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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和。

“侯爺,”喬安輕聲問道,“你日後是不是要重返沙場,率兵平定這番禍亂?”怕他想到彆處去,便又問了一句,“昔昭知道麼?”

虞紹衡沉默片刻,“她心裡有數,這話不需說。”隨即看向喬安,“怎麼不問問蕭旬如今、日後會是什麼情形?”

男子那樣直接鋒利的眼神,似是直直看到了她心裡。喬安索性斂目避開他視線,“與我無關,為何要問?”

虞紹衡想想蕭旬現今的狀態,凝神思忖之下,緩聲道:“你的事,我這段日子命人大略查了查。當初對蕭旬一往情深的女子,從官宦之家到江湖民間,不在少數,你隻是其中之一,且未見得就是用情最深之人。隻是,嫁與他的隻有你,也就隻有你會覺得被他辜負、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但是他事先並不知情,他就是那個活法,如今有心挽回,你又何必寸步不讓?”

“……”喬安不搭話。

“說到底,你婚事是強求來的,與我相同。而他們卻不知情,又怎能責怪被冷眼相對。”看在虞紹衡眼裡,這件事其實就是這麼簡單。付得起情意,就該受得起個中磨折。半途而廢,耽誤的、傷的是兩個人。隻是這些話他不宜對喬安明說罷了。

喬安抬眼對上他視線,似笑非笑,之後起身,“我去看看昔昭。”

虞紹衡微一頷首。他能規勸的話畢竟有限,況且也就是如今這情形,換在以往,他是根本不會理會這種事的。

這一日,蕭旬與喬安停留了整日,兩個男人去了外麵詳談諸事,喬安與葉昔昭留在室內喝茶閒聊。

由此,葉昔昭了解到了不少外麵的事情:

朝堂之中,靖王愈發囂張了,隻是關乎各地武官、將領的調換、貶職卻是無從介入——隻要是這種事情發生,除了少數攀附他權勢的,其餘在朝在京的武官、將領皆是齊心反對,大有你若堅持己見我們便與你誓死一拚的架勢。至於彆的事,皇上太後從不發表意見,一眾武官也不理會。

靖王如今,怕是恨死了虞紹衡——人在千裡之外,可是憑借以往任職期間的籌謀,使得天下軍政依然固若金湯,不是誰能夠打破格局的。

而承遠王那邊,在與喬宇年較量了這麼久之後,終於放棄了試圖來到薄暮島突襲虞紹衡的打算,如今海域一片安穩,所有眼線都已撤回承遠王封地。

喬安從父%e4%ba%b2那裡得知,承遠王最近肝火旺盛,焦躁至極,原因是從京城方麵得到了皇後被囚禁的消息。需要他做定奪的時候到了,是臣服於皇權最終被誅滅,還是不顧皇後生死繼續與靖王聯手,挾天子以令諸侯。

在這樣的情形下,承遠王已開始秘密練兵,喬宇年亦如此。

聽到這些事,葉昔昭沉思後道:“令堂手下兵力與承遠王相差懸殊……日後是不是有彆處將士前來彙合?”

喬安微一點頭,“這是自然。”

虞紹衡被發落至此地,是太後的主意,也就是皇上的決定。

他每日兵書、地形圖不離手,今日更是經常自己與自己對弈,把一番心中部署化成了棋局,反複思量有無紕漏。

喬宇年也是沙場上的名將,但是最擅長的是防守而非進攻。

如此一來……

虞紹衡前來這裡,不過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接過喬宇年手中兵權,在前來彙合的兵馬到來之後,率兵討伐承遠王。

其餘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若是與承遠王、靖王齊心造反,他屆時興許就要率兵離開漠北,征戰四方,或者是率兵殺回京城,扞衛皇權。

葉昔昭愈發確定這件事了。怨不得他初時不讚同她前來,是因為知道,她必然要經曆一段漫長歲月的等待,薄暮島上的光陰,不過是個開端。

可是意義不同。她很快就釋然。

喬安見葉昔昭目光變幻幾次,知道她是看清日後局勢了,心中說不清是悲是喜,刻意岔開了話題:“再有一事,不知道該不該與你細說。”

“你隻管說。”

喬安有些啼笑皆非地道:“說起來,這麼久了,隻有一件事情是皇上做主而靖王又同意的——修書。皇上本意是讓令堂著手此事,可是靖王卻說唐鴻笑是令堂得意門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便將此事交由唐鴻笑了。”

“是麼?”葉昔昭笑起來,“修書之事,可大可小。”

“靖王沒有將此事當成小事,陣仗弄得很大,給唐鴻笑撥出的人手、財力都令人咋%e8%88%8c。”

“……”被這般重用——葉昔昭愈發擔心唐鴻笑會就此全心攀附靖王,最終的下場怕是更淒慘,最終還是會成為父%e4%ba%b2一塊心病、一件生平憾事。

喬安以為葉昔昭因為這話想到了葉舒玄,便又道:“令堂一直稱病在家,門第算是一時沒落,沒幾個人上門,可也就此沒了危險,你不必擔心。”

葉昔昭點一點頭。

**

蕭旬與喬安離開之後,葉昔昭看著他們送來的很多年貨,除了過年時的食材,全部放在一旁不予理會。

她與虞紹衡一樣,刻意忽略了年節之事。這裡等同於世外,實在沒必要遵循塵世中那些俗例。

除夕夜,她也隻是象征性地做了水餃,多加了兩道菜,陪著虞紹衡喝了一小杯酒。

進了正月,陽光一日日變得和煦溫暖起來。

葉昔昭的日子變得輕鬆起來,天氣暖和了,衣物床單換了輕薄的,洗洗涮涮的時候就會省去許多力氣,不再需要虞紹衡幫忙擰水、搭上曬條。

虞紹衡的日子則是真正悠閒起來,所有以往忙碌的事情都丟到了一旁,清晨、午後、黃昏常攜了葉昔昭的手,遊走在島上,看著草木一日日複蘇,鮮花一日日綻放,島上變得落英繽紛、迤邐無邊。

葉昔昭很喜歡一條彩石小路,小路兩旁開著各色不知名的小花,落在她眼中,實在是比侯府相府後花園裡的姹紫嫣紅更賞心悅目。彩石路走到儘頭,是一條溪流向下蜿蜒而去,水在溫和的陽光映照下清澈見底。

像這種引人流連之地,隨著她涉足之地漸遠,發現得越來越多。偶爾便會要虞紹衡搬著桌案到她心儀之處,將眼前美景細細描繪下來。虞紹衡自然是雙手讚成,由著她一動筆就是整個午後不肯罷休。

葉昔昭沉浸於作畫樂趣的時日裡,虞紹衡的樂趣是垂釣——島上有一條河,水質乾淨,水裡麵偶爾可見幾尾魚結伴遊過,住宅裡又本就有魚竿,他自然樂得以此作為消遣。由此,每日晚間,餐桌上總會多出一道變著花樣做的魚。

葉昔昭畫得畫越來越多,卻是一副都沒留下,或是隨信件送回了侯府、娘家,或是被喬安前來時帶走。

春季將儘時,她因著島上越來越熱,這才將畫筆丟下,不時陪在虞紹衡身邊垂釣。

釣魚這回事,%e4%ba%b2力%e4%ba%b2為才可享受其中樂趣,旁觀可就很是無聊了。葉昔昭第二日開始,就帶著書籍、毯子跟他去湊趣。

他在一旁靜靜看著河麵等魚兒上鉤,她就將毯子鋪在他身側的芳草地上,坐在毯子上看書,時間久了,乏了,索性就枕著他的%e8%85%bf小憩。

到了夏日,葉昔昭就不再頂著日頭陪他了,又自己去找樂子。

漠北的冬日天寒地凍,夏日較之京城卻涼爽許多。而在島上,因著海風習習吹送,隻要留在蔭涼下,就特彆愜意。

在葉昔昭提議下,虞紹衡幫她在一處小樹林外圍綁了個秋千。後來,他又見她喜歡坐在院中大樹下納涼看書,便動手給她在那裡搭了個比羅漢床要寬敞些的軟榻,找來長木條架在四周,懸上紗帳,阻擋蚊蟲惹得她心煩。

葉昔昭對此高興不已,將這一方小天地當成了自己的安樂窩。

這晚,在室內歇下之後,葉昔昭覺得熱,乾脆丟下他,說去納涼過會兒就回來。

虞紹衡在燈下看了好一會兒來自各地借蕭旬之手送來的書信,神色由愉悅很快轉為沉凝。

他走到院中,到了葉昔昭近前。

葉昔昭正側目凝望漫天星光。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海上的夜,一顆顆星鬥宛若嵌在湛藍色天幕上晶瑩璀璨的淚珠。

被他遮擋了視線,葉昔昭喃喃歎息:“這樣的夜,美得讓人傷感。”

虞紹衡分開紗帳,躺到軟榻上麵的涼席上,將紗帳恢複原樣,隨即轉身環住了她,“一整日除了上午,你都耗在這裡了。”

葉昔昭卻是笑道:“誰讓你給我布置得這麼舒適?”

虞紹衡躺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這裡的確很是涼爽舒適。

葉昔昭枕著他手臂,手指勾畫著他%e5%94%87形,“又半年過去了,你是不是快要離開這裡了?”

她說的是你,而非我們。

虞紹衡早就知道她心裡什麼都明白,加上自到了島上就不時看看他手邊的兵書,再有喬安每次前來都會告知她外麵的局勢,早已料到了這一日。

他沒有含糊其辭,隻是問道:“真到我離開這裡,你怎麼打算的?”

葉昔昭尋到他的手輕輕一握,“回京,在家等你。”隨即湊過去,%e5%90%bb了%e5%90%bb他,“離開這兒之前,你要多陪陪我。”

她平時很多時候會為一些瑣事犯難很久,例如一餐飯要吃什麼,例如一套衣衫要搭配什麼首飾。可是凡是重要的事情,她應對起來反倒再簡單不過,三言兩語而已,之後再不會提。

他心底生出濃濃的愧意,想說些什麼,卻被她阻止。

她加深了那個%e5%90%bb,%e8%88%8c尖調皮而又溫柔地撩撥著他,小手撓著他掌心,又滑入他衣襟,掠過他脊背,寸寸遊移。

身形便這樣無言地糾纏在一起。

這種時刻是最美好的。

她的迷離,他的迷戀;她的無聲給予,他的予取予求——在之前多少良宵、在今夜縱情燃放。

此刻她一臂虛虛地環著他,眼瞼微闔,%e5%94%87%e8%88%8c與他嬉戲,身形在他臂彎中戰栗著,由著意識逐步陷入混沌。

他自從到了島上之後,在這時刻對她總是甚是溫柔,是刻意地克製,總是擔心她的身體。

她的性子,有些時候與他相同,心底最介意的事,會將之深埋在心底,不動聲色地承受。

她長途跋涉至此地,又已為了打理衣食起居辛勞許久,他雖已儘力幫襯,可她終究是自幼錦衣玉食,那份辛勞怕是早已使得身子愈發虛弱。換做哪個女子,也早已少不得病一場。可她一直沒有,原因呢,不外乎是用意誌力支撐著自己。

就如他之前多少年一樣,越是艱辛的環境下,越會告誡自己沒有生病的資格。而等到闖過難關之後,所有積攢下的心火、身體的隱憂,會借著一些無關痛癢的小病席卷而至,泛濫成災。

他擔心她也會這樣。偏偏喬宸到家沒多久就去了彆處行醫,想請彆的郎中給她調理,卻又不能放心。直到這兩日喬宸回來,他才請喬安從中傳話,讓她過些日子來島上一趟。

總是會被這樣的思緒困擾,總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