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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清楚井家與虞家的交情,卻更清楚虞紹衡與唐鴻笑永無可能成為同黨——她活了半生,看人看得是性情,而鐘離燁還年輕,又身在皇位,便會生出看似有道理實則沒必要的顧忌。她懶得解釋這些,隻是堅持。

鐘離燁權衡之後,還是服從母命,%e4%ba%b2自賜婚。

怎麼也沒想到,康王早已看中了井之然。

太後撫額歎息:“這等事你怎麼不早與哀家說?去年秋日,哀家商量著你娶妻,說了幾個人你都不肯答應,怎麼到冬日就有了意中人?”

康王比太後更無奈,“母後,這等事豈是能預料的?”

“是這麼回事,可眼下又能怎樣?賜婚旨意已經下令,難不成哀家與你皇兄還要為了你食言?”

“……”康王可憐巴巴地看著太後,像是一隻委屈至極的兔子,隨時都能哭出來一樣。

太後又氣又笑,“少給哀家擺出這般沒出息的樣子,日後給你找個你井家孩子更貌美的,這總成了吧?”

“不成。”康王小聲嘀咕,“我就要井之然,我非她不娶……”

太後頭疼不已,歎息道:“哀家真是把你慣壞了!”

“我非井之然不娶,我就要她……”

“住口!”太後斥道,“像個什麼樣子!”

“……”康王吸了吸鼻子,真要哭給太後看的樣子。

太後看著容顏俊朗、身形頎長卻是一舉一動都孩子氣十足的康王,又氣又笑,“聽說井家那孩子就很是孩子氣,若再與你湊成雙,日後不知要鬨出多少笑話。眼下這情形就再好不過,給你找個懂事的才是正理。”

“母後想讓孩兒終生不娶,孩兒也無怨言。”

“……”

母子兩個僵持許久,有太監前來通稟:唐鴻笑拒不接旨,原因是早已皈依道家,由此,娶妻便是誤人終生。

康王聽了,立刻變得眉飛色舞,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他平日怎麼總是道袍布衣加身……”

“你住嘴吧!”太後怒聲斥責,神色卻分明有著淡淡的喜悅。

**

虞紹衡與葉昔昭抵達彆院的時候,暮光降臨。

兩人下了馬車,走進院落途中,佳年跟在一旁,低聲通稟了賜婚風波。風波過後,皇上因著太後講情,不曾懲戒唐鴻笑抗旨。

佳年又說了康王的事,末了道:“宮裡的人說太後有意成全康王。”

葉昔昭聽了,不知該作何反應。按理說是該為井之然高興,畢竟,傳言中的康王很是貪玩,孩子氣十足,不惹事不闖禍就算幫到皇上了,又有太後百般照拂,誰嫁了他,日子都很好過。可是她總覺得,皇上的手足,不該是康王這個樣子——真如此的話,就是個注定不成器的,若這隻是表象的話,意味著什麼,可就不好說了。

虞紹衡攜了她的手,打斷了她的思緒,“那些事,留待回府再思量。眼下隻管做個享樂賞花之人。”

葉昔昭點頭一笑,“說的是。”

☆、117

這所彆院甚至不曾被命名,管事們為了在賬麵上做區分,將之稱為梅院。與虞紹衡在京城、外地任何一處田產一樣,葉昔昭隻在賬麵上知道它的存在。

彆院占地頗廣,經過外院,是二進的內院,再往後便是連綿不儘的梅花園。

虞紹衡先讓葉昔昭去室內略作歇息,自己則留在前院,聽佳年繼續通稟諸事。

室內暖如春日,一色黑漆家具,以大紅坐墊、迎枕為裝飾,高幾上的梅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撩開門簾,步入寢室。紫檀木拔步床上,半垂的羅帳、簇新的鴛枕、被褥皆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

葉昔昭微微挑眉,笑了。

風嵐聽芷蘭說過葉昔昭的穿衣習慣,服侍著更衣時,取出了大紅色的小襖和綜裙,又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小白狐皮鬥篷,“夫人稍後若是出去賞花,配這件白色鬥篷可好?”

葉昔昭笑著點頭。

更衣之後,喝了盞茶,虞紹衡進門來。

等他更衣之後,葉昔昭想先看看梅花齊放的盛景,問道:“先去賞花,回來再用飯行不行?”

虞紹衡頷首一笑。

風嵐忙取來鬥篷,給葉昔昭披上。

葉昔昭想想外麵的寒冷,便吩咐道:“你們留在房裡就是,彆去挨凍了。”隨即,與虞紹衡一同出門,從抄手遊廊到了通往梅園的月洞門。

步下石階時,虞紹衡握住她的手。

葉昔昭卻站在台階上不動,看著遠處,目露驚豔——

遼闊的園地,覆著厚厚的積雪。幾條交錯其間的小路兩旁,掛著一盞盞羊角宮燈,和煦的燈光柔和地傾灑在路麵。

這樣的背景之下,一株株梅花樹傲然而立,燈光與雪色交相映照下,枝椏上的朵朵豔紅煞是悅目。

她柔柔地笑開來,“果然是美得很。”之後才與虞紹衡一同步下石階,走入美景之間。

一麵走,她一麵詢問這棟彆院的來曆。

虞紹衡告訴她:“我年少時,秋日出門打獵,途徑此處,見人正在建造這宅院,想著到了冬日一定有些趣致。回府與娘說了,娘就讓管家買了下來。”語聲頓了頓,解釋道,“我自幼至今,一見就喜歡的東西屈指可數,否則娘也不會那麼爽快。”

“這還用你說?”葉昔昭笑道,“哪個不知道你這性子?”隨即,又稱讚彆院原來的主人,“倒是個雅人。”

虞紹衡卻是不以為然,道:“不覺得。這地方也隻有冬日住得。”

葉昔昭想一想,“也是。”

因為兩個人是突然決定前來,彆院的人毫不知情,小路上的積雪都還未清掃。葉昔昭走在雪地上,沒有安全感,不自主地就依偎向他,卻又在同時擔心園中有家丁,忙又和他拉開距離。

虞紹衡失笑,展開手臂,將她裹進懷裡,“放心,園中沒有下人。”

“是麼?”葉昔昭這才放鬆下來,手臂環在了他腰際。

虞紹衡頷首,“不過是一園梅花,夜間也不需防守。”

“這樣其實最好。”葉昔昭覺得很是愜意,仰頭看了看深藍色的夜空。

空中掛著一彎月牙兒,星鬥一閃一閃,似是在調皮地眨著眼睛。

再看看近在咫尺的白雪紅梅,她滿足地歎息一聲,“你該早些帶我過來的。”

虞紹衡將她摟緊一些,“的確是。”

顧忌著她身子單薄,夜裡寒氣又特彆重,遊走些時候,虞紹衡便哄著她回到前麵。

兩人說笑著返回室內,命人即刻擺飯。

葉昔昭提議道:“你喝點酒吧?我陪你。”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虞紹衡先是訝然挑眉,隨即便是欣然點頭,命人去溫了一壺梨花白。

葉昔昭遣了丫鬟,%e4%ba%b2自執壺斟酒。

虞紹衡打量著柔和的燈光下的她。一襲紅色小襖棉裙,頭上戴著的金簪鑲嵌著紅色寶石,皓腕上則是她經常佩戴的紅珊瑚手釧。

這樣鮮豔的衣飾,再加上遠處隱隱傳來的煙花爆竹聲,讓他的心裡被暖意填充得滿滿的。

虞紹衡和她碰了碰杯,笑問:“今日怎麼肯破例了?”

“高興啊。”葉昔昭抿了一口酒,又笑,“忻姐兒長大之後,酒量不要像我這麼差才好——雖說是女子,沾酒就醉也不好,一些場合也少不得喝點酒助興。”

虞紹衡說起忻姐兒,眸子就變得愈發明亮,眼波卻愈發柔軟,“日後希望忻姐兒習文還是習武?”

葉昔昭又抿了一小口酒,思忖片刻後才道:“讓她順其自然就好。是習武的料,過兩年就讓她與昊哥兒一同習文練武,不是那塊料,就多讀些書。”

如果不是嫁給她,她做夢都不會想到讓自己的女兒習武的。但是虞家不同於彆的門第,又有虞紹筠做前例,她自然也就要隨著門風而為孩子打算。說到底,女孩子習武也無壞處,強身健體之餘,平日裡有個大事小情也能自保。

虞紹衡的要求再簡單不過,“能像你一樣就好。”

像她,像哪個時段的她才好?便是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有著諸多不足之處,是以隻是一笑。

雖說來此地隻為散心,可還是會不可避免的提及身邊的人與事。席間,虞紹衡提起了蕭旬,“有一段日子了,他全部精力都傾注在了喬安以及家事上,但願不會被人鑽了空子。”

這話引得葉昔昭神色一滯,之後才道:“這本無可厚非,可他的地位卻偏偏是絲毫差錯都不能出。你提醒過他麼?如今他也是為人父的人了,更不能出岔子。”

虞紹衡笑意淺淡,“他自己也是一清二楚,可還是兼顧不過來。也無妨,我多幫襯一些就是。如果他一輩子都像以前一樣,倒是不會出差錯,人卻會廢掉。”

的確如此。如果一個男人一生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危險的兵器,犯錯的可能性極小,但是苦的就是他的%e4%ba%b2人了。與一個不知人情冷暖的人生活一生,是怎麼樣的女子都接受不了的。

說白了,蕭旬那暗衛統領實在是不易做,便是一生殫精竭慮,也無從避免一些弊端出現。他開罪的人太多,埋下的隱患無數,如今能在家中安穩的過日子已屬不易。虞紹衡作為他的好友,自然要在暗中全力幫襯。

不知不覺就喝了兩杯酒。葉昔昭抬手摸摸臉,竟也沒覺得燒,又環顧室內,一切陳設看在眼中也是清清楚楚。

比起往日,酒量似乎好了一點點。

但她沒有縱容自己,將酒杯推到一邊。要喝酒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初到陌生的地方認床,擔心夜裡自己翻來覆去擾得他也睡不安生,這才想喝點酒避免這種情況。

用罷飯,兩人沐浴歇下。

**

鐘離燁對與康王決心要娶井之然的事情很是不快,而且這不快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此時,他神色冷峻地走進虞紹筠宮中。

虞紹筠已經歇下了。

鐘離燁擺手遣了宮女,坐在床邊,開門見山地道:“明日我就要離宮。”

虞紹筠微微笑著頷首。他不想讓唐鴻笑與井家結%e4%ba%b2,更不想讓康王與井家結%e4%ba%b2,不是為此,他之前也不會為了賜婚之事犯難。可是太後自來對康王有著幾分寵溺——換了哪個為人母的能不如此?膝下長子貴為帝王,次子一生都要活在長子的光芒下,當然要在彆的方麵讓次子活得如意一些。但是這件事觸及到了鐘離燁的利益、計較,他嘴裡沒說,心裡卻一定是覺得太後給自己出了個難題,不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