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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事的時段,虞紹筠也有意見天大的喜事發生——皇上與太後商議多日之後,要將她立為後宮之主,有意讓她母儀天下。

其實她也看得出,之前鐘離燁一步步地將她地位抬高,不過是在為今時冊封她為皇後鋪路。所以有時候會想,便是有一日不再得他寵愛看重,於她這種從不曾奢望太多的女子而言,有這一段時光,也已知足。

對於鐘離燁而言,立後之事會引發眾多官員的反對,是在預料之中。

一定會有人將虞紹筠身在閨閣卻恣意痛打名門子弟的舊事重提,一定會有人說她因著這些前例不配母儀天下。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在他下旨之後,有半數言官再度給他重演當初多人同時彈劾虞紹衡、葉舒玄、蕭旬的盛況,他並無惱火。

今非昔比,他已不是當初被靖王明目張膽背叛要挾的情形,更不是當初隻有一半勝算的帝王,他骨子裡的性情,已不需再克製。

所以在這種時候,看到素日逢迎秦安槐、羅元華的眾官員齊齊下跪哭訴的時候,他眼中閃過的唯有刺骨的寒芒。

這一日黃昏,他遙遙觀望著跪在遠處齊聲痛哭呼喊的官員,冷漠一笑,吩咐身邊侍衛:“傳毅勇侯蕭旬進宮,讓他把群閒人攆走!”

☆、110

皇上已經回了後宮。

得到皇上旨意的蕭旬,已帶了百名暗衛而來。此刻,有人搬來一張座椅,蕭旬悠然落座。他淡笑著看向官員的眼神,像是狼在看著待宰的羔羊。

不少人都曾是他府中座上賓,不少人都以為他至多是做做樣子,不會下手懲戒自己。

隻是這些人不知道,蕭旬對於這世間太多人,隻有假意,沒有真心,更無憐憫。

“全捆了,杖刑,先打幾下看看。”蕭旬的語調有些許的不耐煩,是因為在心裡暗自埋怨皇上對他大材小用——命大內侍衛懲戒不就行了?偏要把他拎過來嚇唬人。

便有暗衛恭聲問道:“侯爺,幾下是多少?”

蕭旬摸出酒壺,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看著辦。哪個後悔了,就送回府去,哪個執迷不悟,隻管繼續打。死了人找我說話。”

暗衛稱是。

杖刑可輕可重,因行刑、受刑之人不同,帶來的後果也就不同。有的人在杖刑幾十後休養一兩個月即可痊愈,有的人在杖刑幾十後卻是當場斃命,這要麼是因為受刑之人身子骨強健或單薄,要麼是行刑之人看著主人的臉色下手有輕有重。

暗衛是不會看誰臉色的,他們隻會絕對服從蕭旬的命令。

所以之後的情形,可想而知。

幾十個人齊聲慘呼、皮開肉綻的情形,膽子小的見了都會被嚇暈過去,何況置身其中的人。很快,大多數人見勢不好便出聲求饒,逐一灰溜溜地被人抬回了蕭府。

隻有十來個人沒能當即離開,有幾個暈了過去,有兩個則是秦安槐、羅元華的心腹,本就是抱著送死的心帶頭前來鬨事的。官場之中,每件事當中,都會有人稱為犧牲品,不同之處在於,有的是自願的,有的是被迫的。眼下這兩個,是自願的。

蕭旬命人將暈過去的弄醒,看著兩個死死咬牙強撐著受刑的人,現出了殘酷的笑意。

他抬手阻止手下行刑,吩咐道:“不急,先去給他們上藥,過一個時辰再繼續用刑。”

受刑之人變了臉色,額頭上的汗愈發密集。

之後,蕭旬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思緒離開了眼前,想到了喬安。

這幾天她用飯時總是挑三揀四,聞到一些味道時也總是有些難受的樣子——這情形,是不是有了?

思及此,他的笑意便蔓延到了%e5%94%87畔。

**

宮中的事,侯府獲悉,並未受到絲毫影響,依然是喜氣洋洋的氛圍。

因著芳菲眼看就要出嫁,井之然作為她的閨中好友,不時前來侯府作伴說話。起初總是纏著井夫人帶她過來,幾次之後,井夫人因著與葉昔昭愈發熟稔,打過招呼之後,便讓井之然自己帶著隨從過來。

這日上午,井之然又過來了,先去見了葉昔昭,行禮之後便笑問:“嫂嫂,我照著你的樣子穿戴的,好看麼?”

葉昔昭笑著打量。上衫是白底淺繡玉蘭,下裙是桃花般嬌柔的粉色,頭上戴著純銀嵌珍珠的簪釵,耳際追著小小的珍珠耳墜。樣貌嬌柔,衣飾更嬌柔。“好看,特彆好看。”她由衷讚道。

井之然毫無城府地笑了起來,“多謝嫂嫂!”

“快去找芳菲說話吧。”葉昔昭知道她的來意,樂得成全。

井之然卻笑道:“嫂嫂彆急著攆我走啊。”說話間,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個描金匣子,“這是我給忻姐兒做的一套小衣服,大嫂不要嫌棄,是我一點心意。”之後又是赧然解釋道,“我特彆喜歡忻姐兒,但是毛毛躁躁的,平日裡也不敢哄著逗著。”

葉昔昭爽快手下,誠聲道謝。

井之然這才歡歡喜喜地走了。

葉昔昭打開匣子,看到一件藕荷色小上衣,鵝黃色小裙子,上衣衣緣繡著荷花,裙擺則繡著雲紋。看得出,井之然的女紅的確是很出色。她笑著命芷蘭妥當地收起來,過段日子便給忻姐兒穿戴起來。隨即,喚來芷蘭、新竹、夏荷,詢問芳菲嫁妝的事。

對於芳菲出嫁,葉昔昭看得出,太夫人和她一樣,終究是有些不好過。

也的確是,芳菲生母才去世一年多,若是沒有被太夫人認為義女,便還在三年孝期之內。眼下雖說是因為境遇坎坷換了姓氏成了虞家人,孝期這一點可以略過不提,太夫人想起這一點,總還是會不好過。原本,老人家是打算將芳菲多留在侯府照看幾年的。唯一能安慰自己的理由,也隻能是想想葉昔朗容顏英俊又年輕有為。

虞紹衡與葉昔昭自然明白太夫人這情緒,私底下便在芳菲的嫁妝上多用了些心思。葉昔昭初一著手時,虞紹衡便給了她幾萬兩銀子,讓她隻管放手籌備。

葉昔昭私心裡,生怕日後娘家委屈了芳菲,籌備嫁妝、花銀子的時候也是毫不手軟。嫁妝是有抬數的,不好在數目上超出去,卻能將一事一物置辦得精益求精。不論是衣飾、頭麵、衣料、器皿,都是精挑細選,陪嫁的田產、宅子也是分彆挑得最易打理、地段最好的。

在這之餘,太夫人也拿出了一筆梯己銀兩,讓葉昔昭交給芳菲。

而芳菲雖然年紀小,卻是知道深淺,不會不明白侯府對她的寄望——好生度日,與葉昔朗齊心協力,維持相府的和睦,不要讓相府鬨出事情殃及侯府是最重要,這可是多少真金白銀都買不來的。

起先,葉昔昭其實擔心過,自己與太夫人、虞紹衡為芳菲婚事做的這些,二房、三房會不會有異議。但是兩房一直安安靜靜,從不曾介入這件事,甚而是有意約束著房裡的下人,不可打聽這些細節。之前總是幫著葉昔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三夫人,在這段日子更是靜靜留在房裡,抄《女戒》,繡經文。

太夫人與葉昔昭為此很是欣慰,甚至於,太夫人在這件事情上,對三夫人的欣賞更多一些,笑道:“改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葉昔昭認同地微笑。=思=兔=在=線=閱=讀=

芳菲的婚事,葉昔昭是必需要緊鑼密鼓地籌備,而對於芷蘭與長安的婚事,她卻是一直慢悠悠地進行著。

先是找了個由頭,見過幾次長安的爹娘,見兩人都是憨厚樸實,這才找了人來回說合,將兩人婚期定在冬日。

至於新竹、夏荷,分彆比芷蘭小了一歲、十個月,冬日再開始為她們謀取好%e4%ba%b2事即可。夏荷前世嫁給的是葉昔寒身邊的貼身小廝,因著終歸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公公婆婆夫婿都待她很好,今世若是沒有更好的,便還如前世即可。

芳菲成婚前幾日,太夫人不時去芳菲房裡坐坐,說很久的話才離開。

這日晚間,葉昔昭服侍著太夫人歇下之後,也轉去芳菲房裡。

“大嫂。”芳菲笑著起身行禮。

葉昔昭過去攜了她的手,“該囑咐你的,太夫人想來都囑咐過了,我與你來閒話幾句。”

十幾歲的小女孩,一聽人說起出嫁的事,便會略略羞赧,芳菲也不例外。她微微垂了頭,語聲卻不扭捏:“母%e4%ba%b2與大嫂對我的好,我心裡都清楚,卻是不知該如何回報。大嫂能否指點我幾句,日後也有個主張。”

葉昔昭與芳菲在大炕的小幾兩旁坐下,語聲愈發柔軟:“我盼著的,不外乎是娘家、婆家都是一團和氣。我是覺得,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按著自己的喜好、意願過得更好。權貴之家若是人心不齊,誰也難得安穩。”

芳菲斂目沉思,輕輕點一點頭,隨即,清洌洌的眸子看向葉昔昭,認真地道:“若是聽到、看到、遇到了人心不齊、各有計較的事情,我又沒個主張的話,回來請教母%e4%ba%b2與大嫂可以麼?”

“自然是好。”說到這種事,葉昔昭的心情總是很彆扭——%e4%ba%b2上加%e4%ba%b2固然是再好不過,可是這也意味著,相府——她娘家的事,會慢慢地為芳菲、太夫人所熟知——真是想想就汗顏。

芳菲看到葉昔昭的神色微有變化,又誠摯地道:“我兒時遭遇的是最為人不齒的家境,進京前又在幾家人之間流離,見慣了落井下石、生性涼薄之人,更是明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從到了侯府,再到如今,都是我不曾奢望的,我甚至一度認為自己因為身世飄零,一生再無安穩可言。不論何時,我都記得我每日做著下人的事、看儘人臉色的時日,到何時都不會因為到手的福分而忘乎所以。”

葉昔昭看向芳菲的目光透著欣賞。

芳菲抿一抿%e5%94%87,輕聲道:“我會安分守己度日,不會忘記我是從侯府走出去的人,竭儘全力,不給大哥大嫂平添煩擾。”

是這樣聰慧的女孩,將彆人刻意回避的她的過往平靜提及,對眼下情形唯有感恩。不是誰都能始終對自己的境遇保持這般清醒自知的。

但願她一直如此。如此,才真正是相府的福氣。

末了,葉昔昭叮囑道:“舒心的不舒心的事,日後儘管與我說。彆委屈自己,也彆委屈彆人。侯府是你的娘家,我是你的嫂子,始終都要記得這一點。”

芳菲聽到末一句,眼中有著感動、感激。

回房沐浴轉到之後,見到穿著純白衣褲的虞紹衡躺在床上,枕著雙臂,一條長%e8%85%bf隨意支起,神色平寧。

葉昔昭走過去,摸摸他的下巴,“今日倒是清閒。”

虞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