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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已成了妯娌,又是一進門就遭遇這等變故,自己都緩不過神來,也隻是走個過場,來說幾句寬慰的話。之後兩個人相對無言,三夫人也便道辭離開。

這一夜,侯府許多人不曾入眠,眼睜睜熬到了天亮。

葉昔昭亦是如此,天亮之後,又靜靜坐在廊下,看著入冬後的蓮花畔景致,直到午後,蕭旬派人前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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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鐘離燁心緒煩悶之下,去了禦花園。

聽聞太監通稟,說蕭旬將葉昔昭帶到了宮裡,沉%e5%90%9f片刻,“既然來了,朕就見見。”

上一次在侯府彆院,他喬裝成太醫去看虞紹筠的時候,見過葉昔昭,隻是不知道虞紹筠後來有沒有跟她提及。

葉昔昭自然也沒忘記那件事,知道自己無意中見過當今皇上。

可是見沒見過,在宮中都是一樣。

葉昔昭到了鐘離燁麵前,行大禮跪拜。

鐘離燁沒讓她起身,直言詢問她所為何來。

葉昔昭訴諸心願。

鐘離燁沉%e5%90%9f良久,道:“去過薄暮島之人,從未有家眷陪同的先例。你……容朕三思。”之後,緩步踱去彆處。

太監遠遠看著嬌滴滴的美人就跪在碎石路上,又已是冬日了,心生不忍,仗著膽子提醒道:“皇上還不曾讓永平侯夫人平身。”

鐘離燁歎息一聲:“不吃一點苦頭,朕如何破例允許?去放出風聲,讓太後得知此事。她老人家能出麵的話,再好不過。”

太監雖然為之一喜,可還是有些擔心——等太後得知再觀望多時,是什麼時候了?真擔心葉昔昭還沒獲得恩準便已支撐不住暈過去。

鐘離燁卻是望向天空,諷刺一笑。他這最喜出宮的人,日後隻能留在宮中,才能獲得短時間的安穩。一個皇帝,到了這等地步,真是……丟人哪……

葉昔昭這一跪,便從午後到了黃昏。

黃昏時,虞紹筠帶著一名宮女,走進禦花園。幾名侍衛遠遠地跟在後麵。

虞紹筠在一處站定,遠遠看著葉昔昭安靜、從容的背影,咬了咬牙,卻不再舉步靠近。

她身邊的宮女,是從侯府帶入宮中的。眼下看著葉昔昭跪在那裡,初冬的天氣到了黃昏已是十分寒冷,不由落了淚。

虞紹筠卻是轉身就走。

宮女一麵走一麵擦淚。

“不許哭!”虞紹筠冷聲命令道。

宮女連忙擦乾淚水,用最短的時間平複心緒,之後低聲道:“聽蕭大人的手下說,瑾妃娘娘早就存了禍心,追查您以往是非的時日已久,如今,已追查到了當年那名小廝的家鄉。”

虞紹筠明眸一瞬。

“蕭大人問您,如何應對。”

虞紹筠思忖片刻,轉頭低聲吩咐:“不得已之下,殺。務必斬草除根。”

宮女聽了一驚。

虞紹筠語聲緩慢:“我隻要安穩的活著,用一個小廝給侯府雪上加霜——我賭不起。”

宮女稱是,隨即開解道:“這次分明是迫不得已之下才讓侯爺受這一時委屈,皇上已將皇後禁足於正宮,對您也是恩寵有加……”

“他的天下,與我何乾?他的不得已,恩寵於我便能彌補?”虞紹筠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冷屑一笑。那一刻,她眼中閃過前所未有的空茫寂冷,全不符她這如花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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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全黑時,葉昔昭才得到了皇上的傳召。

她起身時,才發現 早已失去知覺,險些摔倒。幸而太監及時扶了一把,又道:“夫人不必心急,緩上片刻再去也不遲。”

“多謝公公。”葉昔昭低聲道謝,過了片刻,舉步去往養心殿之時,望了望黯沉無垠的天空,深深吸進一口氣。

步入養心殿的時候,她的心緒前所未有的緊張,不知道她接下來要麵對的,是如願與夫君不離不棄,還是要切身經曆這一場生離之苦。

作者有話要說:居然八點左右更新了,嚶嚶嚶……自己都沒想到可以做到,求表揚哦,說不定抽風來個三更哦

☆、第78章

【三更】

養心殿,鐘離燁坐在龍書案後,太後坐在一旁。

葉昔昭進到殿內,拜見兩人。

太後和顏悅色地道,“起來說話吧。”

葉昔昭謝恩,起身時仍有些吃力。

鐘離燁問太後,“母後如何看待此事,”

“怎麼何事都要問哀家,”太後語聲雖然柔和,眼神卻透著惱火,“答不答應是一回事,讓一個弱女子跪了這麼久又算是怎麼回事,”

鐘離燁心說不到此時您又怎麼肯出麵,麵上卻隻是賠著笑,沒說話。

太後隻好問道:“依皇上之見呢?”

鐘離燁顯得很為難,思忖片刻後道:“母後也該清楚,以往從無這等先例。”

太後瞪了他一眼,語聲卻依然柔和,似是打趣一般的語氣,“以往也沒有哪位帝王不管不顧逃出宮的先例。”

“……”鐘離燁被說到了短處,扯了扯嘴角,瞪了一眼一旁忍著笑的太監。

太後漾出了笑意,“皇上做得出,且已天下皆知,還怕哀家說出來麼?”

鐘離燁語聲誠摯:“不怕,母後隻管訓誡。”

太後看著他就頭疼,又將話題說回去:“皇上倒是說說看,是否應允永平侯夫人請求?”

“朕……”鐘離燁站起身來,在龍書案後緩緩踱步,很是為難的樣子,“著實是為難,否則也不會到此時仍無定論。如此,不如緩一段日子再說?”

太後看著他,愈發地惱火了,“永平侯為江山社稷出生入死的時候,能否也如皇上一般,麵臨凶險時先緩一段時日再說?”

鐘離燁顧左右而言他:“前朝是何情形,母後也看到了。”

太後意味深長地道:“皇上也看到了陪伴哀家的三個人。”語畢,斂目打量著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葉昔昭。

太後知道,女子的美,大多是各花入各眼,可是在她眼中,葉昔昭端的是不負當初京城第一美人的盛名,這般容貌,足以將後宮中全數女子比下去。

任何一個女子,年紀輕輕遇到這件事的時候,必是心急如焚,必是憂傷不已,可此時的葉昔昭意態淡然,神色清絕,毫無悲色。

反倒更讓太後生出幾分疼惜。

再想到虞紹衡,太後又是一番歎惋。昔日的少年郎初入軍中便遭喪父之痛,一路走到如今,何等不易。他這幾年,怕是要勝過多少人一生所經風雨。若不是有他、有蕭旬這樣的人,如今她與皇上怎麼敢賭這一局。

太後心緒錯轉時,鐘離燁還在一旁踱著步子猶豫。

太後終於被他如今突然生出的慢性子惹得有了火氣,語聲冷淡下來:“皇上還無定奪?果真如此的話,哀家便為永平侯夫人求皇上隆恩。”

“母後言重了。”鐘離燁心頭一喜,他一再做出猶豫不決的樣子,就是在等太後這句話。他也是沒法子,太後自他私自微服出巡之後,看著他就是橫豎都不順眼。平日裡,大事上,太後隻要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從來是鼎力相助,可是在可大可小之事或是瑣碎小事上,隻要他讚同的,太後一定會說不行,總是變著法子和他過不去。

眼下,葉昔昭這件事,他自看到她入宮時就知道她來意,也是急於成全,卻怕太後有彆的計較,強行阻止。

看著太後是出自真心要成全葉昔昭,鐘離燁的態度這才乾脆起來,吩咐葉昔昭先行回府,明日一早由大內侍衛護送至漠北薄暮島。

葉昔昭連忙向太後、皇上謝恩,告退之後款步離去。

太後望著那一道窈窕的背影,低聲歎息,“早知竟是這樣的容貌、品行,當初就不該隻顧著籠絡承遠王……”◇思◇兔◇在◇線◇閱◇讀◇

鐘離燁訝然失笑,“母後,何苦舊事重提,平白傷神。”

“哀家那時也是沒法子,是在那時就擔心承遠王與靖王勾結……唉,真是,不提這些了。”太後優雅起身,“皇上要記得,永平侯夫婦是為著江山社稷遭受這一番磨折。”

“母後放心,靖王礙於兒女皆在宮中被囚,不會計較此事,他的目的也隻是將永平侯囚禁起來。”

太後回身,沒轍地瞥過皇上,眼神寫著一句話:這還用你告訴我?

鐘離燁轉念一想,笑起來,“朕這就吩咐下去,斷不可委屈了他們夫婦。”

太後這才滿意地點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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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昔昭回到侯府時,太夫人聽到丫鬟通稟,迎出了院門,上前握住葉昔昭的手,“怎麼這才回來?”

葉昔昭微微笑了,“再晚些回來也值得。”

太夫人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欣喜,隨即便是深濃的擔憂,“山高路遠的,你吃得消麼?到了那裡,很多事就都要辛苦你了……”說著話就哽咽起來。

“娘,彆擔心。”葉昔昭看著空前脆弱的太夫人,心裡清楚,若真是侯府落難了,太夫人反倒不會脆弱,會鎮定的主持大局,磨人心的,通常是這等包含了太多記掛擔憂的事。

“快,先到我房裡說話,手這麼涼,凍壞了吧?”太夫人挽著葉昔昭進到室內,又吩咐人即刻擺飯。

葉昔昭落座之後,先喝了一杯熱水,之後問起太夫人:“您有沒有不妥當?”

“服著藥呢,我沒事。”太夫人儘量讓心緒平寧下來,“你放心,有了定論,便沒了先前的焦慮。眼下隻是心疼你們。”

葉昔昭歉然道:“日後府中之事,你又少不得要費神了。”

“應當的。”太夫人平靜下來,和藹一笑,“家裡有我,你兩個弟妹多少也能幫襯我一些,你隻管放心。”

說著話,二夫人與三夫人過來了。

太夫人一麵讓葉昔昭隻管安心用飯,自己將眼下的事說了一番。

二夫人強斂去不舍、難過,到了葉昔昭身邊,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葉昔昭笑道:“你可不準再為彆的事愁悶了,好生將養身體。等我回來時,孩子大概已經降生了。”

“用不了那麼久的。”二夫人語聲帶了些鼻音,“大嫂……”

葉昔昭又是安撫地一笑,“借你吉言吧。”

三夫人有些無措地站在那裡,她也與二夫人一樣,不知該說些什麼。

葉昔昭還是先一步說話,叮囑三夫人:“二弟妹有身孕,不宜勞累,日後還請三弟妹多幫襯太夫人,料理內宅諸事。”

三夫人恭聲稱是:“我會謹記。”

葉昔昭對太夫人撒嬌地笑了笑,“我還有些話與您說,就代為送客了。”又對兩個弟妹道,“你們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尤其三弟妹,明日就要打起精神來,幫太夫人打理內宅。”

二夫人與三夫人也自知留在這裡也無用處,稱是告辭。

葉昔昭一麵吃著飯,一麵與太夫人說了手邊一些該抓緊處理的事。

太夫人讓鴛鴦一一留心記下來,說完這些,問道:“可有話叮囑紹謙、紹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