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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亦是如此,每日騰出一兩個時辰,放下手邊活計,主動與葉昔昭討一些事情做,或是去與芳菲一起哄著忻姐兒玩兒,這樣之下,忻姐兒又學會了喚她和二夫人嬸嬸。

怎麼樣的女子,在麵對著寵愛哄逗自己的孩子的人的時候,總能生出一份好感。而葉昔昭便是與三夫人有過過節,到了如今,也已能慢慢釋懷。

尤其是葉昔昭這種人。她是覺得,誰又能不犯錯?自己如今也不過是因為前世諸多過錯才會隨時隨地克製言行避免出錯。而三夫人——葉昔昭自心底其實是很有些佩服的,畢竟,沒有多少人能在看清處境之後便努力改正,試圖將一切挽回,重新開始。

她要在生死之間做到的事,三夫人卻能在眼下就能做到。不論是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都已彌足珍貴。

是因此,葉昔昭在聽到三夫人有意將丁香打發出府、尋個人家一勞永逸的想法時,幫三夫人找了個不出奇的人,悄悄地把丁香許配出去。

也是在這件事之後,三夫人與三爺麵和心不合的局麵有所改善,夫妻二人在給太夫人問安、用飯的時候,偶爾交彙的目光有了一絲夫妻間該有的默契。

葉昔昭也明白,縱使到了這一步,該防範的還是要防範,畢竟,如今就全然信任三夫人還是為時過早,誰能斷定三夫人在遇到一些事的時候不會故態萌芽?

說到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有過前科的人,總要小心幾分。

這一日晚間,葉昔昭服侍太夫人歇下的時候,太夫人坐在床畔,笑道:“我再與你說說話可好?”

“好啊。”葉昔昭笑盈盈回道,“我也不乏呢,娘有話隻管說。”

太夫人倚著床頭半坐起來,又示意葉昔昭坐在床邊,之後才道:“我這幾日聽說了相府二爺的事,你可曾聽說?”

葉昔昭汗顏。因著她已無心去管這件事,也懶得聽人與她說,而丫鬟婆子又是了解她這性情,不要說沒有時間去右相府,便是能回去探聽到一些是非,也不敢與她言明。是因此,她不安地道:“我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娘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哥的事,倒是沒聽說。”

太夫人笑嗬嗬地道:“那我就與你說說吧——不到一個月的光景,相府便已連續退掉了兩門%e4%ba%b2事,都是以八字不合為由。據我所知,一門%e4%ba%b2事是你娘張羅的,一門%e4%ba%b2事則是右相張羅的。”

葉昔昭覺得臉燒得厲害——連續兩次!不要說太夫人,便是尋常官員家眷,也是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還不是因為右相夫婦為著庶子的%e4%ba%b2事意見不合,才生出了這樣的事情。在婆家聽聞娘家這種事,又是自婆婆口中得知,她真是有些坐立不安無地自容了。

太夫人笑意更濃,“你也彆想太多,我隻是因為我們兩家是姻%e4%ba%b2,就讓下人留心著相府的一些事。”

葉昔昭勉強笑著回道:“我曉得。”

“我是想啊,”太夫人道,“%e4%ba%b2家若是為難的話,不如將此事交給我,我不論怎樣,也能給你二哥找個合適的人家。你怎麼看?”

葉昔昭訝然望向太夫人,著實沒有料到,太夫人說這些的目的隻是要幫右相府解決這個難題。

太夫人仍是笑眯眯的,“你有兩次回娘家,怕是都是為了這件事吧?隨即對你二哥的婚事不聞不問,也是有些難言之隱吧?若是如此,便讓我試試怎樣?反正我如今也是無所事事,倒不如給你二哥找一段好姻緣,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

葉昔昭笑道:“娘有這心思再好不過,我先謝謝娘了。”心裡卻是直打鼓,畢竟,她是一點也不知道娘家為此事鬨到了什麼地步,更是擔心太夫人費心費力卻如她一般兩麵不討好。隻是這等事又是不能與太夫人說個明白的,也隻有爽快答應下來。

“有你這句話就好了,我心裡也踏實許多。”太夫人笑道,“回房歇息去吧。”

葉昔昭稱是告辭,回房歇下之後,輾轉反側許久,最終用一個比較消極的理由說服了自己:隻當是破罐破摔好了,反正太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她娘家許多上不得台麵的事。說到底,有什麼事能比長子遊手好閒不知輕重更可笑?太夫人在那種時候都能裝作不知情也沒追究過,如今這些事又算得什麼?

因著睡得太晚,也便睡得很沉,虞紹衡回來的時候,她也隻是睡意朦朧地與他說了兩句話,便又沉沉入夢。

她與太夫人都沒想到的是,第二日,婆媳兩個一同前去到相府的時候,聽聞了葉昔朗的生身母%e4%ba%b2二姨娘病重的消息。

葉昔朗為著這件事,告了幾日的假,在家中照看二姨娘。他給這生母的歡欣時太少,他讓這生母飽嘗驚懼、擔憂的時日卻太多,最重要的是,他的嫡母從不曾給過他一絲照顧、撫慰,如今他已不能再顧及自己的身份,隻想全心全意地照看生母一段時日。

葉昔昭前去二姨娘房裡探望的時候,恰逢太醫出門,問過之後,得知二姨娘是患了暴病,怕是時日無多。

她的心,就這樣沉了下去。

若是二姨娘不久後辭世,那麼葉昔朗是要守孝的,並且,以他的情況,恐怕是要守孝三年——不論誰同意與否,他一定會這麼做,因為一直悉心教導他的是二姨娘,因為彆人沒有從頭至尾地給予他%e4%ba%b2情。

包括她葉昔昭也是一樣,在葉昔朗隻身打拚的時候,亦是她嫁入侯府的時候,兩兄妹也隻通過一兩次信件而已。

葉昔昭閉了閉眼,又深吸一口氣,斂去滿臉悲戚,這才緩緩睜開眼,舉步走入二姨娘的居室。

廳堂內,在這春日,竟還未將冬日的陳設換掉。

彆處就更不需說了。

葉昔昭又閉了閉眼。不明白,如今當家做主的許氏,何以這樣對待二姨娘。

緩步走進寢室,見到葉昔朗剛服侍著二姨娘喝了水,將手中瓷杯放到床畔杌凳上。

“大小姐……”二姨娘先看到了葉昔昭,掙紮著要起身。

葉昔昭連忙上前,“二姨娘,安心歇息,切勿多禮。”

葉昔朗看著葉昔昭,勉強抿出笑容,“你來了。”

“我來看看二姨娘。”葉昔昭一麵說著,一麵握住了二姨娘抬起的手。

憑心而論,若是論容顏,二姨娘是右相府這些妾室之中最出挑的,是以,她所生的葉昔朗的容顏,如今也是極為悅目的男子。可是在眼前,二姨娘麵容憔悴蒼白,比以往消瘦了太多……

原來早就病入膏肓了,直到如今才臥病在床。

這樣撐著,又是何苦來?

葉昔昭看向葉昔朗,險些落淚,出於不安,出於同情。

“大小姐。”二姨娘用儘力氣,握住了葉昔昭的手,“你幫幫我,幫幫昔朗,你給昔朗尋一門好%e4%ba%b2事,行不行?我求你,讓我在入土之前,看到昔朗成家好麼?大小姐,我求你了。”她說完這些話,便要起身,意在施禮請求。

葉昔昭連忙阻止,“姨娘,我儘力,我會儘力。”

二姨娘略略心安,看向葉昔朗的目光滿帶慈愛,還有太多歉疚,“都是我不好,你怎麼就投胎成了我所生的人?是我連累了你……”

“姨娘!”葉昔朗幾欲落淚,跨步到了床前,雙膝一軟,緩緩跪倒在床榻板上,“不說這些,不說這些。”

“好。”二姨娘抿出個蒼白無力的笑容,“可你要答應我,在我死之前,你娶妻成家,如此,我才心安。”°思°兔°網°

葉昔朗沉默良久,才緩緩點頭。成%e4%ba%b2……何嘗是他能做主的事。

二姨娘又看向葉昔昭,“大小姐,你看到了沒有?我知道,昔朗在這些兄弟姐妹之間,你與他最是%e4%ba%b2厚,你幫幫他,給他找個好人家的閨秀,好麼?我知道我說這種話不妥,可是大小姐,看在我是將死之人的情麵上,能否寬容以待?我、我不論怎樣,對昔朗總是百般記掛的。”

葉昔昭哪裡敢把話說滿,隻是道:“我若是做不到,姨娘也彆怪我,好麼?”

二姨娘這才有所緩和,長舒出一口氣,之後便是勉強笑道:“我明白,什麼都明白。大小姐日後能顧念著二爺就好了,彆的都不打緊……我這種地方,大小姐不該涉足,快回去吧——隻望著大小姐不要怪我無禮,畢竟,這都是規矩,大小姐停留久了,反倒會惹人嚼%e8%88%8c根。”

葉昔昭如何不明白二姨娘這話是為自己好,可是聽了之後,心裡反倒更難過。

她聽下人說過,大姨娘與二姨娘都是父%e4%ba%b2礙於官場、前程才納的妾室,都是用轎子抬進相府的。

她的母%e4%ba%b2的確是委屈,可是大姨娘與二姨娘又何嘗不委屈。沒辦法,這就是這個世道。總有變相地賣兒賣女也要謀取前程的家族,也便有了那麼多幾乎是被強迫之下才納妾的男人。

文官尤甚。

文官沒有武官的絕然,這是定勢。

她知道她應該與母%e4%ba%b2一樣責怪父%e4%ba%b2,她這些年也一直與諸位妾室冷漠相對,隻是,她可以這般對待那些父%e4%ba%b2的妾室以及那些庶妹,卻不能這般對待葉昔朗。她與葉昔朗,也與葉昔寒一樣,有著濃濃的手足之情。葉昔寒通常是費儘心思地去得到罕見之物哄得她驚歎歡欣,而葉昔朗的關切則是滲透於點點滴滴之中,他隻盼著他的妹妹何時何地都好好的高高興興的。

每個人對在意的人的表達方式不儘相同,可是在她看來,在如今的她看透諸多風景之後,是明白兩位兄長對自己的關心記掛是相同的,不相伯仲。

這樣複雜糾葛的情緒之中,葉昔昭起身與二姨娘道辭,又對葉昔朗微一頷首,款步出門。

事情倒是應下了,可是如何能在短短時日內就給葉昔朗尋得一門好%e4%ba%b2事?而且就家中情形而言,怎麼樣才能尋得一個於葉昔寒而言也是好的%e4%ba%b2事?

她想,之前不想理會的事情,如今還是該放在心裡了,若想讓母%e4%ba%b2改變心意,先去與許氏把話說明白才是正道。

便是如此,她去了許氏如今居住的正房。

未進院門,便聽到了那樣一番對話:

一女子道:“不論怎樣,看二爺這意思,等二姨娘死後,怕是要守孝三年。大姐自然就不需再為二爺的婚事心煩了。三年之後,誰知道大爺是何等情形,誰又能預料到二爺能落魄至何等地步?”

許氏輕聲笑過之後才道:“這也是說不準的事,二爺可是大小姐與侯爺都看重的人,便是三年之後,誰又能知曉兩個人是不是還如如今這般看重?二爺的婚事怕是還是會讓我與婆婆心煩不已啊。”

葉昔昭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