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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清界限

元啟七年,京城永平侯府。

三月黃昏,斜陽晚照,清甜的花香融入暖風,流轉入室。

葉昔昭倚在美人榻上,望著窗紗上拂動的枝葉暗影。身子仍是乏力,心底卻充盈著一份慶幸。

初時的無措震驚之後,接受了重生這一事實。

生涯終是待她不薄,讓她前世心願得償,得到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可重生的這時段並不是最佳,已經與虞紹衡相敬如冰,也就是說,她已將他的心傷透了。同在侯府這一屋簷下的旁人,就更不必說了。有些人本就抱著看笑話的心思,前世的她正中他人下懷,今時想要扭轉,還要費些功夫。

起身到了妝台前,找到一個小小的錦盒。錦盒內,大紅綢布上,陳放著一枚做工精致的白玉蘭花簪子。

這場病,便是因了這枚白玉簪。虞紹衡拿來給她,她卻沒個好臉色,讓他去賞了近身服侍的丫鬟。

虞紹衡本就對她忍耐到了極點,當即拂落案上茶盞,冷冰冰丟下一句:“除了俗不可耐之物,你眼裡當真容不下清雅!”語畢拂袖而去。

葉昔昭被他這話氣得不輕,當日午後去了後花園排遣愁緒,回來時恰逢一場春雨,染了些濕氣,便病倒了。

**

虞紹衡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日回到府中,都要來正房更衣,之後與她一起去太夫人房裡請安。

前世的葉昔昭,最為膩煩這種事,今世最先要改掉的,自然是這壞習性。

吩咐丫鬟準備茶點的時候,虞紹衡回來了,進門時冷著一張俊臉。

“侯爺。”葉昔昭屈膝行禮。

虞紹衡微不可見地一挑眉,她對他如此,實屬罕見。

葉昔昭微抿出一抹笑,語聲柔軟,“侯爺先去更衣,稍後妾身與侯爺一同去請安。”

虞紹衡微一頷首,先去更衣。

他在廳堂三圍羅漢床上落座時,葉昔昭從新竹手裡接過茶盞,“侯爺請用茶。”

虞紹衡抬手接過,用蓋碗拂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喝了幾口茶,與她一同去往太夫人房裡。

踏過青石方磚,經過穿堂的時候,虞紹衡已將葉昔昭拋在了身後,此刻停下腳步,回眸等待。

夕陽迤邐的光影下,葉昔昭穿著淡粉色素軟緞織錦褙子,淺綠色百褶裙。因著絕美容顏、肌膚勝雪、身姿玲瓏,穿什麼都要比旁人出挑。

讓他意外的是,她如雲的發髻上,戴著那枚白玉簪。

葉昔昭留意到他目光微凝,並未出言道謝,隻是報以歉然一笑,隨即,素手抬起,撫了撫玉簪。

虞紹衡眼中似被霞光浸染,漾起溫柔漣漪。也隻是一瞬,之後目光便恢複了清涼冷冽。

到了太夫人房裡,二爺虞紹謙、三爺虞紹桓、二夫人、三夫人已經就座,正與太夫人閒話家常。

幾個人見到葉昔昭掛著微笑入門,俱是有些意外。看到葉昔昭不稀奇,稀奇的是她的笑。

各自見禮之後,太夫人問葉昔昭:“身子好些了?”

葉昔昭抿%e5%94%87笑道:“勞太夫人記掛,兒媳已無恙。”

“這就好。”太夫人見二房、三房因著長房夫妻在場都陷入了沉默,擺手笑道,“罷了,各自回房用飯吧。”

幾個人齊齊起身道辭。

太夫人喚住虞紹衡,問道:“可有想吃的菜色?我吩咐人送到正房去。”

虞紹衡想也沒想便道:“我回蓮花畔。”

太夫人險些蹙眉。

葉昔昭恭聲將話接過:“兒媳吩咐小廚房,給侯爺做些可口的飯菜送去便是了。”

太夫人這才又掛上笑臉,“好,好,回房吧。”

夫妻二人這才離開。

太夫人看著一對璧人的背影,笑意一點點隱沒,無聲歎息。

她對長媳的確是頗有微詞,可既已到了今日,自然還是要往好處籌謀。她現在盼著的,無非是長房快些開枝散葉。不論怎樣的少年心性,添了子嗣自然就踏實安穩了。

隻是,小夫妻同房的日子,這兩年屈指可數……這才是最棘手的。

**

到了正房院門外,虞紹衡停下腳步,“我回蓮花畔。”

葉昔昭怎會奢望挽回的進度突飛猛進,早料到他會有此舉,聞言點一點頭,側身站在一旁。

虞紹衡轉身,闊步離開。鮮花綠樹的映襯下,身姿如鬆,步履如風。

新竹來回跟在夫妻二人左右,早已看出葉昔昭心跡,不論是何原因,都為之欣喜。此刻,虛扶住葉昔昭,走向室內時輕聲道:“夫人,晚間要不要奴婢去蓮花畔請侯爺……”

葉昔昭道:“不必。”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

回房用飯時,葉昔昭吩咐新竹:“明日打發人去趟彆院,讓芷蘭這一兩日便回來。”大略算算,芷蘭也被打發出去好幾個月了。

新竹雙眼一亮。她與芷蘭都是葉昔昭的陪嫁丫鬟,素日%e4%ba%b2如姐妹,聽了這話,自然是滿腹歡喜。道謝之後又道:“芷蘭那性子,越是在意誰,越是心直口快,上次便是話趕話惹惱了夫人,才……夫人放心,等她回來之後,奴婢會儘心規勸。”

葉昔昭笑了笑,“不礙的。”

話音剛落,翡翠走進門來,打量新竹兩眼,笑問道:“新竹姐姐怎麼這麼高興?”

“沒什麼。”新竹漫應一聲,找了個由頭出門去了。

翡翠也是大丫鬟,隻不過,她是在吳媽媽舉薦之下,前段日子才進到侯府正房的。而吳媽媽又是葉昔昭的%e4%b9%b3母,凡事能當葉昔昭半個家,這就使得新竹無形中低了翡翠半頭,卻也無計可施。

前世的葉昔昭,把日子過得渾渾噩噩,自是想不到這些,今時卻非往日,想到的隻有更多。瞥過翡翠,目光微閃。

翡翠為葉昔昭添了小半碗湯,輕聲道:“夫人,表少爺……他……要成婚了。”

葉昔昭無動於衷,“好事。”強壓下想到唐鴻笑便會生出的憎惡,語聲依然平靜,“你似乎很難過。”

翡翠看不出說話之人是悲是喜,也聽不出語氣含帶著什麼情緒,沉%e5%90%9f片刻又道:“那邊是言官之女,與夫人相較,隻能算是小家碧玉……”

葉昔昭抬了眼瞼,目光涼如水,“為何要與我相較?”

翡翠訕訕笑道:“夫人說的是,彆人本就沒資格與您相較。”

葉昔昭沉默。

翡翠試探地道:“相府幾位小姐都備了賀禮,夫人——”她知道,清貴高傲如葉昔昭,心底對哪個男子在意與否,都不可能以任何形式的禮物表露心跡。

葉昔昭似笑非笑,“依你看呢?”

“奴婢愚昧,不敢揣度夫人心意。”翡翠這麼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紅綢包裹,“這是表少爺贈與夫人之物。”

葉昔昭當然知道,裡麵是一枚羊脂玉手鐲,一方寫著情詩的帕子。蹙了蹙眉,指節輕叩桌麵,“放這兒。退下。”

“是。”

葉昔昭再無胃口,看著那一抹紅色,眼中儘是厭惡。掌燈後,食指中指拈起那方帕子,送到燭火近前,點燃,又看住那枚玉鐲,吩咐新竹:“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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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竹就在葉昔昭眼前,將玉鐲摔碎在地上,又去尋了石塊,一點點碾碎。

葉昔昭又轉去寢室,找出唐鴻笑以往所贈兩個物件兒,讓新竹銷毀,之後才沐浴歇下。

的確是有著防患於未然的計較,另外一部分原因,便是需要用這樣的方式,與前世錯誤劃清界線。

當然也明白,翡翠留不得。

前世的翡翠,後來成了唐鴻笑的妾室,眼下一言一行,可說是被唐鴻笑利用了,卻也可以看做唐鴻笑是在拐彎抹角地利用她葉昔昭。

要是這樣的話……就又要看到自己一個笑話。

葉昔昭輕歎出聲,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比這更讓人悔恨氣憤。

**

翌日一早,葉昔昭掐算著時辰,去給太夫人請安。

二房、三房的人已經請安離開。

丫鬟正將早餐擺上桌,一碟水晶蝦餃,一碟豆腐皮包子,兩樣清淡的小菜。

太夫人看到葉昔昭,笑得眉目彎彎,“身子剛好,還是要好生將養。你也知道,我並不計較這些虛禮。”

葉昔昭笑道:“太夫人體恤,兒媳更不可失了體統。”

“快坐。”太夫人命人搬來椅子,看著晨光中那如花笑顏,竟覺得房內都明亮了幾分。心內歎道:端端地是個美人兒,否則,紹衡當初怎會非她不娶。

葉昔昭先盛了一碗糯米蓮子粥,雙手送到太夫人手邊,才款款落座。

一旁的夏荷暗自稱奇:日頭從西邊出來了不成?

太夫人道:“來之前吃過了沒有?”

“吃過了。”

太夫人也沒再讓,吩咐人上茶,吃了個水晶蝦餃才道:“昨日相府夫人命人送來了帖子,今日過來看你。”

葉昔昭不安地道:“怕是聽信了下人危言聳聽……都怪兒媳身子不爭氣。”

太夫人卻溫聲道:“為人母的都是這個樣,聽不得兒女的一絲風吹草動,等你以後有了兒女便知道了。”

一句話說得葉昔昭垂了頭,心裡卻道:照如今這情形,何來的兒女?

太夫人瞥過葉昔昭,有意無意地加了一句:“紹衡是孩子脾氣,雖說大了你三兩歲,卻也少不得要你遷就他,委屈你了。”

葉昔昭汗顏,局促地站起身來,“是兒媳以往不懂事。”

“不論誰對誰錯,日後往好處走,我就心安了。”

葉昔昭恭聲道:“兒媳愚鈍,日後還需太夫人提點。”

不論這話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都甚是中聽。太夫人自心底漾出和藹笑容,“日後紹衡欺負了你,儘管與我來說。”

葉昔昭簡直無地自容了,也沒掩飾,帶著愧意告辭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