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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耳房,神色才有所緩和,看到拔步床上的情形,便漾出了笑容。

瑞哥兒被安置在枕畔,葉昔昭正側目打量著孩子,眉目間都是溫柔笑意。

“怎麼還不睡?”虞紹衡到了她近前,俯身看了看正在酣睡的瑜哥兒,“我出去這麼一會兒,你就讓人把他抱來了?”

“不行麼?”葉昔昭笑道,“睡了這麼久,不乏了。”

虞紹衡喚人加了一套被褥,之後命人退下,褪去錦袍,穿著中衣上了床,把葉昔昭看得一愣,“你不回寢室去睡麼?”

“這是說什麼呢?”虞紹衡刮了刮她鼻子,“你睡哪兒我就睡哪兒。”

“可是……”

“彆囉嗦。”虞紹衡顧自躺下,“再囉嗦,我就抱著兒子去彆處睡。”

“……”葉昔昭敗下陣來,之後問他,“是不是蕭旬過來找你了?”

“嗯,來找我喝酒,聽說喜訊後才走了。”虞紹衡倒不是想瞞她什麼事,隻是不想讓她在這時候就開始思量外麵的事情。

葉昔昭也沒多想,探手輕輕摸了摸他下巴,“你側過身來,對著我。”

“做什麼?”

“我看看你們父子兩個有多像。”

虞紹衡有點無奈,又忍不住地勾%e5%94%87淺笑,依言側轉身,撐肘看著瑞哥兒。

葉昔昭先是凝視著瑞哥兒長長的睫毛,之後便用手指去碰了碰虞紹衡的睫毛,“連睫毛都是一樣。”語聲裡透著舒心滿足。

虞紹衡卻把她的手塞回了錦被裡,“亂動什麼?手有點兒涼,好好歇息。”

“本來就這樣。”葉昔昭嘀咕一句,卻沒再亂動。

“還是要好好調養。”虞紹衡語聲不自覺地多了一點疼惜。她那小身板兒,可不像她說的那麼好——醫婆說,比之彆人,她在產後虛弱許多。沒辦法,之於身體的事,她是一貫地跟他粉飾太平。

“彆擔心。”

未等葉昔昭搭腔,瑞哥兒哭了起來。

%e4%b9%b3母聞聲立刻到了屏風外,“侯爺、夫人,小少爺應該是餓了。”

“等等。”虞紹衡說著起身下地,將瑞哥兒小心翼翼地抱起來,轉去交給%e4%b9%b3母,交待一句,“你帶著瑜哥兒睡吧,明日一早再將孩子抱來。”

葉昔昭聞言撇了撇嘴。

虞紹衡看到了,看到的同時就無視了,躺下之後,將她輕輕攬到懷裡,“你好歹先好好調養一段時日。白日裡多哄瑞哥兒些時候就好,晚間還是不要熬夜。兒子是你的,誰還敢搶走不成?”

葉昔昭點一點頭,放鬆身形,依偎在他懷裡。

同一時間的虞紹筠,已有些醉意。她走到軟榻前,抬手將鐘離燁的衣領揪住,把人拎到塌下,轉而慵懶地臥倒,指了指一旁的座椅,“你去那兒。”

鐘離燁毫不在意地笑著,隻抬手理一理衣領,便盤膝坐到座椅上,末了,修長手指點向她,“悍婦。”

虞紹筠眯了眸子笑起來,“當年四處打架的地痞,做賢妻不過是強裝罷了,劣性改不了。”

“當初為何那般頑劣?”

虞紹筠想了片刻,“打架不就是那樣麼?第一次與人動手,心裡害怕,怕自己顏麵無存,怕給虞家人臉上抹黑。第一次打贏了,對自己的身手心裡有數了,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就上癮了。”沉%e5%90%9f片刻,又補了一句,“什麼事還是動武解決最暢快。”

“這倒是。”鐘離燁由衷認同這一點。他曾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不是用簡單動手的方式能夠解決的。

虞紹筠不無戲謔地道:“說起來,你也算是文武雙全的帝王,我卻沒見過你的真功夫。”

“比不了你大哥。”鐘離燁笑道,“我不論是勤政還是懈怠,每一日怎麼過,你是再清楚不過,根本沒時間習武。少年時打下的根底早就沒了。”

虞紹筠想,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夜以繼日地處理政務,便是如今這般貪杯嗜酒。這樣的時日,最是損耗身體的根本。思緒有些發散,她又想到了他一有煩心事便離宮的前例,問道:“你是少見的喜歡微服出巡的人,外麵對於你來說,比在宮裡要過得愜意吧?”

鐘離燁點頭,“自然。外麵的花花世界,常常讓我不想回來。宮中三五年的愁苦,也許就抵得過尋常人一生的愁苦。我常常在想,來世不論怎樣,也不要生在帝王家。”

若是在三兩年前,若不是%e4%ba%b2耳聽到,誰會想到,他竟是這般厭倦帝王生涯。“此生呢?若是你沒有少年時登基,你打算如何度過一生?”

“投身沙場,或是徜徉山水之間。”鐘離燁微微揚起臉,看著上方虛空,“我少年時看到的變數太多,並沒料到自己真的可以坐到龍椅上。皇權,這種東西就是這樣,你得到之前,失去之後,覺得也不過是讓人勞心勞力嘔心瀝血的東西,可在真正擁有的時候,就是致命的誘惑。”他看向虞紹筠,“我抵抗不了。之前那些年,我甚至是最迷戀手握皇權俯瞰天下的感覺。”

虞紹筠能理解那種感覺。就如她,在進宮之前,何嘗想過、奢望過自己會有母儀天下的時日。

“說起來是至高無上,讓人仰望,也不過是個虛名罷了。見過帝後真容的人能有多少?而這天下,又有多大?人便是一生遊曆,怕是也不能踏遍各處的山水。” 這樣說著的時候,虞紹筠語調也有些消沉了,“這種事不能深想,不能多想。否則,會害的人想拋棄眼前這一切。”

“我能做到那一步,你也不可能。”

“……的確。”

這話題就此打住,兩人的閒話家常也到此打住。

不斷地倒酒,偶爾碰杯。

在虞紹筠後來的記憶中,偶爾覺得那一夜甚是漫長,偶爾又覺得甚是短暫。

這日,透著清冷的晨光傾灑入室的感覺,虞紹筠先是恍然,之後又是歎息,“竟過得這麼快。”

她竟然也沒喝醉。下地站起身來,覺出身形微晃,頭腦卻是分外清醒。

她不敢失去警惕,不敢真正喝醉,不敢像麵前這男人一樣——他已睡了、醉了,雙%e8%85%bf搭在了矮幾上,斜倚著椅背,眉宇舒展,神色不見世間悲喜。

虞紹筠到了他麵前,俯身打量著他。

看著如今的他,總是想起他初次出現在她麵前的情形。

還是當年那名俊美男子,各自境遇卻已是天差地彆。

他再不是當初將她當成手裡一顆棋子的男子了,她再不是當初那個被人掌控著命運而不自知的女孩了。

這塵世,其實誰又能算計得了誰。

命途起伏間,誰也不能成為贏家。

也許他明白了,因為無能為力才消沉。

也許他不明白,因為巨大落差而痛苦。

虞紹筠轉身取過軟榻上的一條錦被,給他搭在身上,轉身離開。

她身形到了門口時,鐘離燁睜開眼睛,看她消失在眼界,才又闔了眼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總是他在一次一次看著她離開,總是她一次次留給他漠然或平靜的背影。

隨著他如今生活變得枯燥單調,開始越來越多的想起她,掛念兩個孩子。

而她是他不能駕馭掌控的,或許她不是任何一名男子能夠降服的。

她的冷漠,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是對這人世的一份冷酷無情。

他也不清楚,很久一段時日的痛恨,是不是因為無從控製生出的不甘惱怒。

他也不清楚,那份痛恨是不是因愛生恨,是不是已消散成空。

**

太監到了侯府,送來了皇上賞賜的玉如意,轉述了皇上的口諭。

太夫人與虞紹衡一樣,對請封世子之事也隻是聽聽作罷。

之後,孟氏、芳菲、喬安等人陸續前來看望葉昔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蕭旬則送來了秦安槐手下的供詞。

同一日,宮裡出了兩樁事——皇上病倒,靜嬪有喜。

虞紹衡特地知會了太夫人與沉星落月等人,不必將這些事告知葉昔昭。幾個人自然都明白,他是擔心葉昔昭擔心虞紹筠,欣然應允。

轉過天來,四位輔政大臣前去宮中,一是稟明政務,二是探病。

鐘離燁倚在軟榻上,聽了幾句就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吩咐道:“這些事讓永平侯裁奪便是。”

虞紹衡與葉舒玄沒說話。

秦安槐與羅元華則是斜睇虞紹衡一眼,眼神透著不忿。隨即,秦安槐問道:“皇上因何忽然病倒?”

鐘離燁語聲不含任何情緒,“朕也在奇怪,怎麼忽然就病倒了。”

隨即,秦安槐與鐘離燁不約而同看向虞紹衡。

虞紹衡平靜回望兩人,之後對鐘離燁到:“太醫可知皇上因何病倒?可曾開出良方?”

葉舒玄附和道:“皇上若是覺得病得蹊蹺,大可徹查。”

鐘離燁似是對一切都沒了興致,擺手道:“不必。朕什麼都明白。無事便退下,永平侯留下。”

葉舒玄與秦安槐、羅元華齊聲稱是,躬身退下。

是這時候,太監前來通稟:“皇上,毅勇侯求見。”

鐘離燁蹙了蹙眉,沉%e5%90%9f片刻,還是頷首道:“讓他進來。”

蕭旬進門之前,鐘離燁對虞紹衡道:“幾個地方發生雪災,你多費心。”

虞紹衡淡淡道:“臣會與葉相齊心安民。”

鐘離燁笑了笑,有所指地道:“葉相其人,固然有不足之處,卻一直是清廉耿直、愛民如子,隻是教子、治家無方。”隨即笑意更深,“你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否則,也不能在當初抱得美人歸。”

虞紹衡看向鐘離燁,報以一笑。如今多少事,鐘離燁都已知曉。他沒必要否認,也沒必要出言承認。

“去看看皇後吧。”鐘離燁道,“她近日總是被太後叫過去說話,心緒怕是不甚平寧,你去與她說說話。”

虞紹衡稱是告退。

是這時候,蕭旬進到室內。

蕭旬已太久不曾見到鐘離燁,眼下見到消瘦、蒼白的鐘離燁,不由神色一滯。

鐘離燁指了指近前座椅,“坐。”

蕭旬道謝,之後訴諸來意:“皇上病的蹊蹺,為何不詳查緣由?”

“不急。”鐘離燁似笑非笑,“昨日皇後才來過芙蓉苑,終夜與朕飲酒,若是徹查,讓彆人怎麼想?”

蕭旬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他猜不出,鐘離燁這樣的言語是懷疑虞紹筠還是彆有深意。鐘離燁說話總是似是而非,很少有人能猜得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