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1 / 1)

花影,透著陰霾、蕭瑟,容顏清瘦,輪廓線條銳利。

葉昔昭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也不覺得疼。她心頭堵得厲害,情緒複雜難舒。失望、痛恨、不甘太重,卻無處排遣。她恨不得當即拆穿他對相府居心叵測,卻拿不出上得了台麵的憑據。她反複告誡自己,要穩紮穩打,挽回夫妻情分才是首要之事,彆的都在其次。

眼下刻意看看這個人,目的是防範著日後若相見,她不至於自亂陣腳顯露心緒。

深吸一口氣,又閉了閉眼,葉昔昭回身落座,聆聽廳堂三人的談話。

唐鴻笑是聽說葉昔寒負傷之事,前來探望。

葉昔昭想到他是相府的常客,不由煩躁起來。她的父%e4%ba%b2愛才惜才,本是難得的好品行,可一腔心血傾注在唐鴻笑身上,注定是養虎為患。偏生又固執得很,不看到切實的證據,就不能對一個人改觀。

思及此,她不由自嘲地勾%e5%94%87淺笑,想著重生前的自己不就完全秉承了父%e4%ba%b2的心性。

思來想去,要想讓父%e4%ba%b2開始防範唐鴻笑,也隻有借助母%e4%ba%b2之手,可如今母%e4%ba%b2怕是也隻當唐鴻笑是個癡情種,不定何時便出於同情又放下警惕。

葉昔昭著實犯了難,心煩意亂時,聽得葉昔寒在外麵揚聲道:“昔昭,鴻笑來了,你也不見見?又不是外人。”

葉昔昭恨得牙根癢癢,費了些力氣才語調如常地回了一句:“我有些乏了。你們與侯爺相見時少,不如去書房一敘。”

“……”葉昔寒沒了下文。

孟氏笑道:“昔昭說的對,你們與我說話定然無趣,去書房吧。”

“我還有公務在身,告辭了。”唐鴻笑語聲溫緩,“珍重。”

末尾二字,分明是說與葉昔昭聽的。

孟氏本意是要葉昔寒送客,卻見他三步兩步去了裡間,心裡惱火,麵上卻不好顯露出來,%e4%ba%b2自將唐鴻笑送出門去。

葉昔寒到了裡間,手指輕彈葉昔昭額頭,“讓我與鴻笑一起去見虞紹衡,虧你想得出!一個是被他橫刀奪愛的,一個是險些被他取走性命的,你倒是會給他臉上增光!”

葉昔昭狐疑地凝視他,“你到底是哪家的人?你讓我見他做什麼?失心瘋了不成?”

葉昔寒卻是雙手揉了揉葉昔昭的臉,“好了!人前做戲也就罷了,如今隻有我們兩兄妹,又何苦強壓著滿腹委屈?”

“誰跟你做戲了?”葉昔昭目光淩厲起來,“看看你今日言行,哪裡像是我的手足,分明是存了禍心要害我的仇人!”

“這是怎麼了?”葉昔寒愈發驚訝了,“紅玉聽侯府的下人說過你的處境,一字不落地告訴了我——你不是怕虞紹衡刁難相府與鴻笑,才連娘家都不敢輕易回麼?”

葉昔昭目光一凜,“紅玉是誰房裡的人?”這是她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的事。

“是嫣紅房裡的。”

“嫣紅又是誰?”

“是……”葉昔寒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額頭,“是我新納的妾室,原本嫣紅是七妹房裡的人。”

“……”葉昔昭報以一記冷眼才道,“下人胡說八道你也信?”

“我怎麼能不信呢?……”

孟氏挑門簾走進來,打斷了葉昔寒的話:“時候不早了,你去書房問問將飯擺在哪裡。”

“我正跟昔昭說話呢……”

孟氏加重了語氣:“你隻會添亂,給我滾!”

葉昔寒滿臉不甘願地走了。

孟氏拉著葉昔昭的手,轉坐到臨窗的大炕上,“這混賬東西跟自家兄弟沒什麼情分,跟鴻笑卻%e4%ba%b2如手足,我便是有心規勸,也不能立竿見影。”

“總這樣下去可不行。”葉昔昭歎息一聲,一時間卻也沒有好法子,轉而說起紅玉之事,“這種挑撥是非的,娘酌情處置吧。”

“我記下了。”孟氏抬手撫額,一直強掛著的笑隱於無形,“自昨日便被昔寒氣得不輕,你爹也是個一根筋的,我讓他吩咐昔寒去給侯爺賠禮認錯,他偏不肯!你說說他們這都是怎麼了?硬是不知道個%e4%ba%b2疏遠近!”

“這都怪我。”葉昔昭自然比誰都清楚問題的根源在哪裡,“因我的關係,侯府與相府在之前徒有姻%e4%ba%b2的虛名,來往太少。”

“再有便是……”孟氏沉%e5%90%9f片刻,才將心底話說出,“便是因為鴻笑自幼住在相府,與他們父子之間情分不淺。尤其在你初成婚時,父子兩個看著鴻笑一日日消沉憔悴下去,總覺得是相府虧欠了他,自然,也總覺得你的一生被耽誤了。種種相加,他們又怎能將侯爺視為一家人?”

“……”葉昔昭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出嫁當夜,父子兩個在後花園的海棠苑大醉,他們說,是在那兒,讓你生涯逆轉。”孟氏回憶起一些往事,目光酸楚,“後來,你爹時常獨自去那兒,一坐就是大半晌。你要麼不回來,回來又總是消瘦憔悴,他心疼啊。他是有一群兒女,可最看重的也隻有你。”

是在海棠苑,虞紹衡初見葉昔昭。而對於葉昔昭來說,那隻不過是尋常的一天,到如今也不知道他何以出現在那裡又棲身於何處。隻知道,那短短光景,改寫了他與她的生涯。

此刻,葉昔昭聽了這一番話,喉間一哽,握住了孟氏的手,“女兒不孝。”父%e4%ba%b2如此,母%e4%ba%b2又能好過到哪裡?

“好了,不說這些了。”孟氏從低落的情緒中掙%e8%84%b1出來,笑了,“眼下好好的就行了,日後你得閒便回來,多陪你爹說說話,他心結也就慢慢打開了。”

“一定。”

到了正午,小丫鬟前來回話:“相爺被幾名同僚請走了,臨走時特意交代,讓大小姐等他回來。大爺請侯爺去了他書房用飯,說有要事相談。”

葉昔昭想到葉昔寒先前說過的話,心裡隱隱不安,卻也無從避免他與虞紹衡接觸。有些事能夠防患於未然,有些事卻隻能順其自然,為難也要麵對。

孟氏聽了苦笑,虞紹衡已經過去了,她沒道理再命人請過來,“但願兩個人安安生生吃頓飯,把話說開。”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隻能是個心願。

母女二人用罷飯,三位姨娘與葉昔昭幾個庶妹過來了,都說是以為相爺、侯爺、大爺都會在,不敢冒失前來。

葉昔昭與她們話少,一向%e4%ba%b2近不起來,可一個一個應付過去,還是用去不少功夫。

等房裡清淨下來,孟氏見葉昔昭神色略顯倦怠,命人服侍著她去西次間休息。

葉昔昭睡得很安穩,醒來時,驚覺日已西斜。這麼晚了,怎麼也沒人喚她起身?穿戴整齊,略略打理了妝容,她轉去廳堂,聽到堯媽媽低聲言語:

“今日大爺又不依不饒地纏著侯爺拚酒量,這不,兩人到此時還在飲酒。奴婢也是才聽說,否則早就來通稟了。”

“什麼?”

孟氏與葉昔昭異口同聲,隨即,葉昔昭轉身出門,“我去看看。”喚上芷蘭,去往葉昔寒的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索取給予

虞紹衡與葉昔寒相對而坐。

喝了太多烈酒的緣故,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虞紹衡目光寂冷,閃著迫人的光芒。

葉昔寒目光迷離,已經醉得很深,眯了眸子,抬手指著虞紹衡,“是你,都是你,害得相府要屈就於你,用昔昭換取榮華依舊,也害得昔昭兩年來不展歡顏。虞紹衡,為人如你霸道囂張,遲早要遭報應的!”

虞紹衡蹙了蹙眉,這番話,在這個午後,他已經聽了不下十次。

葉昔寒繼續重複著車軲轆話:“你鐘情昔昭,她就該嫁給你麼?隻要合你心意的,就應該歸你所有麼?隻為驚鴻一瞥,你就能不顧一切強人所難,彆人呢?彆人對昔昭,又何嘗不是用情至深!”

虞紹衡對葉昔寒端杯,“喝酒。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府了。”

葉昔寒隨之舉杯一飲而儘,之後才道:“沒把話說清楚,你休想離開!執意要走的話,彆怪我招呼人阻攔,給你難堪!”

不喝酒的葉昔寒都是衝動暴躁,喝醉之後可想而知。若非他以此要挾,虞紹衡才不會耐著性子陪他耗這麼久。對付醉鬼能有什麼法子?隻能把他灌得不省人事。

虞紹衡%e4%ba%b2手給葉昔寒斟滿酒杯。

葉昔寒卻搖搖晃晃站起來,轉到書架前,拍著額頭思忖片刻,彎下腰去。

頭砰地一聲碰到了書架上,他悶哼一聲,身形僵滯片刻,尋到了一卷畫軸,回到桌前,丟給虞紹衡。

“是什麼?”虞紹衡懶得看。

“你看看昔昭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再看看她如今又被你害成了什麼樣子!”

虞紹衡展開畫卷,看到一幅畫像。畫中的葉昔昭,十來歲的樣子,目光靈動,笑容燦若秋華。

畫得很傳神。

翩然孤鴻影,如花玉聘婷。這是題字。

虞紹衡掃了兩眼,料定葉昔寒絕不會有這般才華,再看落款,目光微凝。

作畫之人,是唐鴻笑。

“看到沒有?看清楚沒有?”葉昔寒笑意蒼涼,“唐鴻笑在昔昭幼年就到了相府,早了你那麼多年,且一直是我父%e4%ba%b2的得意門生,你有什麼資格橫刀奪愛?”

虞紹衡似笑非笑,將畫緩緩卷起,放到手邊,不答話。

“知道年少時就鐘情一個人的滋味麼?知道痛失佳人的滋味麼?”葉昔寒斂起渙散的目光,凝住虞紹衡,“你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從十三歲就鐘情一個人,可是十六歲時,她病重而去……於我而言,失了她,天下的女子就都變成了可有可無,誰都可以,可又對誰都不能再心動。你這種人,永遠不會明白那種錐心之痛,不會明白的……”

話題又被這醉鬼扯遠了,虞紹衡隻得出聲提醒,“你想說什麼?”

“放了昔昭吧。”第一次,葉昔寒看向虞紹衡的眼神,透著祈求,“棒打鴛鴦,適可而止。昔昭在你身邊不開心,唐鴻笑娶妻不過是被雙%e4%ba%b2強迫,成%e4%ba%b2後一直夜不歸宿。虞紹衡,何苦呢?”

“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