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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骨記 煉獄蓮 4313 字 3個月前

桑寧用力頂著窗戶,終於用力把插銷擠進了扣眼中。可是一抬頭外麵的怪物已經不見了,她突然想起還有彆的窗戶!

她一邊喊白姐和霍陽一邊往裡屋的窗戶跑,可是依然沒有一個人聽得到她的聲音。

隻差一步,她馬上就能按住那扇窗戶了,可是差了那一步窗戶已經被開了大半,她雖然頂上去卻差點整個人都被撞開的窗戶彈開了。

桑寧剛站穩就跑向外間去呼救,還沒跑到門口就腰上一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纏住。她的身體像是沒有重量的,被直拖向窗外。

她摔在地上,眼前就是那“一攤怪物”——她隻能用“一攤”來形容,因為那東西連個形狀都沒有,像是某種半流質半固體的聚合體,類似於……肉餡兒,稀泥,顏色也似乎介於兩者之間,其中好像還夾雜著各種不明物。

她不太確定,但其中一塊突起的夾雜物看起來像是……一排,肋骨。

她慢慢,慢慢的抬頭,那個東西也正在低頭看著她,像她剛剛透過玻璃看到的,扭曲的五官,突起的眼球,但那些她之前以為是肉瘤的東西卻並不是真的肉瘤,那更像是一張張的臉,是小孩的臉,似乎在後腦和背上也有著大人的臉和頭,有的雙目緊閉,有的卻還半睜著,發出痛苦的呻[yín]。

那種壓抑,寒冷的感覺又壓迫而來,這讓桑寧很確定眼前的怪物就是之前的“巡視者”——可是白姐明明說隻要留在屋裡它就不會盯上的,為什麼還要追著她不放?

她慢慢的,一點點的向後挪,那雙突起的眼睛也就一直盯著她,跟隨著,身軀一點點想她靠近。

——如果她被吞掉,會不會也變成它身上的一張臉??

這麼一想桑寧就一個激靈,跳起來就往後跑,身子也似乎格外的輕盈,可是她不管怎麼跑,那怪物都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

要回原來那間屋子已經很難了,桑寧正猶豫著要不要隨便躲進哪一家,躲進去之後又會遇到什麼。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歎息,模模糊糊的在喚著,“桑寧……”

——本該不記得,本該不認得。

但是桑寧突然回頭,愣愣瞪著從怪物臉上浮現出的臉,依然還在歎息地喊著,“桑寧……”

桑寧覺得手腳冰冷,腦中一片空白,但嘴%e5%94%87卻不自覺的動了,吐出那個太久沒有喊過的稱呼:“爹爹……”

是爹爹。

是誰的爹爹?

不,不是她的,是桑寧的——是活在一千多年以前,還沒有死,沒有變成水鬼的桑寧的!

記憶像拉開了最後一道閘門,她一直害怕的,一直不敢看到的——

一千多年以前,那個被自己的爹爹%e4%ba%b2手溺死在水裡的桑寧。

作者有話要說:快國慶節了又要各種忙,提前請個假,也祝大家節日快樂~

國慶期間估計更新不穩定,節後恢複日更~

39第三八章

一千年前她叫月見,隻是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的小水鬼。

是的,連她自己都忘記了她的名字叫做桑寧。她生在桑家,她是桑家百年一出的陰女,活在世間就注定是一個禍害。

所以她一出生就被關在桑園,甚至連桑家人都不會去住的桑園。地上是人,地下是鬼,她從出生到死的十幾年間,就一直生活在無數鬼怪的頭頂。

可是十六歲那一年,她被自己的%e4%ba%b2爹爹溺死在水中。

——就是她眼前的這個人,或者說,這張臉。

她以為自己忘記了所有,卻還是記得這張臉。

所以這一定是夢,隻有在夢裡她才會記得那些腐爛在前生卻風化在現實的往事。隻要醒來,她一定什麼都不會記得。那是她希望的,是月見千年前許下的願望。

這一世的桑寧,什麼都不用記得,什麼都不必知道。

醒來之後她一定會忘記一切,但是,她此時此刻的心又該由誰來平複?

“爹爹……你怎麼會在這裡……?”

“桑寧……快到爹爹這裡來……”

“我不去。”桑寧往後退了一步,她怎麼會忘記,就算爹爹從不對她笑,更從來沒有抱過她,她生前也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錯。是為了讓她不會害人才會一直把她囚禁在桑園裡,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所以她都甘心被囚禁一輩子了,她從未害過任何人,為什麼還要殺她?

“桑寧——快過來!!”

那張臉突然變得猙獰,“它”身上的那些臉孔也變得扭曲,呻[yín],似乎都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

桑寧被嚇得退了幾步,立刻轉身就跑,就算知道那是“爹爹”也無法生出半點信任。

隻要跑就好了,隻要不被抓到,她總會“醒”的。隻要有人來叫醒她,她一定就可以離開這裡——但是身後的那東西似乎也迅速了許多,越追越近。

這裡是屋後的巷子,長長的仿佛跑不到儘頭,桑寧想繞回大路從前麵繞回“白嬸家”,但大雨阻擋了視線,她一邊跑一邊找,但這裡的房子似乎一間連著一間,怎麼也找不到一條可以出去的路。

她隻剩最後一個選擇,從彆人家穿回村路,否則隻會離“白嬸家”越來越遠。

這種時候,會遇上什麼就隻能靠運氣了——她擼了一把被淋濕粘在臉上的頭發就開始爬後牆,這一次沒有人幫,她一邊拚命瞪著牆往上爬一邊盯著那東西越來越近——

對了這是夢!

就算不是也不是現實,她可以像最初那樣飄起來的!

她努力的飄——飄!為什麼這種時候又飄不起來了啊!!她的身體完全就像實體一樣——是從她跌出窗戶開始,她似乎就已經不再是一個漂浮的意識了?

她似乎不止是跌出了一扇窗戶,而是跌進了另一個空間。

可是彆管是怎麼樣,那東西都越來越近了,如果她再上不去就隻能繼續跑,無止儘的跑下去。

她正急急著,突然她身上一輕,被人托離了地麵爬上牆頭。

桑寧驚訝地轉頭,看到華助教那張惱怒的臉——“你到底在這種地方乾什麼!?”

“華助教!”

桑寧一時驚喜沒有顧得上腳下,就直接從牆頭栽了下去。

華助教也跟著一躍跳進院子,一把撈起桑寧,顯然比起桑寧的“驚喜”,他可不怎麼喜。

“你最好能給我說清楚你跑來這種鬼地方乾什麼?”

桑寧絲毫沒有畏懼華助教的惱火,見到他的欣喜足夠勝過其他,“華助教你又怎麼會來這裡?你今天不是要配合警方調查的嗎?”

“對——所以你最好趕緊跟我回去,免得我被當成畏罪潛逃。”

華助教的眉毛都快打結,為什麼這個蠢丫頭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他狠狠瞪她一眼,桑寧才忙說:“我要見我爺爺!”

桑寧說得斬釘截鐵,讓華助教的怒氣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牆外已經傳來喊著“桑寧”的聲音,華助教拉起她——“走。”現在似乎還不是追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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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寧跟他貓著腰邊走邊問:“華助教,你不能直接打倒它嗎?”

華玉盞沒好氣地應著,“不能。”他的腳步突然頓了一頓,用一隻手搭著腰,似乎有點變了臉色。

“華助教,你怎麼了?”

“沒事,隻是跑的太急……”

這回卻換桑寧愣了,因為她想起了……華助教不能快跑的原因,在他的脊椎尾部,缺了一塊骨頭。可是他卻這麼快就追來了這裡。

他們翻進一間沒有開燈的屋子,這一戶的“人”似乎正在外間裡吃飯,華玉盞低聲囑咐著:“不要靠近窗戶,它進不來。”

“華助教,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為什麼我爹爹會在那個東西裡?”

華玉盞微微眯起眼睛,卻掩蓋不住裡麵的驚訝,盯住她——“你說你爹爹?”

桑寧微默,既然已經問出口,也就沒有什麼改口的餘地了。

華玉盞細細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那東西我也沒有見過,你呢,見到你爺爺了?”

桑寧微微低下頭,“我找不到他……”

“那就不要找了,跟我回去。”

“——因為我永遠都找不到他的是嗎。那我不是連最後一個家人也沒有了,連自己到底是誰也不知道。”

“你是桑寧。”華玉盞抬起她的頭讓目光相接,“這不夠嗎?”

妖怪是永遠不懂人類的%e4%ba%b2緣關係的,越強的妖怪越是獨來獨往,隻有那些弱小的小妖怪才會紮堆群聚。

但桑寧卻也明白他的意思——她是桑寧,不管她出身如何,父母是誰,她都已經在這裡,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會有任何改變。可是人類也是群居的動物,華助教大概不會明白孤獨有多可怕。

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那是最可怕的孤獨。

她試著對華助教笑一下,但似乎笑得不怎麼好看。

這樣的笑容看在華玉盞眼裡,那的確是他不懂的東西。但微默之後他稍稍移開目光說,“就算我來代替他們也不行嗎?”

桑寧在外屋透進來的燈光中微愕地看著他,華玉盞知道自己又在給自己找麻煩了,這根本跟原本的計劃完全不一樣,卻還是說:“隻不過是六七十年的事,我可以一直陪著你。你想要家人我可以當。”他轉向桑寧看著她問,“這樣你會開心點嗎?”

桑寧很愕然,卻忙不迭的點頭。

一直感覺得到華助教的疏遠,也知道大約遲早有一天他會離開她的生活。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突然得到了這樣的承諾——這算是華助教式的一輩子的承諾嗎。

華玉盞看著她,真不知道自己中了這丫頭什麼蠱。在她上輩子隻是不小心管了一次閒事,管了,就再沒能放下。她這輩子他卻又自己掘個坑就往裡跳——

罷了,所謂一輩子左右不過六七十年,過了這六七十年,他就算想見也見不到了。索性,就陪她吧。

可是他原本那故意漫不經心的神色卻突然變得有些嚴肅,“——但是你需要知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