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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問道:“你可曾細究過當年你大哥的意中人到底是誰?”

葉昔昭緩緩搖頭,“沒人肯告訴我,不論問誰都是言辭閃爍——可是這件事,在不少人心裡都不是秘密了吧?”最起碼,許氏就是知情者。

葉舒玄聽出弦外之音,無奈歎息,“你大嫂得知那件事,還不是你娘嘴快,將這件事告訴了許家人。”之後略一沉%e5%90%9f,實言相告,“那時你大哥傾慕的女子是明玉公主。”

葉昔昭愕然相望。 明玉公主,與皇上雖不是一母同胞,卻是有著濃厚的手足情分。

葉舒玄肯定地一頷首,“不知兩個人是如何相識的,甚至一度信件來往……那時鬨得我整日提心吊膽……紹衡當初就是手裡有幾封昔寒與明玉公主來往的書信,信中言辭也甚是不妥,能讓明玉公主名節儘毀。再加上昔寒那時又是什麼事都敢做,竟挪用了涿郡官府五萬兩官銀,又不能按期奉還……不知紹衡是如何知曉了這些事,彆說是兩件事相加,單隻一件,也足夠讓昔寒人頭落地了。”

葉昔昭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紅顏早逝的明玉公主,竟然與大哥……聽起來像是落花流水皆有情,父%e4%ba%b2口中的言辭甚是不妥,可見已是書信傳情了。

葉舒玄垂了眼瞼喝茶,繼續道:“後來你嫁到了侯府,紹衡將那幾封書信給了我,涿郡那邊的官銀他也替昔寒歸還了……可是我們總是疑心他手裡必然還有證據,這也是很久氣急敗壞卻無計可施的緣由。”

葉昔昭聽到這裡,才呼出一口氣,輕聲問道:“您是不是擔心皇上已經知道這些事?”

葉舒玄點一點頭,“紹衡與蕭旬走得太近了——我如今自然不再疑心紹衡還留有證據,隻是害怕蕭旬也知曉此事,蕭旬身邊人若是知道,便是隱患無數——皇上忽然對蕭旬、紹衡疑心,必然是知道了不少被蕭旬隱瞞的事情,這件事皇上知曉與否,我總覺得是遲早的事。”

推測、隱憂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葉家並不能確定,虞紹衡當年是不是自蕭旬那裡拿捏住了葉家的死%e7%a9%b4。

葉舒玄看向葉昔昭,漾出寬慰的笑,“這些事如今讓你知曉也無妨,反正已經到這田地了。你隻管照顧好自己,外邊有我們。”

葉昔昭笑著點頭,“爹隻管放心,我一直都是好端端的。”

葉舒玄又道:“你二哥那邊,也一直安安穩穩,凡事都為相府考慮。”說著話,想起了二姨娘,目光黯然,片刻後才又道,“二姨娘病故之後,我是想著昔朗年紀也不小了,便隻讓他守孝一年。”

葉昔昭聽得出這話中深意,認同地點頭一笑,“二姨娘地下有知也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二哥的日子美滿,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孝期若是三年,意味著的便是葉昔朗與芳菲要在三年之後才能考慮子嗣的事。

葉舒玄悵然一笑。他這一生,辜負的人太多了。平心而論,他自知不過是個薄情人。隻是,這感觸不能對女兒談及罷了。之後他岔開話題,問及蕭旬近況。

此刻的蕭旬,盤膝坐在正房廳堂的大炕上,冷眼看著他的三弟、四弟。

喬安從裡間走出,將兩個雕花木匣放在蕭旬手邊。

蕭旬抬手拍了拍木匣,漠聲道:“你們以往總是記掛爹娘留下的那些物件兒,總是記恨我將那些價值連城之物送給了永平侯。你們不知道的是,我在各地的產業,全是虞家人幫我經營起來的,我手裡多少店鋪、田產亦是永平侯相贈——自然,這也怪我,懶得與你們說,使得永平侯也被你們非議這麼久。”

兄弟兩個聞言看向木匣,俱是眼前一亮。

蕭旬微不可見地一蹙眉,“我手中財產,本該平分為四份,隻是蕭莫已被我掃地出門,蕭家一草一木都與他不相乾了,財產便平分為三份。店鋪、田產量你們也不會打理,我將手中現銀全部兌換了銀票,另與人摘借了些銀兩,此刻交給你們兩個。你們帶上銀兩,去你們想去的地方——彆在京城惹我嫌惡。若是對賬目有所懷疑,去前院問管家、管事。”

兄弟兩個全沒料到,對視一眼,太過意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了。

“今日一彆,便不再是我蕭旬手足,自此山長水闊,永世不再來往。”蕭旬下地,負手緩步走向門外,語聲未停,“來日你們富甲天下,算是對得起爹娘;來日你們沿街乞討,與蕭家無關。若能體諒我這些年來有意讓你們成材,儘可考取功名。若是借我名號惹是生非,休怪我讓他去與蕭莫做伴。”語聲一頓,終是不能再掩飾心頭蒼涼,“便是手足也要講個緣分,如今看來,我與你們無緣,儘心竭力仍不能被體諒,如此,便各奔前程。”

話至末尾,他已到了院中。

兄弟二人追出門時,已不見蕭旬身影。

三日後,周柒招出同謀,蕭旬收到虞紹衡列出的一份名單之後,連同周柒一一發落,這些人下場相同——死,腰斬之刑。

**

天氣日漸炎熱的時候,侯府為太夫人辦了壽宴,前來侯府賀壽的皆為皇%e4%ba%b2國戚、朝堂重臣、京城名流,不輸宮宴。

鐘離燁與虞紹筠亦是錦上添花,分彆命宮人攜帶旨意、賀禮前來。

過了端午節,便是公主的滿月酒。太夫人與葉昔昭同時前去宮中。

這事情之後,葉昔昭不再出門走動,安心留在家中。

而鐘離燁則是在公主滿月酒之後便有了驚人之舉——他以龍體抱恙為由,遷入禦花園芙蓉苑,自此再不上朝。另,冊封虞紹衡、秦安槐、葉舒玄、羅元華為輔政大臣,有要事便去芙蓉苑通稟,無足輕重之事,四人儘可代他做主。

初時,滿朝文武真以為皇上身染重疾,憂心不已,甚而有人懷疑之前皇上急著立太子也是因為身體不適所致。可是,慢慢的,就沒人再為皇上擔心了,隻剩了咬牙切齒或是啼笑皆非——皇上在芙蓉苑過的日子,說好聽些是逍遙自在,說難聽些就是沉迷於酒色,出自秦家的靜嬪、惠嬪常伴君側,日日絲竹管弦歌舞升平。

有言官罵秦安槐教導出了狐媚之人,有言官則斥責是蕭旬與虞紹衡專權跋扈才使得皇上心灰意冷無心政務,其餘言官較為冷靜,覺得前兩種言論都是導致皇上如今情形的導火索——上奏折將秦安槐、蕭旬、虞紹衡一並罵了去。

隻是可惜,再怎樣激烈難聽的話語,鐘離燁都不會看的——已對四位輔政大臣言明,隻是不是有切實證據彈劾官員貪贓枉法的奏折,皆不需給他過目。

自登基之後便勤政愛民的帝王,一朝懈怠,竟做到了這地步。

誰都沒想到,自此之後,鐘離燁再不曾現身於金鑾殿——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虞紹衡在切身目睹、經曆這一切的時候,葉昔昭看得出他心境荒涼。因著如今夫妻兩個對彼此再不設防,在她麵前的他,是不會掩飾情緒的。她看得出,而他從不曾說為何,她也就沒問過那日君臣二人暢飲時到底說過什麼。

除了這件事,他們的時日愈發愜意。

因著不需再上大早朝,虞紹衡處理公務的時間便多了些,從而也就愈發清閒,每日陪伴家人的時間更多。

他陪著她感受著胎兒一日日成長,感知一次次胎動,這種情形下的他,總是滿懷憧憬,滿心愉悅。

葉昔昭也說,這孩子比忻姐兒要調皮。他便因此而浮想聯翩——若是個女孩兒,少不得又是個讓他愛不釋手的;若是個男孩兒,他在孩子幾歲的時候就少不得要%e4%ba%b2自傳授文韜武略。

一句話,對於兩個人來說,怎麼樣都是好的。

**

進入盛夏,宮裡角角落落都放了冰塊,使得人一走出室內便似進了蒸籠。

虞紹筠在這樣的日子,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凡事隻在宮內給出裁奪。

這日早間,康王趁著天氣還不熱得讓人發狂就來麵見虞紹筠,落座後便喜笑顏開地道:“王妃已確診,是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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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好事。”虞紹筠由衷地為他高興,“你若是怕她出閃失,眼下就去選個穩婆照料她。”

“多謝皇後娘娘隆恩。”謝恩之後,康王看著眼前愈發明豔照人的女子,再想想聽到的傳聞,不由疑惑——皇上在芙蓉苑的時日已久,從未踏足正宮,皇後倒是沉得住氣,甚至於,是一點也不在意。難道說,她從未將皇上放在心上,曾得到的盛寵也隻視為過眼雲煙?

虞紹筠則道:“去為你的王妃張羅吧,有什麼短缺的就去內務府說一聲,太醫也要選個踏實可靠的,這些與我宮裡的宮女去說即可。”

康王這才斂起心緒,再度道謝之後離開。

虞紹筠又想起了葉昔昭,算算日子,再想想葉昔昭有喜之後也不見 的小身板兒,難免有些擔心,吩咐貼身服侍的宮女去選好醫婆、穩婆送到侯府去。凡事誰都不想出意外,卻不能不防著,到時因為一時疏忽讓孩子甚至於葉昔昭出了閃失,可就不亞於要了大哥、母%e4%ba%b2的半條命……那代價,怕是誰都付不起。

宮女剛奉命離開,久不相見的鐘離燁竟然來了。

他步履有些虛浮,他麵色分外蒼白,一看就是宿醉未醒。

虞紹筠撫額歎息。彆跟她耍酒瘋才好。

鐘離燁徑自去了床上躺下,隨即喚她:“虞紹筠,你給我過來。”

居然連名帶姓地喚她……這是醉到了什麼地步?

虞紹筠先吩咐宮女去做碗醒酒湯來,之後才轉去床前落座。

鐘離燁握住了她的手。

炎炎夏日,他指尖竟是帶來微涼觸?感,再不是記憶中的溫熱——這人糟蹋自己身子骨的功力倒是無人能及。

“每一日,我身邊都環繞著鶯鶯燕燕,你都無動於衷……”鐘離燁閉了閉眼,又凝眸看向她,“你待我如此,我為何還要想起你這可惡之人?你告訴我。”

虞紹筠忍俊不禁,笑了笑,卻沒說話。通常情況下,這人真假難辨的話不答最好,答了就是自找罪受。何苦。

“放心,不論怎樣,我也不會讓你背上失德的罪名,這本就是我的事,拉你下水又何苦來……再說了,你們兄妹是什麼人?哪裡容得了我想怎樣就怎樣。”

我們兄妹固然算得厲害,可你也不差——虞紹筠腹誹著。這廝在宮裡不論是假意還是真心放縱,卻從沒忘記過正事,近來服侍過他的女人,多數都是他可能利用到的官員的%e4%ba%b2眷。隻是,這些事都是暗衛先一步獲悉,他能否成功,可想而知。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鐘離燁坐起身來,甩了甩頭,他看不清眼前人容顏,隨即苦笑,“我的天下,已非我能做主。否則,如今也不會假戲真做一味沉淪放縱。蕭旬幾乎拿捏著所有官員的軟肋,你大哥與葉舒玄則掌握著朝政……我這皇上,已是可有可無。”

這是實話。若非他在酒意驅使之下,斷不會對她道出。

虞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