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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地歎了口氣。

大三時候,不能再轉專業了,班上的學習氛圍反而為之一鬆,不少同學便開始找實驗室做課題了,特彆是希望出國的同學,更希望能在本科時候就發表SCI論文,這樣能增加申請好學校的砝碼。

蘇蕤則是對自己的將來茫然起來,他沒想過出國,而他們專業本科的就業前景又實在不怎麼樣,本科畢業去藥品研發公司,進好的公司,才能拿三五千塊錢,在S城,這點錢,堪堪夠一個人糊口。

讀研已經是勢在必行的選擇。

大四時候,班上準備考研已經成風。

每年暑假蘇蕤都沒回家,留在學校做兼職,隻在寒假回老家去。

眼見著弟弟一直不成器,爸爸又日漸衰老。

蘇爸爸已經年近六十了,但是還在做體力活,蘇蕤每每看到他黑發裡夾雜的白發,手心裡厚厚的繭子,就心痛難忍。

他雖然上大學之後,就幾乎沒怎麼向家中要過錢,甚至拿出過獎學金給爸爸買過一件好衣服,給弟弟買過一支手機,但他依然無法簡單對爸爸說出口,說自己想要讀研。

大四的寒假,一家人去舅舅家裡拜了年,舅舅不斷在說行業競爭大,利潤越來越低,又說家裡兩個孩子不爭氣,什麼工作也不想做,花錢卻如流水,繼而把話題轉到蘇蕤的身上來,說他讀書好,問將來有什麼打算,蘇蕤支支吾吾,沒說出什麼所以然來……

蘇媽媽過世後,家裡和幾個姨娘家關係就淡了,隻是因為蘇爸爸是在舅舅手下討生活,關係才保持得好一些。

從舅舅家裡回到家,蘇蕤去熱水給蘇爸爸泡腳,蘇葳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不知怎麼著,兩父子就吵起了架來。

等蘇蕤從廚房裡出去,兩人差點要打起來。

蘇蕤把兩人拉開,才聽蘇爸爸說蘇葳,“你看看你,除了玩遊戲,你還會什麼。到時候你要做什麼工作?”

蘇葳道,“我自己知道要怎麼辦,不要你管。”

蘇爸爸更是氣得扔了拖鞋在他腦袋上,“不要我管,我不管你,你就要去犯法吃槍子。”

蘇葳又開始反駁,最後蘇蕤隻好把蘇葳給攘進了臥室裡去,家裡才靜一點。

蘇爸爸坐在沙發上連聲歎氣,這才來問蘇蕤,“你舅舅問你畢業了要怎麼辦,你是怎麼想的?”

蘇蕤坐在另外一個沙發上,好半天才回答,“我想讀研究生。”

蘇爸爸愣了一下,蘇蕤趕緊解釋道,“讀研究生可能會有獎學金的,可以減免學費,我自己也可以做些兼職。”

蘇爸爸便說道,“你自己有想法就好。要是要用錢,家裡還是能夠拿一些出來。隻是你弟弟不爭氣,我現在看到他就滿肚子火。”

蘇蕤隻好說是蘇葳還小,等他再長大一些就好了。

蘇蕤為爸爸並沒有太過在意他要讀研而鬆了口氣,這個家,雖然待在這裡時,總覺得有各種問題,但遠離了這裡,他又隻會想這裡。

自從去讀大學,他就再也沒有想過%e4%ba%b2生父母的事情了。

小的時候,覺得蘇家不是他的家,但現在對於他,這裡便是他真真切切的家。

老父在這裡,弟弟在這裡,童年少年的所有回憶都在這裡。

☆、6第六章

自從上了大學,蘇蕤幾乎就和原來的人際關係相隔離了。

他再沒有和高中同學有任何聯係,當時考到S城的同學,也是四五個之多,但他在這裡四五年了,卻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

這樣和原來的人際關係圈完全割離,讓他感覺安全。

他不希望周圍的人知道他隻是父母的養女,或者即使他現在身體的秘密暴露了,現在認識的人,也不會將這件事傳播給他過往生命中的人知道。

不過一件事卻打破了原來的平靜。

蘇蕤的專業本科是五學年,在他讀大五的時候,其他非醫學類的高中同學,都大學畢業了。

有幾個同學考了S城的研究生過來讀研,又有幾個過來工作,加上本來就在這裡的,在遠在異鄉的S城,竟然聚集了近十個同學。

蘇蕤最初完全不知這件事。

程俊組織了這次同學會,希望大家能在一起聯絡感情。

蘇蕤為了做兼職比較方便,在大一時配了手機,乃是當時諾基亞最經典的那款直板,用了五年,依然沒壞,而且看著還很新,大約是他很少用的緣故。

手機裡隻有很少人的號碼,沒有一個是高中同學或者老師的。

不知道程俊是從哪裡找到了他的電話,打給他。

蘇蕤本準備考研,到大五的時候,算了成績和活動分數——活動分數幾乎全來自於在校禮儀隊做禮儀,竟然穩穩排在前列,有保研資格,他沒有想過去外校,故而經過仔細思考,就去找了一位做肝癌的老師,想要讀他的研究生,這位老師正是S大附屬醫院裡肝癌方麵最出色的專家,不過蘇蕤不是去跟著他做臨床,而是去做基礎研究。

這位老師姓劉名瑞貞,雖然他是十分出色的臨床大夫,奈何現在學校要求老師們必須發基礎研究的論文,他臨床是一把手,對分子細胞類基礎研究正是一抓瞎,故而他正差人給做基礎研究,蘇蕤去找他,便一拍即合,兩人相見甚歡,劉老師當即表態,隻要他做得好,給他發三千塊一月的工資。

蘇蕤鬆了口氣,他正是為此而來。

劉老師財大氣粗,對為他做基礎研究的弟子都十分豪爽,不僅是做基礎研究的,他的臨床弟子,正是蘇蕤認識的一位師兄,在他手下讀博碩連讀,劉老師每月許他五千塊,算是一眾碩博學生裡最高的。

蘇蕤正是被這位師兄說動,才找了劉老師。

其實按照蘇蕤本意,他是想去學院另一個做分子遺傳學的導師手下,因為這位導師是做j□j畸形的專家,他自己還有一個專門做出生缺陷和遺傳病的醫院。隻是這個老師很摳門,基本上不給學生發錢。

蘇蕤在大三下學期時在他的實驗室去做過項目,一共做了一年多,就是在他的實驗室,蘇蕤暗地裡查了自己的染色體,為46XY,應該是男性,不過他的外在卻更多表現出女性的特點,他猜測自己可能有雄性激素不敏[gǎn],不過更具體的檢查都要到醫院去才行。

其實他已經存夠了檢查,更甚者做簡單的手術的錢,他缺乏的隻是去醫院檢查的勇氣。

雖然他自己便是學醫,但他依然無法去將自己的身體的隱秘暴露在彆人的目光之下。

也許正因為是醫學院的學生,所以他知道,醫生也是人,特彆是學院裡以及臨床那邊很多人認識他,說不得他去檢查做手術後,便有認識他的人將他的事傳得人儘皆知。

想到這個,蘇蕤就覺得會很難堪,他便抵觸去做檢查。

S城的冬天要比家鄉冷,十二月了,校園裡的很多樹都落了葉。

程俊給蘇蕤打電話時,蘇蕤剛吃完晚飯往實驗大樓裡去。

劉老師並沒有自己的研究室,所以蘇蕤做他的研究課題,便被寄在循證醫學林老師的大實驗室裡做。

蘇蕤從保研確定之後,就先到林老師的手下開始做事了。

蘇蕤接到程俊的電話時,並不知道是他,“喂,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笑著說,“哈,你的聲音比以前溫柔了太多,你猜猜我是誰?”

蘇蕤覺得莫名其妙,將身邊的所有人都篩選了一遍,然後把電話掛了。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他身邊的人,都是嚴肅認真的學院派,在實驗室裡喝水都會被批評,誰會沒事說出“你猜猜我是誰”這種浪費時間的話。

程俊被蘇蕤掛了電話,他握著手機愣了一下才又再撥了一次。

這次蘇蕤接聽後便直接說道,“你好,請問你是誰,要是沒有事,請不要騷擾我。”

蘇蕤的語氣很不好聽。

他從大一開始在外麵做兼職,經常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不過他涉入不深,遇到的事情其實還算好,但他自己已經覺得很不堪,給他打騷擾電話的,有些是想追他,有些隻是想睡他,或者是想要拉皮條的。

蘇蕤對這些人,一向沒有好語氣,甚至還因為被騷擾得厲害換過幾次電話號碼。

程俊沒有再拐彎抹角,而是說道,“蘇蕤,我是程俊。咱們高中好歹做過一年多同桌,你不會已經把我忘了吧。”

這次輪到蘇蕤發愣了,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整整四年半了,第一次和高中同學交談,他站在實驗大樓前的樹影裡,抬頭看了看被城市燈光映成橙黃色的夜空,突然有點感慨,“怎麼會忘。”

他這淡淡的一句,倒讓程俊心都漏跳了幾拍,“沒有忘,那真是我的榮幸。我還是讓了一個回老家工作的同學找去你家,向你爸要的號碼。”

蘇蕤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隻好“哦”了一聲。

程俊便開始了長篇大論,說他這四年來,其實也到S大來過幾次的,但是沒有找到他,然後又說他留了S城工作,這次有不少同學在S城,高中同學在這裡聚會不容易,所以這次他就出麵辦了這次聚會,讓蘇蕤一定要去。

蘇蕤其實不大想去,他很喜歡有一個孤寂的環境,隻有自己一個人,那讓他覺得安全,去和老同學開同學聚會,總像是會有高中時候的一些不堪會被引出來,又抖落在他的麵前,例如他隻是養女的事。

他到如今,已經隻想忘掉他是蘇家養女這件事。

而他的大學同學,也都正好全都不知道他隻是養女。

蘇蕤記得程俊高中時候不是多話的性格,但他此時卻嘮叨得很,能說會道,各種理由都搬上來了,最後蘇蕤不好拒絕,便答應了。

約了周六晚上,程俊說他到時候來接蘇蕤,蘇蕤本想說自己坐車過去,程俊說地方不是很好找,非要來接他,蘇蕤便隻得順水推舟了。

周六傍晚,蘇蕤洗過澡,換了最能穿出門的衣服,將一向紮成馬尾的頭發披了下來,還坐在桌子前麵化了淡妝。

蘇蕤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總覺得裡麵的人不是自己,隻是一個人偶,或者是自己被一張麵具掩蓋在了後麵。

他在小時候,一直憧憬自己是一個男孩子,是男孩子,就不會被%e4%ba%b2生父母扔掉了,他那時候執著地不願意做女孩子們喜歡的事,不穿裙子,不留長發,不打扮收拾自己,不穿稍稍粉嫩的衣服……

但當發現自己真的算不得一個完好的女生時,他反而開始想要不斷凸顯自己的女性特製了。

他很怕大學的同學、師兄師姐們會認為他不男不女,會說他是男人婆。

這些人,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