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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備筆墨紙硯後,退下。”

“是!”

“皇上……”皇後忐忑不定地打量著他神色。

鐘離燁還是不理會她。

太監備下筆墨紙硯,研磨之後,告退到了外麵,喚了人,將正宮一乾宮人全部緝拿。

皇後聽到動靜,便要出門去阻止。

鐘離燁到了她身側,扣住了她手腕,淡聲道:“今日之前,朕有意再縱容你一段時日,甚至於打算著,即便你刁難麗妃,朕也忍痛坐視。可是今日,就在方才,朕甚是不快,不快之下,也隻好找個人來消遣。”他指了指書案,“朕說,你寫。”

冷硬如鐵的語調,鋒利如刀的眼神,讓皇後心生恐懼,又在恐懼之下生出憤怒。

她忍痛站在那裡,不肯挪步。

鐘離燁蠻力將她帶到書案前,又探手捏住她下顎,從牙縫裡磨出一句話:“你若不從,朕便%e4%ba%b2手將你這張臉皮剝下,將你手足斬斷,送到承遠王麵前!”

隨即,他取出一柄短劍,拍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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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鐘離燁冷著臉走出正宮。

他將皇後情真意切且言辭懇切的書信遞給一名暗衛,“務必將這封信送到承遠王手中,人可死,信不可出差池!”

“是!”暗衛雙手接過書信,小心翼翼收起來,疾步離去。

鐘離燁情緒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隨即吩咐太監:“命侍衛將麗妃保護起來。”如此,也算給虞紹衡一份寬慰、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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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聖旨到了永平侯府。

府中眾人連忙更衣前去接旨。

聽到虞紹衡被發落至薄暮島,且即日就要動身的旨意後,太後身形一震,葉昔昭卻是整個人都僵住了。

直到二夫人垂淚扯了扯她衣角,她才意識到聖旨已經宣讀完畢,慌忙隨著眾人叩頭謝恩。

起身後,她視線追隨著虞紹衡,心緒隨著他一舉一動起伏著。

獨自支撐起侯府的人,要離開了。

這才明白他先前為何要看漠北地形圖,這才明白他先前的話是何意。

他與太後、皇上、她的父%e4%ba%b2早就料定了今時今日,早就料定他或是她父%e4%ba%b2要付出代價。

翁婿兩人很早之前在書房爭執的,是不是就是這件事?是不是爭著扛下這番磨折,給對方一份相對來講更安逸的境遇?

到最後,他贏了。

他要離開,要她等待,要整座府邸中人繼續享有他帶來的榮華,他卻趕赴千裡之外,忍受常人無從忍受的寂寞光陰。

這結果,還不如她先前想過的他帶兵與承遠王在沙場上一爭高下。

可是朝堂錯綜複雜的局麵是她無從全盤了解的。如今皇上必是有著諸多不得已,才不得不用緩兵之計,選擇委屈倚重信任的臣子,爭取一段時間。

可這段時間需要多久?

會是幾年?

她不知道,無從猜測。

宣旨太監為難地指了指身後一眾侍衛,“侯爺……”

“稍等片刻。”

“好。”

管家先一步上前來,將宮中來人請到彆處喝茶。

虞紹衡與太夫人等人話彆之際,葉昔昭默默地回了蓮花畔,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頭難過至極,眼底卻是一片乾涸。

臉頰被熟悉的溫熱的一雙手捧住的時候,葉昔昭的視線才有了焦距,凝住麵前的男子。

虞紹衡儘量讓語聲顯得平靜淡泊:“留在府中等我,相信我,不需多久我便能回到你身邊。”

葉昔昭輕聲問道:“不需多久,又是多久?”

“……”虞紹衡片刻失語,“至多一兩年。”

葉昔昭竭力抿出個笑容,“好。你去吧。”

“昔昭。”虞紹衡不放心她,不舍得她,又覺得她可能另有打算。

“真的,你去吧。”葉昔昭站起身來,柔聲低柔,“話說多了,我少不得會哭,隻能惹得你更不放心。你叮囑我的話,我記著呢。”

“好好照顧自己,幫我在娘身邊儘孝,也幫我繼續打理府中諸事。昔昭,”虞紹衡凝視著她一雙明眸,“答應我。”

“嗯。”

“那,我走了。”

“嗯。”葉昔昭除了這個字,什麼都話都說不出。

虞紹衡還是不放心,可如今又能如何。

他緊緊地抱了抱她。

她冬日最怕冷,沒有他在身邊,漫漫長夜要如何度過?

她已習慣他在身邊,漫長歲月又要如何打發?

他想叮囑她,無事便回娘家去,讓她的爹娘幫她排遣愁緒。

他想告訴她,蕭旬雖然會遠赴漠北,全部手下還是隻聽他的調遣,暗衛會保護侯府。便是沒有暗衛,皇上、他的二弟、三弟也不會讓侯府被殃及。

……

他想叮囑她的話太多了,到最後,欲言又止。

她什麼都能想明白,她什麼都能察覺的出。

末了,他%e5%90%bb了%e5%90%bb她 ,緩步後退,最後闊步離開。

不能再停留下去,不能讓她看到他的不舍、牽掛、歉疚,更不能看到她強忍著的淚水落下。

葉昔昭又跌坐回座椅上,急促地呼吸著,淚水在眼裡打轉兒,卻仍是拚命忍下了。

坐了半晌,芷蘭抹著淚來到葉昔昭麵前,輕聲問要不要去太夫人房裡一趟。

“對,我去找太夫人。”葉昔昭慢慢起身,夢遊一般地下樓。

太夫人正在房裡,滿臉是淚。

葉昔昭緩步到了太夫人近前。

太夫人用帕子擦了擦臉,哽咽道:“紹衡在外,其實倒是讓我最不放心的……你也該曉得,那是個連用飯都時常忘記的……他獨自去那島上,日子怎麼過?單是身子骨,怕是過段時日就垮了……”

“娘。”葉昔昭的語聲堅定,目光到了此時,變得分外澄明。她緩緩跪倒在地。

太夫人心驚不已,慌忙下地攙扶,“你這是做什麼?”

“我要進宮去求皇上,允許我去薄暮島服侍侯爺。”葉昔昭抬眼看向太夫人,“娘,兒媳不孝,兒媳應當替侯爺儘孝,可是……”說到這裡,語聲一哽,“可是我擔心侯爺,和您一樣擔心侯爺……”

“這……”太夫人沉%e5%90%9f片刻,低聲抽泣起來,“可你去了,苦的就是你們兩個人了……”

“我不怕,真的不怕。您答應麼?”葉昔昭輕輕抓住了太夫人的衣袖,“那個地方,雖說衣食無憂,可是空無一人,侯爺獨自在那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就算是鐵打的人,又何嘗過過那種日子?”說完之後,她要俯身磕頭,“娘若是不答應,兒媳唯有一意孤行了。不論皇上答不答應,我都要去宮裡請求皇上隆恩。”

“我的孩子……”太夫人強行將葉昔昭拉起來,已經是泣不成聲,“你……你……”

“您彆哭。”葉昔昭抬起手來,幫太夫人拭了拭淚,“侯府隻是一時的苦,想必侯爺也與您說了,不哭,總有苦儘甘來的時候。”

太夫人點了點頭,用了許久才平靜下來,“你若是心意已決,我也不攔你。隻是,若是不能得到皇上恩準,你也不要強求,回家來,我們一起等紹衡回來。可記下了?”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葉昔昭點一點頭,甚而微笑起來,“記下了。”

那抹微笑,反倒讓太夫人愈發心酸。

葉昔昭正要告辭,準備命長安去找蕭旬的時候,蕭旬已到了府中。

葉昔昭連忙前去相見。

蕭旬視線焦慮地遊轉著,“紹衡呢?已動身了?”

葉昔昭說聲是。

蕭旬懊惱地 額頭,“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給我的旨意還未到府中,否則起碼路上能做個伴……”

葉昔昭險些就啼笑皆非起來,隨即打斷了他的話,“我要進宮,你能設法讓我見到皇上麼?”

“你——”蕭旬遲疑地看住她,“你是想……”

葉昔昭看得出,他已猜出自己心意,鄭重點頭,“方才我已與太夫人稟明此事。”

“若是太夫人也同意……好,我帶你去麵聖,明日午後我命人來接你。”蕭旬知道她此時心急如焚,給予一個安撫的笑容,“今日皇上繁忙,平日裡也總是到午後才得閒。”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蕭旬歎息一聲,叮囑道:“心急也無用,回房去好生歇息。”之後轉身去往房裡,“我去與太夫人說說話。”

葉昔昭便回到了蓮花畔。彆說心亂如麻無心歇息,便是有心,今日也是不得空。

孟氏匆匆而至。葉舒玄的丞相之職被罷黜,於她已是驚天霹靂,再聽到侯府中事,當時險些暈過去。她最擔心的就是葉昔昭在這當口方寸大亂,自然急於趕來安慰。

她看到的葉昔昭,卻是平平靜靜的,透著木然的平靜。這更讓她擔心,上一次,葉昔昭這個模樣的時候,是決心要嫁給虞紹衡。

如今小夫妻和和美美之際,卻要兩地分隔……這情況下,她的女兒又打定了什麼主意?

葉昔昭攜了孟氏的手落座,先是詢問相府情形。

孟氏不由紅了眼眶,“如今隻有葉家,沒有相府了,幸好,你爹以往身兼數職,隻是被罷黜了丞相職,你大哥二哥倒也暫時沒被殃及。”隨即忍不住低聲抱怨道,“皇上這幾年——單說今年就換了多少官員?可又怎樣?不還是這麼快就被靖王籠絡到了身邊?唉……%e4%ba%b2叔侄,竟到了這等地步……”

葉昔昭隻是微微一笑,之後緩聲說了自己的打算。

孟氏愣怔地看了葉昔昭半晌,又怔怔的落了淚,末了,卻是點一點頭,歎息道:“你的性子,我再了解不過,決定了什麼事,便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你有這心思,便去試試。所謂夫妻,其實就是兩個人同甘共苦,這麼做也是應當。”

“那麼,若我如願,大抵不能前去道彆了,您與爹,保重,不要記掛我。”

孟氏垂淚不已,喃喃應道:“好,好。”

母女兩個說了半晌的話,孟氏起身去了太夫人房裡。

之後,葉昔昭聽夏荷說,與侯府常來常往的人都來過了,皆是前來寬慰太夫人。

這些人,都不曾因眼下的情形疏遠侯府……那麼,如今恐怕是靖王的勢力逐步顯露,而皇上卻是有意將自己的勢力擱置起來按兵不動了吧?所以,才沒有人挺身而出為虞紹衡等三人據理力爭,甚至於,這局中三人從頭至尾都沒有為自己澄清的意願。

靖王在事後也必定會想到這些,可是,這大抵已經不是他在意的了。他的野心已經擺到了明麵上,他已無所顧忌。

晚間,二夫人與三夫人分彆來過。

葉昔昭無心多說什麼,一番打算不適合與她們道出,何況連她自己都沒什麼把握。

二夫人無從安慰,隻是很是為葉昔昭傷心,哭得淚眼婆娑,到頭來要讓葉昔昭一再勸她注意身子。二夫人覺得自己分明就是來添亂的,抹著淚道辭。

至於三夫人,先前對葉昔昭的確是存著一份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