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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拜忻姐兒所賜。回身正要喚人幫她重新綰發,聽聞外麵人帶著驚喜、慌亂、畏懼,七嘴八%e8%88%8c地喚著“侯爺”。

他終於回來了麼?

葉昔昭想快步迎出去,身形卻僵在原地,心跳得厲害,唯有雙眸還存著一份本能的清醒,望向廳堂門口。

有人打了簾子,一道頎長身形閃入。

虞紹衡在直覺牽引下望向她,緩步趨近。

他愈發清瘦。

他似是帶回了路上的星月風沙,氣息清冷肅殺。

他心魂還未從戰事中退離,目光凜冽鋒銳。

幾步之遙,他行走過半時,%e5%94%87角彎起,勾出似歡似悲的笑。在她麵前站定時,笑意中的歡悲似被他揉碎,再撒入眼眸。

身高的差距,距離的拉近,使得葉昔昭微揚了臉,凝視著他的容顏,又對上他視線。

隨著他眼波浮動起溫柔的漣漪,她輕呼出一口氣,彎了%e5%94%87角,笑顏如花,緩緩綻放。

他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喚她的名字:“昔昭。”

葉昔昭手臂揚起,緩緩環住他肩頸,將他勾低一些,語聲很輕,有些沙啞:“真的回來了?”

他抵著她的額頭,一手沒入她發間,“回來了。”

葉昔昭笑意愈顯心安,踮起腳尖的功夫,在他臉頰上輕%e5%90%bb一下,之後便問道:“要不要去看看女兒?”

虞紹衡眼中閃過喜悅光芒,頷首微笑,“好。”

葉昔昭尋到他的手,引著他徐徐走向門外,“午睡時分貪玩,到此時才乏了,剛睡下。”

虞紹衡一麵由她引著轉出廳堂去往東廂房,一麵側目打量。

湖藍色的素軟緞衫裙,清新淡雅。走在廊間,亭亭玉立,步態優雅從容。透過側臉,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對他回來是自心底的平靜淡然。

甚至,可以讓他認為,有些淡漠。

一如她那些信件。

即便寫信不欲詳談諸事是為了說的多讓他牽掛越多,那麼久彆團聚之時,她也不該是這般的平寧。

思緒錯轉間,他目光微閃,明白過來。

葉昔昭在這時打斷他思緒,打了簾子催促道:“想什麼呢?”

虞紹衡走進廂房。

%e4%b9%b3母屈膝行禮,之後退到一角。

虞紹衡視線徑自落在臨窗大炕上那個小小的人兒身上。

他步履本就聲音輕微,此時又刻意放輕放緩,擔心自己將女兒驚醒。

葉昔昭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從丫鬟手裡接過茶,小口小口啜著,視線卻是不離那對父女。

忻姐兒睡得正香甜。柔軟漆黑的頭發,映襯著白皙水嫩的膚色;低垂的眼瞼下,睫毛纖長,微微卷翹;鼻梁挺翹,小嘴兒一抹淡淡的水紅色;一隻小手落在枕畔,手指微微蜷縮。

這就是他的女兒,這就是讓她曆儘千辛萬苦的他們的女兒。

他永平侯的女兒,生於漠北,長於京城。

虞紹衡回眸看向葉昔昭,目光幾欲心碎,笑容含帶感激。

視線再度落到忻姐兒臉上,便不自覺地笑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忻姐兒柔韌的發絲,指腹又溫柔滑過精致的眉宇,粉嫩的小臉兒。將那隻落在枕畔的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托在掌心,笑著微微挑眉。

將忻姐兒的小手輕輕塞到被子裡的時候,忻姐兒嘟了嘟嘴,透著一些不耐煩,側了臉。

虞紹衡覺得有趣,極是輕柔地捏了捏她的小下巴。

忻姐兒眉宇間的不耐消散,竟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虞紹衡的手無意識地又輕柔摩挲幾下。

忻姐兒也許是覺得癢,小腦瓜又動了動,%e5%94%87角慢慢翹起來,綻出一朵微笑。

虞紹衡為之動容。

葉昔昭放下茶盞,到了他身邊,輕聲問:“想抱抱她麼?”

虞紹衡有些遲疑,亦是輕聲道:“會不會驚醒她?”

“我幫你啊。”葉昔昭笑著將忻姐兒連同小被子一起抱起來,送到虞紹衡麵前。

虞紹衡分外謹慎地接到臂彎。

忻姐兒稍有掙紮,之後身形動了動,尋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再度陷入酣眠。

虞紹衡凝視著忻姐兒,自心底漾出暖若春風的笑意。

目光中的那份柔軟、欣喜、感動,是葉昔昭從未見過的。

那是一個心懷歉疚的父%e4%ba%b2,看著他的女兒才會有的目光吧?

抱著忻姐兒緩緩踱步,虞紹衡的視線遊轉在室內,一應陳設皆是嬌柔或淡雅的顏色。

轉回到大炕前,他將忻姐兒輕輕放回原處,掖了掖被角,俯身%e5%90%bb了%e5%90%bb忻姐兒的額頭。攜了葉昔昭的手,帶著幾分留戀向外走去,“我還要去娘房裡說說話。”

葉昔昭看著腳下,“你受傷之事——”

“隻是搪塞之詞。”

“那就好,你先去沐浴更衣。”葉昔昭對他一笑,轉而喚人服侍他,之後才道,“我等時辰到了,再帶著忻姐兒去娘房裡請安。”

虞紹衡頷首。

沐浴更衣之後,他去了太夫人房裡之後,母子兩個傾談至黃昏,回到了正房。

葉昔昭有些意外,“喬安方才把忻姐兒抱去她住處了——今日要提早去娘房裡用飯麼?我去命人接回來。”

“不是。”虞紹衡攬住她身形,轉入東次間。

葉昔昭問道:“與我有話說?”

“的確是。”虞紹衡在太師椅上落座,將她安置在膝上,“不必記掛彆的事,我們好好說說話。”

“好啊。”葉昔昭垂眸,認同的微笑,“我也正想與你說些事呢。你剛回來,我們不該相互隱瞞,出於善意也是不該。”

虞紹衡溫暖的雙?%e5%94%87在她臉頰印下一%e5%90%bb,為著她這樣的態度心安不少,“昔昭。”

“嗯?”

“不需你說,你聽我說就好。”

葉昔昭對上他明亮的眸子,遲疑地點一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這章字數多一些,木有二更了哦~↑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明天的章節正在寫,目測是要回到甜蜜溫馨的節奏了~

☆、90

虞紹衡目光溫柔,語聲真摯,“你在漠北懷胎、生下明忻所受的苦、落下的病,我都已知曉。”

葉昔昭緩緩地笑開來,很有些無力的樣子,似是在說,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原本我是打算緩幾日再說此事,可你這樣,分明是時刻記掛在心。”虞紹衡%e5%90%bb了%e5%90%bb她額角,“我有你,有明忻就夠了。把那件事放下,聽到沒有,這塵世哪有真正的圓滿,而我心裡的圓滿,便是此時此刻。”

葉昔昭抿了抿%e5%94%87,抬手指了指一旁高幾上的茶壺,起身下地,“我喝點水。”

她走到高幾前,端起茶壺,卻是遲遲沒有將茶水倒入杯中。輕輕放下,她低聲道:“侯爺。”

“……”虞紹衡看著她的側影。

葉昔昭的手落在高幾上,“你是我的夫君,這一生都是。可你還是世襲侯爵的朝臣,還是虞府頂門立戶之人,更是老侯爺與太夫人的嫡長子,唯一的嫡長子。所謂綿延子嗣,所謂開枝散葉指的是什麼?七出之無子指的又是什麼?”她不等虞紹衡說話,便又道,“你說了所思所想,也該聽我說說我的打算。”

虞紹衡濃眉蹙起,忍耐地道:“你繼續說。”

葉昔昭垂了眼瞼,看著高幾,語聲依然平靜輕柔:“喬宸為了我的身體,自去歲辛勞至今日,我精神氣力才恢複到了有喜之前。可是之於能否再孕育子嗣,她一點把握也無。蕭旬請了宮中多少位太醫,他們也總是搖頭歎息。”

她抬眼望了望上方,吸進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如今想要的,是請你給我三二年的時間,讓我守著你、守著明忻度日。之後,我會去求太夫人給你尋找一個良妾,到那時,我想我就不會這麼善妒……”

“你給我住嘴!”虞紹衡霍然起身,“胡說八道什麼?!”

葉昔昭轉身背對著他,手抬起來,是阻止他言語的手勢,繼續道:“紹衡。”

因著這樣輕柔的一聲呼喚,他腳步停滯,心頭一暖。

“我隻是失望了,你知道麼?”葉昔昭的語聲融入了濃濃的疲憊,“有人的失望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有人的失望是境遇起落窘迫,而我,我此生隻想守著你,好好地過一輩子,可我怎麼做都不對……我與你針鋒相對形同陌路,不行,那樣一來,我娘家會拖累你,害得你被他們連累、為他們奔波善後;我傾心於你甘苦與共,到如今又變成了這樣。給你納妾,我會變成怨婦、妒婦;不給你納妾,不說你,便隻說我,又如何對得起娘這麼久的容忍、嗬護?總是這樣……看不到美滿在何處……”

“葉昔昭!”虞紹衡冷聲喝止她的言語,到了她身後,板過她身形,讓她麵對著自己。

葉昔昭無意識地退後,到了臨窗大炕前,退無可退。她抬眸相看,看到震怒的男子,眼中儘是鋒芒。

“你告訴我,你身體是怎麼變成這樣的?”虞紹衡托起她的臉,“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你怎麼能將全部過錯歸咎到自己身上?”

葉昔昭張口欲言。

虞紹衡打斷了她,“你執意如此,也好,那麼就說我。”他咬了咬牙,“你所受的苦,我在明忻出生後已陸續得知。我知道你為了保住孩子日日不離湯藥,我知道你在生產後性命危在旦夕。我知道我的昔昭從來不說一聲苦,從來不喊一聲疼,從來沒有怨過我。”

語聲頓住,深深呼吸之後,言語才繼續道出,“那時我心焦如焚,我隻想不擇手段也要儘快結束戰事,趕回到你身邊。我總在想,這般拚殺到底是為何?如果失了你,我的戰功又有何用?如果你連這般磨難都要自己捱過去,我之於你來講,到底算個什麼東西?如果你已能自己走過最艱辛的歲月,又何需我這樣一個所謂的依靠。從那時到今日,人們恨我、懼我、讚我、毀我,皆因戰事而起。我在人們心裡,再不濟也還是個不可摧毀的將帥;可在我心裡,我隻是個連妻兒都不能陪伴照顧的無能之輩!”

隨著他言語一句句道出,葉昔昭淚盈於睫,視線變得模糊。

“你寫給我的書信,總是隻言片語,區區幾個字。我總是心疼得厲害,我想你是沒有精力沒有力氣多寫幾個字。而在你有所好轉之後,依然如此,我便又心%e8%83%b8狹窄地猜想,你是不是開始怨我,心裡是不是已不再有我。”言語頓住許久,虞紹衡才語聲蕭索地繼續道,“那樣我也認。我知道虧欠你多少,我窮其一生彌補就是。可是你如今竟一味胡思亂想——你幾乎為我與明忻賠上性命,卻還口口聲聲說是你怎麼做都不對……昔昭,你要讓我日後如何麵對你?”

“可是……”葉昔昭彆開臉,強撐著不肯讓眼中淚水滑落,哽咽道,“可是子嗣的事不是我們能做主的……到時候,%e4%ba%b2人的唉聲歎氣,外人的流言蜚語,我忍受不了多久……”便是前世那番情形,最終也受不了婆家娘家兩邊的心焦、催促,何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