

“日後這性子要改。”葉昔朗語聲溫和,之後%e4%ba%b2自將鬥篷幫芳菲披上。

葉昔昭看著那對璧人,男子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女子透著小鳥依人的柔弱與羞澀。她笑著無聲轉身,返回一段路才道:“過些時候再過來吧。”

**

這一年的年節,鐘離燁留在江南,%e4%ba%b2自幫唐鴻笑選了一個景致賞心悅目的深宅大院做為學院。這件事辦妥,他逗留一段時日之後,帶著侍衛上路,繼續遠遊。

路上,他的旨意抵達京城:廢六宮製,嬪妃一概遣送出宮,唯留正宮皇後,違命者,殺無赦。

這決定不論對誰而言,都是一種解%e8%84%b1:

嬪妃不需再掛著有名無實的頭銜寂寞度日;虞紹筠與太後不需再防範誰有意加害太子。

而母子、夫妻彆離的局麵,仍然未改。

虞紹筠領旨謝恩之後,開始由著性子過自己想要的日子:每日作畫練武,餘下光景哄著孩子陪伴太後。

剛享受了沒幾日,鐘離燁的書信至。這是真正算得信件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詢問太後、孩子是否安康,詢問她的怨恨可曾少了一些,末了也問起她,想不想讓他回家。

虞紹筠將信看了一遍,便信手丟在一旁。

他的天下,他的%e4%ba%b2人,其實他都已經放棄了,放棄了這麼久。

久到了她已經淡忘一切前緣的地步。

他若回來,繼續朝堂這情形還好,可如果回來後哪一日又開始不甘手中沒有實權,她的孩子、她的家族就又少不得要因他屢生禍端。

想想就萬般疲憊。

他這樣的男人,她曾相信過,已是錯。

既然在外的日子不錯,那就不妨繼續漂泊。如果他認為她不能獨自打理一切,那未免太小看她了。

如果沒有真情實意作為支撐,男人對於有些女人而言,也不過是可有可無。恰好,她就是這種女人。

幫他打理留下來的爛攤子,替他儘孝,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而至於他的回來,她不會阻攔,也不會出言相邀。他回來若是重蹈覆轍,她隻能狠絕相待。¤思¤兔¤網¤

她就算是鐵石心腸,在時光無聲流逝的過程中,也與太後生出了婆媳情分。她明白太後滿心指望著她能說服鐘離燁回來,可這是她不願意做隻能忽略的事情。

每個人都該承擔生涯給自己的如意、失意,就如鐘離燁能給很多人無上榮華,也能讓很多人因他落入地獄、痛苦。

她心中總是有著諸多計較,不劃算的事情就再不會去嘗試。

她承認,她是無情人,不覺是錯。

**

同一日,葉昔昭收到了來自江南的一份厚禮。

是唐鴻笑請虞紹衡手下送來的,囊括了他行走各地收集的很多有趣的玩具。另有他%e4%ba%b2手畫的兩本畫冊,一本是尋常花卉,上麵是花朵形態,下麵綴著名稱;另一本是諸多尋常可見之物,包括貓貓狗狗駿馬牛羊等等。

除了這些,並無隻言片語。

葉昔昭逐一看過,神色平靜地交給沉星,命她分給兩個孩子,畫冊隻拿給忻姐兒就好。

這份對她兩個孩子的無言的關愛,她願意接受,虞紹衡亦是,否則也不會讓人送到她手中。

千帆過儘之後,她與唐鴻笑似%e4%ba%b2似友,卻再也不會有任何言語。

隻是越來越盼望他安好,一如對待一個不大走動的%e4%ba%b2朋一般。

葉昔昭覺得有些乏,回到寢室小憩。

這一次,她在夢中回到了前世與虞紹衡彆離那一夜。

那夜紛紛揚揚的大雪,冷峻寂寥的男子,分外清晰地出現在她夢中。

與切身經曆不同的是,虞紹衡走出視野的時候,彼時是滿心歉疚,隻有歉疚。而在今時夢中,心裡疼到了無法言說的地步。

葉昔昭在這樣的感觸之中喘著氣醒來,便如此,陷入了片刻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沉沉暮光之中,室內靜悄悄的,華貴的陳設因著嚴寒,泛著冰冷的氣息。

險些讓她以為自己又回到前生。

聽到虞紹衡與忻姐兒的語聲隱隱傳來,她這才心頭一鬆,回到現實當中,不由漾出笑意。

前生短暫悲涼,如一顆不起眼的流星一般,且活得懵懂,不知對錯,不知輕重。今生日日珍惜,終有了這圓滿無憾之日。

回首來時路,走得並不易。幸得他一直陪伴,從不言棄,幫她擺%e8%84%b1掉心魔、心結,終是換得她能坦然麵對這塵世,再無惶惑。

不論此時還是來日,都少不了不如意之事,但她已無恐懼,因為有他,有彼此的家族、%e4%ba%b2友齊心協力麵對一切。

有些人,隻能錯過。

有些人,永遠值得珍惜。

葉昔昭起身穿戴整齊,掛著愉悅的笑,去尋那對父女。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紹筠黃桑的結局就是這樣了,想看這兩隻圓滿結局的話,番外有交待,明天就會寫到,不喜勿入。

後天開始男女主的番外。

最後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