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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前。

“你呢,”順治簡單的兩個字讓康熙真個人都不好了。

多年偽裝一朝破功,康熙就不得不直麵他的內心了——這很重要,他真的很在意,他……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明明是很喜歡胤祚的,心中卻總還是有一處怎麼都不能滿足,空牢牢的亟待解決。

順治說對了,康熙根本不會把他真正的脆弱擺在明麵上,他從未說過的,才是他真正所求的。

康熙再一次開始接連夢到天祚的死,他就站在那個不易被人發現的隱蔽角落,被他生母佟佳氏死死的禁錮在懷中,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天祚痛苦的倒在明黃色的小榻上,不斷的咳血,那些預示著不詳的泛黑血液大片大片的出現,越積越多,直至將整個世界充斥。

然後,在一片血色中,年幼的天祚用口型艱難的衝著他所在的方向說:“救我,三哥。”

他看見他了,是的,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他了!這才是困擾了康熙二十餘年真正的症結所在,他覺得在他四弟死前的最後一刻四弟一定是看見他了的,看見他了的見死不救,看見了他的無能為力。

他的四弟從小就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嬉笑怒罵都很漂亮。而就是那雙眼睛告訴他,他的四弟信任著他,依賴著他,覺得他無所不能,會像神明一樣強大。他不知道四弟的這份篤定是從哪裡來的,但曾經在四弟這樣的注視下,他其實也稍稍有過一些自傲自滿,好像自己真的就是四弟眼中那種全知全能的強大存在。

然後,現實用極其殘酷的方式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一點也不厲害,也不強大,四弟錯信了他,他無法保護他,救不了他,甚至連替他報仇不行。

他怎麼就這麼無能!

痛恨自己的無能,往往正是一個人努力變得強大起來的開始。終於,在這一次的夢裡,康熙衝破了生母孝佟佳氏的束縛,他感覺自己長大了,比他的生母還要高大,還要強壯有力,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了西暖閣後室西麵的小室內,抱起了渾身都在顫唞的四弟天祚,那個孩子流了那麼多血,他怎麼會流這麼多血呢,他不應該感受到這麼大痛苦的,他不想他痛苦。

康熙想要扳開天祚的嘴,讓天祚把那些害人之物吐出來,他的手上已經都是天祚的血了,但天祚卻還是不見好轉,看著懷中人的眼神越來越渙散,康熙徹底急了,他大聲的喊著:“醒醒,醒醒,天祚,振作一點,求你……不要恨我。”

——這才是康熙多年的夢中一直無法真正靠近天祚的原因,他怕有天夢中的天祚對他說,他恨他,他恨他隻能生生的看著他死在他麵前,卻對救他的這件事情無能為力,明明他是那麼信任著他,敬若神明。

“我怎麼會恨你,”懷中渾似一個血人的孩子終於艱難的再次睜開了眼睛,即便明明已經看上去很痛苦了,他卻依舊在安慰著他,“我不疼,你彆難過,真的,一點都不疼,皇阿瑪。”

皇阿瑪?!

這一句話之後,康熙的夢就醒了,他猛然從龍床上坐起,大汗淋漓,裡衣都已經緊緊黏在了自己的身上,腦子裡一遍遍的重放著那恐怖的一幕,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麵都是鮮血,都是胤祚的血!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您可不要嚇奴才啊。”負責守夜的小太監嚇壞了,聲音裡明顯帶著哭腔。

“胤祚呢?”

小太監一愣,有點沒跟上康熙沒頭沒尾的這麼一句。

幸好,得到消息就住在隔壁的梁九功即時趕了過來,替自己的小徒弟回答了康熙的問題:“回皇上的話,六爺還在他屋裡睡著呢。”

“派人去看,快去!”不得到準確的消息,康熙始終無法安心。

“奴才這就%e4%ba%b2自去看。”梁九功康熙身邊第一人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他很明白怎麼做才能讓康熙滿意,沒一會兒,梁九功就又匆匆趕了回來,“回皇上的話,六爺一切安好,睡的很是香甜呢,氣息均勻綿長,奴才沒敢打擾他休息。”

重點很顯然是那一句“氣息均勻漫長”,換個意思就是,六爺還活著呢,您不用瞎擔心。

康熙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了心中的忐忑,開口說:“是嗎,那就好,睡著吧,睡的香甜就好,叫人注意不要擾了他,去給朕打點熱水來,朕想洗手。”

“嗻。”梁九功應聲退了出去。

一直在一邊噤聲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小太監也跟著梁九功一起退了出去,替梁九功開口吩咐人去給康熙準備洗漱用品,然後在等待的過程裡,小太監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皇上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半夜洗手了,會不會是夢到了什麼不好……”

沒等小太監的話說話,梁九功的巴掌已經招呼了上來:“呸呸呸,皇上好著呢,皇上隻能一直好著,千秋萬代的好著,你再在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小太監徹底沒話了。

梁九功長歎一聲,想著這個小徒弟恐怕也是廢了,本來看他挺機靈的,有意提拔,沒想到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這宮裡死的最快的一種人就是好奇心太大,夢這種預示性很強的東西,特彆還是來自皇上的夢,那是能隨隨便便說的,一個不好流出去,就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端莊秀麗的宮女們端著洗漱用品魚貫進入康熙的寢殿,這一次梁九功沒再假借他人之手,%e4%ba%b2自伺候在康熙身邊。

康熙不斷的用香皂洗著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明明已經很乾淨了,他卻總覺得他怎麼都洗不乾淨手上的鮮血。就像他無論如何努力都忘不掉的過去,陰霾如影隨形。

“梁九功,朕的眼皮一直在跳,你說這預示著什麼?”康熙狀似無意的問。

“皇上您是左眼跳,還是右眼跳?”梁九功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康熙說哪隻眼睛跳,他肯定會說另外一隻眼睛跳才是代表著跳災。

“兩隻眼。”

“……”皇上,您這是在故意為難奴才嗎?“呃,破財免災?”

結果,還真就讓梁九功給說對了,康熙二十年發生了一件讓康熙不得不破財免災的事情——以薩克素兵臨雅克薩,大清和沙俄正式宣戰了。

戰爭是最消耗錢財的事情,沒有之一,而康熙要的,從來都是勝利,還必須是大勝,那就肯定是要花大價錢的,不過,康熙覺得這些都是值得的,無論是他對武器科研的投入,還是不計代價的把這些新式武器都放在了對沙俄的戰場上,他要讓他從順治年間就開始漸漸不安分的鄰居明白,誰才是這片大陸上的老大!

一場戰場往往其實並不是一下子就能爆發的,他需要摩攃頻繁的曆史原因,需要利益驅動的主因,更需要一個雙方擴軍備戰的準備階段,最後才是一個導火索,點燃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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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沙俄的這一戰,康熙其實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事實上,從順治三年開始,沙俄就已經有了要征服黑龍江的揚言,順治六年、九年、十五年、十七年兩方都有過短兵相接,順治末年至康熙初年,沙俄利用大清忙於國內戰爭(三藩之亂)一口氣侵占了尼布楚和雅克薩等地,並以此為據點,不斷對黑龍江中下遊地區進行騷擾和掠奪。這些就是這一次沙俄和大清對戰的曆史原因。

康熙十八年,三藩之亂剛平,康熙遠赴關東東巡,了解情況,並就準備驅逐沙俄軍隊在頒布了幾項措施,九月派副都統郎坦、彭春和薩布素,率兵百餘以獵鹿為名北上,去雅克薩偵察敵情。這是雙方在擴軍備戰的階段。

康熙十九年,清軍對沙俄下了最後通牒,沙俄不予理會,反而率兵竄至愛琿劫掠。

今年二月,黑龍江將軍薩布素在當地少數民族的配合下,將沙俄君擊敗,使雅克薩成為孤城。這就是雙方正式開戰的導火索。

康熙對這場準備多年的戰爭是勝券在握的,他甚至有心情調侃梁九功:“朕是不是該把你調去欽天監,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還有掐指一算的奇能?”破財免災什麼的。

“奴才可不敢居功,這都是皇上神機妙算,指揮有當啊!”梁九功立刻開始狂拍康熙的龍%e5%b1%81,當康熙身邊的第一機要特助可是需要很多技巧的,好比什麼時候拍馬%e5%b1%81,即便康熙知道你在拍他馬%e5%b1%81,他也不會生氣,反而很受用,這都是學問!

果然,聽完之後康熙心情大好,揮散了不少因為夢見胤祚倒在血泊的糟糕情緒。

康熙對這次戰爭的結果是真的很看好,最起碼比他打三藩時要輕鬆許多,最好的證明就是明明東北那邊還打著仗呢,康熙這邊還有精力琢磨南巡的事情,並且在九月二十八的時候,真就去南巡了。

這是康熙人生中的第一次南巡,皇長子胤褆、皇太子胤礽、皇三子胤祉以及皇四子胤禛均有隨行……胤祚卻倒黴催的再一次被剩下了。

“qaq怎麼能這樣。”胤祚在二十八日清晨醒來的時候,看著人去殿空的乾清宮和毓慶宮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呐喊,“皇阿瑪、太子哥哥以及四哥什麼的最討厭了!每次都來偷跑的這一套,人!乾!事?!”

馬車裡,康熙、胤礽以及胤禛齊齊的打了一個噴嚏,然後無奈對望,默契開口:“胤祚這個時候想必是起了。”

康熙這次不帶胤祚的理由倒是是真的因為胤祚太小了,他才五歲,南巡又是康熙的第一次,南麵曆來是前明餘孽鬨騰最凶的地方,康熙很害怕路上有個什麼萬一會傷害到胤祚,就像他夢裡夢到的那樣,他真的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於是隻能無奈偷跑,當皇帝當到他這個份兒,咳,大概也是獨一份。

這次去是必須帶胤礽的,因為康熙要去南麵那些才子麵前得瑟兒子,順便利用胤礽這個太子宣揚大清的統治江山永固,胤礽作為必不可少的道具肯定不能缺席。

至於胤褆,本來康熙是沒想帶著他的,結果去年從五台山回來之後,康熙奉太皇太後出古北口避暑的時候,胤褆在塞外遛馬不幸墜落,摔傷了肩膀,康熙當時為了安慰他,就答應他在這次南巡名單裡加上了他的名字。

老大一向是個有什麼好事都不瞞自己兄弟的豪爽性格,老三作為老大身邊的小弟自然也早早的知道了這個事兒,於是,在經過長達一年的努力之後,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