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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三個人安置隨身之物,帶了芷蘭前去請安。

太夫人今日用飯比平日早,此時正坐在炕桌旁邊翻閱賬冊。

葉昔昭進門之後,太夫人讓她坐在大炕一邊,笑道:“你二弟妹已來過了,說是想趕早去花房看看。那孩子,最是喜歡花花草草。”

葉昔昭笑著點頭,“的確是。”二夫人不光喜歡花花草草,還喜畫各色名花,這是京城皆知的。

之後,太夫人說起了馮慧萱:“安國公府五小姐與你相熟,我早就知道;與你三弟妹也熟絡,卻是昨日才聽說。”

葉昔昭笑道:“彆說您了,就是兒媳也是昨日才知道。”

“哦?”太夫人視線從賬冊上離開,疑惑地看向葉昔昭,“兩個都沒與你提過?”

“都沒提過。”葉昔昭柳眉輕蹙,“昨日與二弟妹一同前去看望三弟妹,在路上遇到了馮五小姐,問過之後才知兩人相識已久。”

太夫人想不通,“這有什麼可瞞你的?故弄玄虛,還是另有打算?”

這件事,葉昔昭隻能裝糊塗,“兒媳愚鈍,到此時也想不出原由。”

“再見到人就問問,若是含糊其辭——”太夫人語聲頓住。

葉昔昭連忙接話,表明態度:“兒媳聽說了馮家一些是非,覺著再與馮五小姐來往不妥當,日後會慢慢敬而遠之。”

太夫人猜測道:“可是紹衡告訴了你什麼事?”

葉昔昭回道:“也是閒話家常。侯爺無心之語,兒媳聽了卻覺得瘮的慌。”

太夫人的好奇心被勾起來,“與我說說,什麼事?”

葉昔昭將昨日聽聞之事娓娓道來。

太夫人傾聽過程中,臉色變了幾次,末了低聲歎息,“侯府與國公府不怎麼來往,我也就與你一樣,早些年聽說過妾室抬為繼室,時日久了早已淡忘。怎麼也想不到,那樣的門第,竟會有這等是非。”繼而又嗔怪虞紹衡,“這孩子,也不怕嚇到你,本來你身子骨就單薄。”語聲卻分明是愉悅的。

葉昔昭報以感激的笑容,“太夫人言重了。”

“倒也幸虧他與你說這些,否則,我是無從知曉。”這句話,是因為太夫人太了解虞紹衡的性情。

葉昔昭自然也明白,依然笑著,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

往日裡,虞紹衡便是再惱恨她,也不會在太夫人麵前說她一字半句的不是。像這種事,如果不是她告訴太夫人,太夫人恐怕一輩子都不能從他嘴裡得知。他的顧慮在於,太夫人聽了之後,會不會認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將她一並看輕。

隨即,葉昔昭提起一兩日要回相府的事,有些不安地解釋:“原本兒媳是沒必要跟了去,可是兒媳的兄長實在不成體統……”

“明白,明白。”太夫人笑著擺了擺手,“我高興還來不及,你們隻管去。”

婆媳兩個又說了一陣子話,葉昔昭才告辭回房。

她沒有急著命人回相府傳話,出於一些打算。

下午,葉昔昭倚在美人榻上與夏荷閒談時,三夫人房裡的丫鬟來了,說是馮慧萱此刻就在三夫人房裡,問葉昔昭有無時間待客。

葉昔昭吩咐道:“說我今日實在是忙,讓她改日再來。”

在這時候,越是做出這愛理不理的姿態,馮慧萱與三夫人就越是急切。這樣一來,很多前世經曆,會加快速度發生,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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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聽了丫鬟回稟,命人退下,隨即冷冷笑道:“你不是說她昨日裡答應得好好兒的麼?此時怎麼就變卦了呢?”

馮慧萱哪裡在三夫人麵前丟過這種臉,喃喃地道:“也難免被事情絆住。”

“這府裡主持中饋的是太夫人。一早到現在,她房裡也沒人去過。你倒是與我說說,她能有什麼事?”三夫人笑得有些幸災樂禍,“早就跟你說了,你還不信。葉昔昭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如今還不是想在侯爺麵前繼續裝賢淑,哪裡還會見你。”

“……”

三夫人語帶輕嘲:“你也不想想,她忙了這些時日,侯爺才不再冷落她。可她的日子還是如履薄冰,架不住一點風吹草動。侯爺以往嫌棄她整日裡隻記掛著娘家,更嫌棄她有時間與你一坐就是大半日,卻不肯與妯娌%e4%ba%b2近些。”

馮慧萱半信半疑地看向三夫人。昨日裡,她看到的虞紹衡,對葉昔昭可是絲毫嫌棄也無,甚至於……

“你怎麼連我的話都不信呢?”三夫人急躁起來,“那你倒是與我說說,她如今的談吐做派還與以往一樣麼?有沒有裝模作樣地跟你說些孝敬太夫人、服侍侯爺的話?”

馮慧萱想了想,不得不點頭。

“這不就結了?”三夫人呼出一口氣,急切地規勸,“我勸你還是抓緊些,趕緊把那件事與她說了,求她幫你,哪怕下跪磕頭也要讓她同意。如今她隻是要討侯爺歡欣,對你總還會顧及多年的交情。可是時日久了,她還會記得你是她閨中密友?她把我害成了什麼樣你看不到麼?以前的她是這麼狠毒的人麼?事不宜遲,你要抓緊啊!”

“……”三夫人語速太快,語氣太強烈,馮慧萱聽得頭暈,一時間難以消化。

“這種時候,你怎麼還發愣呢!?”三夫人用力地推了馮慧萱一把,“你倒是快想想,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同意幫你。”

馮慧萱抬手撫額,“這……太急切了反倒不好吧?還是容我回去再與家母商議……”

“那你就走吧!”三夫人冷了臉,正色警告,“今日你走了,我就不會再讓你借著探望我的理由進到侯府了!再說了,我與葉昔昭屢生嫌隙,你來我這兒,一次兩次可以,三次四次她會怎麼想?”

這話讓馮慧萱忐忑起來。

三夫人語調更冷:“我成婚後,不讓我說與你私交甚密的是你,如今巴巴兒地趕過來讓葉昔昭知道我們早就相識的也是你。做人有你這樣的麼?!你是不是已與葉昔昭暗中聯手,要害得我永無寧日?!”

“沒有,沒有!”馮慧萱連連搖頭,“歆瑤,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該怎麼做,你看著辦吧。”三夫人緩緩躺下`身去,“我方才說的都是實話,你若不抓住今日這機會,日後休怪我不再幫襯你。我也是侯門媳,也要過日子。我鬥不過葉昔昭,我認輸行不行?好好地過日子行不行?何必趟這趟渾水。”

馮慧萱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有多尷尬,沉思片刻後道:“讓我的丫鬟再去一趟吧,就說我有要事求見。”

三夫人笑了,“她會見你才怪。”

也正如她的猜測,丫鬟帶回來的話,與方才一字不差。

馮慧萱咬了咬牙,下了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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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稟道:“夫人,聽說馮五小姐向正房來了——哭著過來的,特彆傷心的樣子。”

葉昔昭眼中有了笑意。在侯府做客的人,不計儀態哭哭啼啼地來見她,除去那件事,她想給馮慧萱找個彆的理由都找不到。三夫人果然沒辜負她的期望,弄得馮慧萱今日就要出言求她幫忙了。

“哭著過來,就不能不見了。”葉昔昭笑著起身,“芷蘭、夏荷準備茶點,新竹幫我換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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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丫鬟齊聲稱是。

更衣時,葉昔昭細細吩咐了新竹一番。

新竹聽完,茫然問道:“夫人,奴婢愚鈍。您這是……您這是要做什麼啊?”

“放心,我有我的打算。馮五小姐來了之後,你隻管在外麵耐心等著,我讓你回相府傳話你再去。”葉昔昭有一個詳儘的計劃,迫切地想要施行。但總歸還是要等馮慧萱來了,聽她%e4%ba%b2口道出前來的目的,方能按部就班地行事。

“奴婢遵命。”

葉昔昭在西次間落座,拿出了前些日子未做完的繡活,剛繡了幾針,馮慧萱就到了。

“慧萱,這是怎麼了?”葉昔昭急急起身,迎了上去,看到馮慧萱通紅的雙眼、發紅的鼻尖。她有些好奇,這是怎麼做到的?芥末油,辣椒水,還是真哭成了這樣?

“昔昭……”馮慧萱哽咽著,“我……我……”說著話,瞥了一眼服侍在房內的丫鬟。

葉昔昭擺手將人遣了,回身落座,指了指一旁,“快坐,先喝點水,再告訴我……”

馮慧萱到了葉昔昭近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低頭泣道:“昔昭,我是來求你救命的。”語聲中有著無儘的心酸、無助。

作者有話要說:

☆、請君入甕

“這是做什麼?”葉昔昭起身去扶馮慧萱,“有話起來說。”

馮慧萱不肯起,哭得愈發厲害,“不……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能指望的隻有你了,不然也隻有自儘而亡。”

葉昔昭又扶了幾次,馮慧萱仍不肯起,也就落座,“那就說說,到底何事?”

於是,馮慧萱將如今如何沒個出路生不如死的話慢慢道來。與前世葉昔昭所聽聞的大同小異,隻是語氣、神色愈發悲傷絕望。

葉昔昭微眯了眸子,心說這人不去唱戲著實可惜了。昨日才提及國公府要用婚事攀附權貴,今日就能說出這番話——安國公夫人,或者說安國公府,恐怕都已知曉並讚成此事,隻等馮慧萱利用她進到侯府。至於要被送到年過五旬的官員家中做妾,大概也是子虛烏有。

啜了口茶,葉昔昭回想一下前世說過的話,柔聲複述:“我聽了也著實心焦,可是身在內宅,又能怎麼幫你?”

“我……”馮慧萱吞吞吐吐地道,“我想來想去,既能挽救安國公府,又能解救我走出困境的,也隻有侯府了。”

葉昔昭沉%e5%90%9f片刻,“這話怎麼說?”

“昔昭,”馮慧萱膝行到葉昔昭麵前,抬手抓住她衣裙,“我是寧死也不肯成為那種年紀的人的妾室,隻求個容身之處。你……你能不能收留我?”

“你的意思是——”

“能讓我在侯府有個安身之處麼?昔昭,你如果能幫我,我一輩子當牛做馬報答你。若是不能……”馮慧萱慘然一笑,“我心裡有了著落,也能尋個去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