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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歎息一聲,“當初為著昔朗的婚事,我第一個就該找昔寒商量,不該由著你在我麵前哭哭啼啼,不該因著你的計較一而再再而三地生出反複,到最後落得個疏遠自己女兒、被相爺嫌棄的地步——那時我就該明白,你不是能擔得起大事的人,可我沒能想明白,反倒將你看成了最貼心的人。”

“收授賄賂,讓你娘家給你物色了兩個女支女般的貨色,還不聲不響地送去了侯府?”孟氏說著這些的時候,還是帶著些不可置信,真不願意相信,這麼愚蠢的人,居然是她一度看重的相府長媳,之後便是一聲冷笑,“我和昔昭當初幫你打發走妾室,如今你卻給侯爺送去妾室——若不是侯爺潔身自好,你豈不就是如願以償了?你豈不就要讓我的女兒走我的老路、落到如今這般難堪的境地?!”話到末尾,語速已是又急又快,隨之而來的,是她抬手重重地拍在了炕桌上,震得茶盞一陣晃動,碰瓷聲分明。

孟氏先前的話,許氏都是無從辯駁,而之於這件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辯解幾句。她再度屈膝跪倒,抬頭看向孟氏,仗著膽子道:“娘,這件事,兒媳有著自己的打算。”

孟氏%e5%94%87角噙著冷笑,“你倒是說來讓我聽聽!”

許氏垂了眼瞼,看著地上的四方青磚,輕聲道:“娘,我本意隻是要讓昔昭理解您的苦楚。二爺的婚事,昔昭與太夫人大力促成,我知道您雖然表麵歡歡喜喜的,心裡卻和我一樣,很是難過。不論怎樣,二爺隻是庶出,不論官職多高,不論他對大爺的威脅有多大,身為正室,終究是意難平。那樁婚事無從避免,可是,我們可以把昔昭拉過來,讓她幫著我們防範二爺日後刁難大爺。若她一直袖手旁觀,我們豈不是一輩子都要供著、敬著二爺?可是想讓她淡漠那份手足情分,唯有先讓她切實嘗到身邊有妾室、庶子庶女環繞的諸多不得已,才有可能為我們從長計議。娘,能打壓二爺的人不是沒有——侯爺就完全可以。我知道,這麼做是有些過分,可是,為了大爺,為了濤哥兒,我想我們也隻有委屈昔昭一時了……”

打斷許氏言語的,是茶盞砰然落地又粉身碎骨的聲響。

許氏被嚇得周身猛地一顫,身形便僵滯在了原處,一動也不敢動。

孟氏擲了茶盞,仍不解氣,%e8%83%b8口急劇地起伏著,片刻後才斥道:“到如今還懷著這般心思,不以為恥,反倒振振有詞!蠢貨!下作!有這般心思的東西,分明就是豬狗不如!”

房裡的丫鬟看著許氏,不自主地生出了一份輕蔑。

這番話若是在先前說出,孟氏不會同意,卻不至於發這麼大火。可如今都是什麼時候了?許氏居然還想讓孟氏如以往一般看待嫡庶之彆,未免太過愚蠢。

她們不明白,許氏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想通一件事——如今這局麵,恰恰就是葉昔昭以前擔心的局麵發生了。現在孟氏並不確定葉昔寒能否不被嶽父牽連,倘若葉昔寒被牽連進去,日後的相府,需要誰來頂門立戶?

孟氏被氣得下了地,冷聲遣了房內的丫鬟,在許氏麵前來回地踱步,語聲都帶著恨意了:“你以為我的女兒不厭惡妾室、庶出子女是麼——那她當初怎麼不曾反對我給嫣紅那賤妾賜墮胎藥?!她怎麼沒有閒心看你飽嘗膝下有庶子而你無所出的苦楚?!她為的是什麼,你這蠢貨到了如今竟還不明白!她是怕你走了我的老路!”

說起自身,孟氏語聲中便平添了一絲苦澀,“我若是真的有謀略,就該將那些個庶出的子女扼殺於娘胎之中。可我沒有,我不能阻止相爺納妾,我還想落個賢名,我最怕人說我太過歹毒。是以,我隻敢在他們出生之後打壓,或是一個個的調·教得不成氣候。那些庶女,一個個的都遂了我的心願,可昔朗卻不是我能打壓的,如今還有那心思便是自不量力!彆人隨時都能將我與相爺擾得夜不能寐甚而永無寧日,若你是昔昭,你會不會規勸我要善待昔朗?!”

她停下了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許氏,“你這蠢貨,是不是一直認為昔昭多管閒事,是不是一直認為昔昭對昔朗、二姨娘太好,簡直就是失心瘋了?她的用意你到現在居然都還不明白!到今日了,在我這局中人都全然頓悟的時候,你竟還是那個目光短淺的井底之蛙!”

話說到這裡,孟氏忽然沒了再繼續責罵的欲望。

孟氏轉而走向裡間,疲憊地擺一擺手,“你回去吧,與你疾言厲色又是所為何來?對牛彈琴而已,正如當初昔昭百般委婉規勸我的時候一樣。就要嘗到苦頭了,你便是再愚昧,也總會明白的。”

說到底,責罵許氏,也不過是變相地責罵當初執迷不悟的自己,全無益處,改錯、挽回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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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腳步匆匆地走進暖閣,不顧一眾管事在場,便出聲請求道:“大嫂,我要即刻回娘家一趟,我……”說到這裡,語聲一哽,“我爹娘雙雙病倒在床,我要回去看看。”

葉昔昭抬起頭來,見她眼圈發紅,眼中儘是惶惑不安,忙道:“我即刻吩咐人給你準備車馬。”

“多謝大嫂!”三夫人屈膝行禮,之後便告辭,“那我就回房準備了。”

葉昔昭見三夫人全無平時的清醒理智,便又叮囑道:“有什麼需要幫襯的,一一記下,回來告訴太夫人與我。”

三夫人初時想拒絕這番好意,之後意識到娘家現在等同於沒了當家做主之人,不定亂成了什麼樣子,諸事怕是都不好辦,便再次道謝,“我記下了,恐怕日後真少不得要煩勞大嫂。”

晚間請安時,三夫人還未趕回來,葉昔昭將關家夫婦病倒的事與太夫人說了。

太夫人思忖後道:“那麼明日你就辛苦一趟,代我去關家探望。”

葉昔昭點頭應下。

虞紹桓回來後聽說了,便即刻起身道:“我去嶽父家看看。”

太夫人點頭道:“快去吧,四娘家中姐妹多,兄弟卻隻有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你去了,也幫四娘打理些事情。”

虞紹桓稱是出門。

葉昔昭歇下之前,三夫人與虞紹桓才返回來。三夫人不顧夜色深濃,去求見葉昔昭,

落座後,三夫人道:“不瞞大嫂,我爹娘是驚懼心火所致,開方子其實更需謹慎。而我問過下人,得知爹娘服了兩日的藥了,卻全不見氣色,反倒愈發嚴重,是以,我想求大嫂,能不能請喬宸到我娘家去一趟。雖說喬宸名聲在外,給人診治從來是儘心竭力,可是因著大嫂與她相熟,便覺得有你從中幫忙更穩妥。”

葉昔昭爽快應道:“你既然信得過喬宸的醫術,我自然會幫你去請她到關府去走一趟。”說到這裡,見三夫人有心起身道謝,連忙打手勢攔下,“看你這是怎麼了?動輒道謝,真不是我認識的三弟妹了。”

三夫人想給予一個感激的笑,卻險些落淚,“我雙%e4%ba%b2病得厲害,這於我還是頭一遭遇到的事,不怕大嫂笑話,我早已沒了主張,整日都在胡思亂想,又總是覺得這件事不是真的,隻是我一場噩夢……”她轉頭看向寢室方向,怕虞紹衡在裡麵,不宜與葉昔昭多說話。

“侯爺還沒回來,安心坐著。”葉昔昭探手將三夫人手邊的茶盞端起來,放到她手中,“先喝點水,回房後吃些東西,明日你還有不少的事呢。”

三夫人點一點頭,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水,神色終於舒緩了一點點。放下茶盞時,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到今日才知,關家不過是能幫侯府一時,在那之後,就全賴侯府照拂了,甚至前途都由侯爺左右。想想我以前做的那些糊塗事……侯府卻無人記恨,便是隻是因著三爺的緣故,我也是感激不已。”

葉昔昭也報以一笑,“隻守著前塵記憶,不是自尋煩惱麼?”之後又道,“你娘家的事,有什麼擔心的、不安的,去問問三爺,看他知不知情。”

三夫人輕聲道:“我會的。”在眼下,她最怕見的就是虞紹衡,怕他因為自己的過錯而對娘家生出嫌惡,因而就坐不住了,又閒話幾句便起身道辭。□思□兔□在□線□閱□讀□

葉昔昭也就沒再挽留。

三夫人回到房裡,虞紹桓已命小廚房做好了飯菜,正坐在餐桌前,一麵看書一麵等她,聽聞她腳步聲趨近,將書放到一旁,溫聲道:“陪我吃些東西。”

“好。”其實是他好心要陪她而已,隻是刻意這麼說,她怎麼會聽不出。

虞紹桓慢條斯理地吃飯,中途對她道:“明日你告訴嶽父嶽母,此次關家不會被殃及,讓他們隻管放寬心。話若是由我說,他們怕是會以為我是出言寬慰。”

他能這麼說,自然是從虞紹衡口中獲悉。三夫人心頭巨石落地,長長地透了一口氣,起先又是心疼又是氣雙%e4%ba%b2庸人自擾,之後轉念一想,也知道如今換做自己的話,怕是也會寢食難安。

前些年,關家是在官場上是出了名的八麵玲瓏,不論黨派紛爭有多嚴重,也不影響關家地位。比關家門第低的,不看輕不蔑視;地位相當的,禮尚往來和和氣氣;地位高的,因著人脈眾多,總能用各種方式打通一條結交權貴的通道。這通道之一,自然是以金帛動人心。而當初如皇%e4%ba%b2國戚那等權貴能放在眼中的錢財,自然是數目不菲。

關家便是再善於經營外院的營生,手中又能有多少資產?很多錢財,自然也是如送出手的一般,是不義之財。

用手段、地位經營出來的人脈,相對於而言是穩固的;而用錢財經營出來的那些人脈,就很是脆弱了。

近日皇上擺出了大刀闊斧懲戒貪官的陣仗,即便是永平侯府姻%e4%ba%b2,終究還是會坐立難安。而許家出事,便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爹娘幾乎在恐懼中崩潰……

因為虞紹桓的出聲提醒,她才斂起這些思緒。

虞紹衡提醒她的自然是關於那些不義之財:“等嶽父痊愈之後,大哥自會告訴他該如何處置。眼下彆人雖說有心彈劾嶽父,卻拿不出上得了台麵的憑據,不需擔心。”

那些憑據,不在虞紹衡手裡,就在蕭旬手裡。三夫人就算今日再六神無主,也清楚這一點,聞言沉默片刻,道:“這些我都記下了,明日就會告訴他們。”

虞紹桓看了她片刻,不解問道:“這些還不能讓你心安麼?”她分明是愈發愁悶了。

“不是,不是。”三夫人連連搖頭,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剛在是在想,你會不會更加蔑視我與關家?”

虞紹桓稍有意外地揚了揚眉,隨即才輕緩一笑,“今晚我去嶽父家中,看到的是嶽父嶽母有一群真切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