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頁(1 / 1)

地步。”

孟氏先是因著肯定欣喜地一笑,隨即便是包含心酸落寞,反手拍拍葉昔昭的手,“你不是我,也該明白,若不是到了這等地步,我也不會做到這等地步。說到底,若是皇上徹查此事,若是你大哥因著發妻被牽連進去,相府能指望的還有誰?最要緊的是,這一段日子,昔朗與芳菲一如既往。甚至於,昔朗曾去問過你爹,又去找過侯爺——他到底是不同於我這般的女流之輩,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心心念念的,是相府滿門的前程。而芳菲自是不用說了,平日裡隻是當吃虧是福,等我要她相助了,又是儘心竭力,卻從不僭越。我是到這時候,才明白了你與你婆婆的心思。”

“娘……”葉昔昭自心底透著感激,“不說這些了,您好好兒的,心裡敞亮些,萬事看開些就好了。”

“自然是早已看開了。”孟氏會心笑道,“你大哥是由著我發落他枕邊妻,甚至於幫我約束他房裡的人,你與侯爺也是過得舒心愜意,我還有什麼好愁悶的?我稱得上心煩的事,也不過是調·教長媳,權當個樂子便是了。”

葉昔昭聽了不由失笑,“您將事情看得這麼輕描淡寫,自然是再好不過。”

“看開了看淡了一些事,就是如此。”孟氏笑得雲淡風輕,隨即便笑著攆人,“你這慣於偷懶的,也不要讓你婆婆太辛苦,吃罷飯便回侯府去,彆讓忻姐兒擾得你婆婆連個午覺都睡不成。”

葉昔昭連連笑著稱是。

便是如此,用罷飯,葉昔昭就回了侯府。到了太夫人院中,聽鴛鴦說忻姐兒已與太夫人一同睡下了,這才心安,回了正房。下午因著記掛著二夫人一早的話,特地去了二夫人房裡一趟,詢問太夫人是怎麼與她說的。

二夫人歡喜地道:“太夫人說我分明就是因著懷胎無理取鬨,說侯府根本就不曾聽說過那等荒唐的事,更不會放在心底,隻讓我安心待產。”

“看看,你這不是自尋煩惱了麼?”葉昔昭笑容柔軟,“既是如此,日後可要好生安胎,再不可胡思亂想了。”

二夫人感激笑道:“嗯!大嫂放心吧。”隨即便又關切地問道,“聽說大嫂這段時日在服藥,是哪裡不妥當麼?是不是太過辛勞所致?”

“不是,都是養身之物。”葉昔昭的笑容變得清朗,“不要為我擔心,眼下照顧好你與胎兒才是正道,缺什麼短什麼隻管與我說。”

“我會的。”二夫人握了握葉昔昭的手,“我生昊哥兒前後,大嫂與大哥遠在千裡之外,不怕大嫂笑我心%e8%83%b8狹窄,那時的確是吃了點苦頭。如今這第二胎,自初時就被大嫂百般照顧著……我真的是很是感激。”

葉昔昭自然明白二夫人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柔聲笑道:“人與人想的要的都不一樣,待人處事也就不同。”

“我自然明白,隻是有時終究是意難平,便是如今一團和氣,偶爾還是會出於惡意的打趣。”二夫人笑得從容坦蕩,“與大嫂說明白這些,我心裡也就更踏實了。”

葉昔昭不由想到了芳菲出嫁時二夫人打趣三夫人的幾句話,到此時才知由來。在當時還隻當是兩個人相處久了說話太過隨意,此時才知二夫人那些話也不是無心之舉。可想而知,二房三房在一段時日內其實是麵和心不合,那種事不知發生過多少次。可是那樣的計較,終究是聊勝於無,可見二夫人真不是與人爭長短的心性,當下也就釋然一笑。

**

臘月二十八早間,喬安的貼身丫鬟吉祥前來傳訊:喬安昨夜開始陣痛,即將產子。

葉昔昭從聞訊之後便開始坐立不安,生怕喬安在產子時出了閃失——畢竟,之於她的切身經曆,產子的過程意味的隻有凶險、鮮血、生死攸關。她自心底害怕喬安如自己一樣,也是自心底希望喬安母子平安。自來不禮佛的她,都想去菩薩麵前拜上一拜了。

巳時,吉祥又奉蕭旬喬安之命前來告知喜訊:喬安產下一子,母子平安。

葉昔昭這才放下心來,長長的透了一口氣。

午間用飯時,虞紹衡回來了,看到葉昔昭神色有些疲憊,不免詢問:“怎麼了?”

葉昔昭便說了蕭府的喜事,末了道:“難免有些提心吊膽的。”

“是麼?”虞紹衡亦是自心底為蕭旬高興,“以往那廝最是記掛忻姐兒,如今總算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恣意寵溺。”之後還是記掛葉昔昭的疲態,“你沒什麼不妥吧?”

“沒有。”葉昔昭擺手笑道,“產子時三兩個時辰是尋常,可是因著我與喬安的情分,便多了一份擔憂。”

新竹在一旁聽著,暗自挑眉,心說三兩個時辰是多久啊?已經是常人不可承受的了……夫人卻說是尋常……隨即想想夫人生產時被折騰的時間可不止三兩個時辰,也就釋然。

虞紹衡卻是根本不知道這些細枝末節,唯一能了解到的也不過是葉昔昭生下忻姐兒時經曆了太久的磨折與隨之而來的磨難,聞言笑意儘失,無言握住了葉昔昭的手。

葉昔昭隻是報以沒心沒肺的一笑,給他往碗裡撿了幾筷子菜,“快吃東西,怎麼比忻姐兒還不讓人省心?”

虞紹衡這才意識到餐桌上少了他的心頭寶,“忻姐兒睡了?”

“她能在這時候睡覺?”葉昔昭挑眉笑道,“才怪。在娘房裡呢,她喜歡娘喂她吃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虞紹衡不由笑開來,“有什麼法子,娘願意遷就她,一勺東西喂她三五次都行,你卻沒那份耐心。”

“……”葉昔昭對這一點是沒辦法否認的。

虞紹衡探手刮了刮她鼻子,“也難怪,你還是孩子心性,哄不了忻姐兒也在情理之中。”

葉昔昭又是挑眉,之後便是頹然,“隨你怎麼想吧,反正你跟娘的確是比我更會哄忻姐兒。”心裡卻道:分明是女兒被他與太夫人慣壞了,自己自然就是怎麼做都比不過,又總忍不住要訓斥或無視忻姐兒一些任性的要求……明知約束無用還要如此,說到底,是她不識趣。隻是,她卻偏偏是明知不識趣,還是想自小就讓忻姐兒知道對錯,不會成為另一個曾經任性、一根筋的自己。

對於她而言,生命傳承的意義,是儘量避免重複自己走過的錯路、犯過的錯誤。

**

這一年,皇上給了自己以及朝臣一個長假,假期自除夕至正月十六。知道的是明白皇上在連年勞碌之下想多陪陪太後、妻兒,不知道卻會揣度皇上這是荒廢政務的不良開端。幸好鐘離燁這皇上心寬得很,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就算是猜到、聽到,也不以為意,在年節期間送到他手裡的隱晦罵他懈怠的奏折,一律當做沒看到。

大年初一,葉昔昭與虞紹衡循例前去宮中拜年。

葉昔昭與太夫人自從虞紹筠傳出喜訊之後,便沒再進宮相見。因著虞紹筠已非往日,一些可有可無的顧忌反倒看得更重。

如今的虞紹筠已是大腹便便,可是容顏卻不似懷著皇子時的圓潤,依然如平日瘦削,下巴尖尖。◢思◢兔◢網◢

太夫人與葉昔昭見了,心頭俱是不安,不知虞紹筠眼下是害喜太厲害,還是辛勞、憂思所致。

與一眾命婦相見之後,虞紹筠也沒顧及什麼,徑自離座,命人先後讓太夫人與葉昔昭到偏殿說話。有些分寸,她一直懂得把握,可是之於娘家,她亦明白,自己該隨心的時候便隨心,顧及太多反倒反常。

虞紹筠與太夫人說話,自然還是秉承先例,報喜不報憂,對於自己如今身懷有孕卻消瘦,隻以肚子裡的孩子調皮不讓她安生為托辭,話裡話外,隻讓太夫人心安。

太夫人對著自己最為擔心的女兒,便是猜測太多,便是不能全然相信,最起碼也會半信半疑,不至於為之滿心牽掛生出萬般擔憂。

而虞紹筠在與葉昔昭說話的時候,相告之的自然又是另外一副情形,她很平靜地道:“在宮裡,與朱門內宅其實大同小異,後宮不過是妻妾之分。我自妾室熬到了正室,這樣的正室又是夾在太後、皇上、嬪妃之間左右為難。太後想讓皇上子嗣昌盛,嬪妃想著為皇上生兒育女,皇上對我便是有著幾分真心,又能撐到何時?況且如今虞、秦兩方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是明裡暗裡相爭,鬥得越狠,皇上越是心安。想來嫂嫂也聽說了,皇上如今待淑妃不論真心假意都很是看重——戲弄淑妃假孕的事,是再也不會發生了——今時淑妃又有喜脈,皇上讓我全力照顧。”

葉昔昭聽了,笑容有些牽強,“深宮之內,苦的隻有女子。”

“可不就是麼?”虞紹筠的笑容透著心寒,“有些人,說到底,還是將天下看得最重,為了這天下,他可以賠上任何人。”之後,語聲便有了些許諷刺,“你若將他當成枕邊人,就錯了。是以,不論怎樣,也彆將他看成姻%e4%ba%b2,該防的始終都要防著。”

葉昔昭自然明白這話中深意,會意點頭。

虞紹筠輕輕歎息,素手落在了隆起的腹部,笑容、語聲中的諷刺更濃了:“我自己都是身懷六甲之人,還要確保旁人的胎兒無虞……真不知這是什麼道理!卻偏偏,他想在年節落得輕鬆,還要以陪伴我與皇子為由……”沉%e5%90%9f片刻,低聲說了一句,“著實的狼心狗肺!”

敢於這樣質疑、責罵帝王的皇後,恐怕隻有一個虞紹筠了,全然不感念那帝王一度的盛寵的皇後,也隻有一個虞紹筠了吧?

虞紹筠不待葉昔昭搭話,便又笑道:“與嫂嫂發幾句牢騷而已,切不必掛懷。我該做什麼,還是要做,正如你一樣,或為家族,或為枕邊人,有些事便是萬般不情願,還是要做。”

“你放心,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心裡有數。”葉昔昭予以一個笑容,“你也放心,你的處境,侯爺一清二楚,侯府亦是一清二楚,誰都會為著你與皇子謀劃諸事的。”

“我明白。”虞紹筠的笑容欣慰而又悵然,“不是明白我有著這樣的家人,如今早無氣力支撐下去了。”

這話讓葉昔昭心酸難忍,克製不住地濕了眼角。

這份感傷,在離宮回到侯府之後,一直不能淡去。但是之於這件事,她明白,虞紹衡能做到的不過是在方方麵麵護得虞紹筠周全,卻不能保證虞紹筠獲得一份平寧喜樂。而太夫人與她一樣,所能做的,不過是每日裡掛念著身在宮中的家人,為她的處境喜樂予以一聲喟歎。是以,她也隻能獨自消受所思所想,不讓任何人發覺。

太過重%e4%ba%b2情手足的家族便是如此,%e4%ba%b2人獲殊榮時,難以為之欣喜,滿心記掛的是殊榮背後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