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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她,“估摸著過段時日,兩個人怕是隻能被發落到地方做個微不足道的小官,就此被京城遺忘。”

宋青山苦心經營半生的仕途,說來說去,是葬送在了女兒宋歆瑤手裡。

當年風光無限、幾年來譽滿京城的狀元郎,說來說去,大好前景是斷送在了忘恩負義上。至於所謂的一往情深,在唐鴻笑那邊,興許一直是真正的原因,對於葉昔昭來說卻非如此,不能與他對她父%e4%ba%b2懷著歹意混為一談。兒女情長與人品品行從來就是兩回事。

之後,她忍不住為葉舒玄心生悲涼。多年來付諸的精力、賞識、心血,在這次事後,皆以成空。

旁人能給葉舒玄的隻有同情或是嗟歎,而對於葉舒玄來說,那份失望,怕是需要很久才能真正消化掉。

末了,葉昔昭又問道:“那你與我爹呢?你們又是怎麼打算的?”總覺得翁婿兩個不會就此放下追究唐鴻笑的過錯,前者不甘,後者一直對那人心緒複雜。

虞紹衡沉默片刻,“來日酌情而定。”

“這話怎麼說?”

虞紹衡到:“相爺若是寬容大度,願意讓他在彆處安穩生活,我也不會反對。”

葉昔昭忍不住笑了,直言點破他們的心思:“你們不外乎是覺得,對於一些人來說,想要真正折磨他,不是讓他自天堂跌至地獄,而是要讓他一生活得不得誌。”對於為官之人來說,永遠看不到再重頭來過的機會,才是被打斷了脊梁骨。不能死去,卻又生而無望。

虞紹衡默認。

之後的事實證明,虞紹衡的猜測皆成了事實。

宋青山被皇上發配去了陝甘一帶,他以及後人,永世不會被朝廷錄用。也就是說,他的官運已經全部斷掉,不需再存一絲幻想。

而唐鴻笑,在多少人一味上奏彈劾之餘,也有人請皇上顧念舊情,給他一條活路。皇上對這等忘恩負義之人的厭惡誰都看得出,使得他%e4%ba%b2口下旨,讓唐鴻笑的官職一降再降,而到了最後,厭倦了用這種方式折磨一個官員的心性,是以,唐鴻笑最終的去處,是漠北一個荒蠻小縣城,任職為縣丞。

唐鴻笑曾經得到過多少風光讚譽,如今就要承受多少落魄鄙棄。

盛夏的那個清晨,唐家人舉家離開京城,隨身家當,不過三五個包裹。

唐鴻笑落在最後,步行離京。

十來年前,那個滿懷憧憬喜悅的男孩,一路跋山涉水來到京城。那時他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此生能得到幾載春秋的風光無限,亦做夢都沒想過,在得到一切不曾奢望的東西之後又全部失去。

是在前幾日,他與李氏談及和離之事。

李氏不說話,隻是一直搖頭哭泣。

他索性丟下一紙休書,兩人就此由有名無實的夫婦成為陌路。

娶妻不過是儘孝之舉,而在如今,他連儘孝的心都失去了。

有些女子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任何人也不能將之取代。誰站在了她本該有的位置,誰就會讓他心生厭惡。

某一方麵來說,唐鴻笑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某一方麵來說,唐鴻笑又覺得自己終於得到了一份解%e8%84%b1。山高路遠,不妨礙他去儘情追憶她絕美的笑容。

他被一名女子改變了終生。

他這個人,終究為那女子廢掉了。

深藏於心頭這麼多年的癡戀,在與她最後一次相見時,甚至不能儘情傾訴。

如果她不屑聽,如果她引以為恥,傾訴未免太過可笑。

他能重複的,唯有一聲無悔無憾。

他隻是為一點悲涼——原本,明明是將她當成此生不離不棄的一線暖光,卻沒想到,她隻是他人生中一場最絢麗最傷感的深夜煙花。

她在極致綻放美麗之後,成了他一世的殤。

讓他疼到極致,卻無法言說。

漸行漸遠時,他回首遙望京城,勾出一抹笑的同時,落了淚。

**

葉昔昭並不知曉唐鴻笑是在哪一日離京。

這一天,趁著一早天氣愜意,請安之後,趕去彆院探望虞紹筠。

行至彆院外,才知有幾十名勁裝男子守住了院門,不允任何人進門。她下了馬車,站在原地,心神恍惚。

衛先生本是站在彆院外,見此情形,走過來苦笑著解釋:“皇上從太醫口中得知紹筠病情,遣了三名醫術精湛的太醫來為紹筠診治。此時太醫就在紹筠房裡,誰也不知是何情形。”

葉昔昭不由心頭一驚,低聲詢問:“那兩名宮人——”

“她們倒是沒事,”衛先生搖了搖頭,“平日本就是住在丫鬟的房裡,一有人前來就更不會出來走動了。”

可這並不能緩解葉昔昭的惶惑——如果太醫診斷出虞紹筠根本就是無恙卻稱病,皇上得知後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因此遷怒虞紹衡?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有活動,寫到兩千多字被拉出去玩兒了,嚶嚶嚶……麵壁思過去……

☆、第60章

衛先生見葉昔昭著實擔心,又寬慰道:“夫人儘管放心,太醫把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紹筠與我說過,蕭大人給她備下了幾粒藥丸應付不時之需,藥丸服下便可及時發作,症狀與時疫相似。”

葉昔昭點頭一笑,放鬆下來。蕭旬這次也算是為虞紹筠費儘了心思,想來也是因此,虞紹衡才又與他常來常往的。這時候,兩名太醫走出門來,站在外麵悄聲談話。耐著性子又等了多時,最後一名太醫才從房裡走出,與先前兩人相形新開。

三個人到了葉昔昭近前,躬身施禮。

葉昔昭沒辦法不去注意最後一名太醫——他很年輕,氣度不凡,前麵兩名太醫雖說走在前麵,卻是一副隨從的樣子。

她帶著疑慮,多看了那名太醫兩眼。那名太醫察覺到了,再度躬身行禮。她隻好收回視線,側身站到一旁,等一行人走了,才進到彆院。

虞紹筠一如衛先生所言,聽聞太醫猝不及防向彆院趕來時,便慌忙服了一粒藥丸,到此時臉色蒼白,額頭直冒虛汗,意識仍有些混沌。

葉昔昭握住了虞紹筠的手,“苦了你了。”

虞紹筠勉強將視線集中到她臉上,笑意柔軟,“沒事,大嫂彆擔心,此事大哥聽說後,不會告訴娘的,你也不要告訴娘,好嗎?”

“好。”葉昔昭又觀望多時,直到虞紹筠慢慢有了精神,這才動身返回侯府。

回到府中,日已西斜。

芷蘭告訴葉昔昭,堯媽媽過來了,說的是唐鴻笑的事。

葉昔昭聽完,神色一滯,說聲知道了,轉到走廊裡落座,良久望著眼界內的景致出神。

到此時,初時對唐鴻笑的惱恨已沒那麼重了,心緒很複雜,說不出個所以然。

有些小事,是一定要追究起因。

有些大事,卻一定要忽略起因。

夏荷走到近前,說是莊子上的進項、支出需要她過目。

葉昔昭強打起精神,轉到西次間新添的寬大書案前落座。

書案上陳列著諸多賬冊和筆墨紙硯。

如今,侯府裡的每個人,手邊這些事宜,是她的一切。

黃昏時,葉昔昭記起太夫人這兩日胃口又不大好,刻意早一些過去,笑盈盈纏著太夫人追問有什麼想吃的。

太夫人笑眯眯地讓葉昔昭不需在意,往年夏日也是如此。∴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昔昭卻是不依,與夏荷一唱一和地報出了一長串菜名,請他太夫人好歹選幾樣。

太夫人也就不忍拂了她好意,認真地選了幾樣清爽可口的時鮮菜肴。

葉昔昭又去了廚房,沒讓彆人搭手,精心備下了飯菜。虞紹謙與虞紹桓雖然沒有虞紹衡那麼繁忙,夏日裡的應酬卻很多,晚間都沒回來,各自讓小廝傳話回來了。葉昔昭便與二夫人一起陪著太夫人用飯。

太夫人笑道:“你們是越來越貼心了,日後再給紹桓張羅個如你們一般懂事的,我日後就隻剩下享福躲清閒了。”

葉昔昭笑道:“您放心,不論如何,年節前我與二弟妹也會尋到一個比我們更懂事的。到時您可不準偏心,讓我們受冷落。”

太夫人止不住地笑出聲,“這孩子,想得倒是長遠。我怎麼舍得冷落你們兩個。”

二夫人也隨之笑了起來。

用罷飯,葉昔昭回到蓮花畔,繼續看賬。對於這檔子事,她算是強迫著自己開了竅,隻是接觸的時日尚短,想要精於此道還需要磨練一段時日。如今要做到不誤事,就要比彆人多花費一些時間。

耳畔響起丫鬟喚“侯爺”的語聲,葉昔昭心頭一喜。今日他倒是回來得早。

抬眼看向門口,卻見虞紹衡冷著一張臉進門來,徑自到了她身邊,把手中一堆紙張拍在她麵前。

葉昔昭斂目一看,唐鴻笑的清雅而有力的字跡落入眼中。再轉頭看虞紹衡,他已轉身出門了。

“怎麼回事?”葉昔昭起身追上前去。

“回來再說!”虞紹衡腳步匆匆地下樓去了,隻留給她一道充斥著煩躁的背影。

後來,一名內宅的丫鬟主動前來通稟,她才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被唐鴻笑休棄的李氏,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回娘家之前,決心要把這些東西送入侯府。

外院的人攔著她不肯放行,她仍是不肯死心,執意等著。恰逢今日虞紹衡回來得早,便攔住了轎子,將這些東西送到了他手裡。

葉昔昭又回到桌案前,細細翻閱那些東西。

是唐鴻笑以往一些詩作,有些借物抒情的已被廣為傳誦,亦是他慣有的風格。

她蹙了蹙眉,不知道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再有一些,關乎兒女情長,很是傷感,讓人看了不免惆悵。

可是,這些如果一定要往她身上聯想的話,也可,卻多少有些牽強。再怎麼說,她也是永平侯的夫人了,唐鴻笑怎麼會寫下流露他情意的詩詞呢?覬覦有夫之婦,可是會遭人唾棄的,他不可能那麼傻。

到最後,她大概明白了虞紹衡火氣的由來——

一張宣紙上,有著她%e4%ba%b2筆書寫的一句詩:海上生明月。

下方呢,是唐鴻笑加上去的一句:天涯共此時。

葉昔昭想了半晌,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畢竟,在閨中時,閒時記錄下喜歡的佳句或是隨興做一兩首詩詞都是常有的事。她根本無從記得這是什麼時候寫下的,細究筆跡,可以看出起碼是三四年前的,比之如今要稚嫩一些。

而她在娘家寫過的東西,都不曾帶入侯府,也是如何都不記得何時用這種方式與唐鴻笑對過詩。稍一推測便能猜出大概——唐鴻笑不知是通過誰的手得到了她這隻言片語,不管是什麼想法之下加上了後半句。到了今日,就成了李氏無事生非的由頭。

最終葉昔昭得出的結論是:虞紹衡不是忙昏了頭就是閒出了病,居然會計較這種事。

她把一堆東西丟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