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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窩精神妓院 九重門 4321 字 3個月前

,午夜降落。

我的臉被摁在沙發上,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沒有莊生,沒有他的獠牙,隻有冷空氣在距離我%e5%b1%81%e8%82%a1零點五米的位置低低飛舞,這時候莊生的獠牙墜下來,莊生一共有七把獠牙,一把紮在我%e5%b1%81%e8%82%a1中間,其餘六把釘在脊椎骨上。我是一條沙白的山穀,他在我身上打井,他拔出我%e5%b1%81%e8%82%a1上的那把獠牙,水嘩的湧出來,我用手一摸,粘乎乎臟兮兮,什麼破玩意。

樓上的人開始跳舞了,隔壁的人開始打架了,聲音摔在門上,摔在天花板上,摔在桌上,摔在我身上。莊生像煎魚一樣,把我又翻了過去,哎喲我的小腰,我的腰憑空挺立,我的%e8%85%bf架在莊生的肩上狂蹬,膝蓋一前一後,遮住莊生的左臉,遮住他的右臉,我騎著自行車從莊生身上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吉祥!

上麵有一個H,是吸毒以後的,所以看到的東西比較恐怖,五顏六色很扭曲的

☆、2

我爸媽是在日本被河豚肉毒死的。據目擊者說,這對夫婦非常恩愛,攜手進了餐廳,一起研究菜譜,用餐的時候還不忘禮讓。%e4%ba%b2愛的,你先請。不,%e4%ba%b2愛的,你先請。他們一同吃下鮮美的河豚肉,在同一時間全身驟冷,抽搐,頭碰頭吐了五分鐘,然後一起從椅子上跌下來,死在了一起。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除非那是一盤龍虎鬥。

我更傾向於這樣的畫麵。我媽從枕頭下拿出隱藏已久的河豚肉,對我爸說:“你是男人就吃進去,吃進去,就是我錯。”

我爸愣在原地,他們還在床頭位置,才剛開始吵。不過他認得這塊肉烹飪後的樣子,那是酒店的河豚肉。笨女人,他想,這都會信。“吃就吃。”他說,抓起那塊肉塞進嘴裡。冷了的河豚肉,還帶著酒店床上用品的味道,口感卻依然很好,滑嫩一如嬰兒的體膚。

我爹仰著脖子跪在床上回味良久,十分鐘過去,十三分鐘過去,他開始嘚嘚打抖,白沫像啤酒泡一樣從嘴角冒出來,他從床頭翻滾到床尾,栽下床,死了。我媽追悔莫及,她把我爸的屍體扯到床尾,抱著他說:“我還沒道歉呢,你怎麼就去了。”枕頭下還有一塊河豚肉,她把它拿出來,一仰頭,也吞了下去。

殊途同歸的故事,他們最終是死在了一起,死於初夏。

下葬的那天,天上下下來薄薄的雨,送葬的人很少,都沒打傘,像一群濕漉漉的烏鴉,聚集在墳頭。我吸了點LSD,還有一支大麻-煙,沒過多久,饑餓像一塊巨大的吸盤覆在我的胃袋上,把我早上吃的那一大袋薯片上的最後一顆鹽都吸走了。

嗷嗷嗷——祖母在我身邊的哭,她把頭靠在我肩上,被淚水和鼻涕脹大的鼻子如同一隻紅燈區的燈泡,在我臉邊一張一縮。我從褲袋裡掏出一支天津麻花,悄悄放進嘴裡咬起來。那貨上麵灑滿了堅果和紅絲綠絲,硬如石條,我用兩排發黃的牙齒把它們一點點碾碎,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

真好吃,我繼續吃,吃到第二條的時候,祖母發現了我不斷掀動的腮幫子。“小多!你在乾什麼!”

我局促地抬起頭,滿嘴圓的麻花讓我的臉看上去跟河豚一樣飽滿。祖父上前兩步,掄起一隻鐵砂掌,往我臉上就是一下。我被扇得在原地轉了三八六十度,歸位,祖父也歸位,一家人繼續和和美美地默哀起來。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祖母發現了我抽屜裡的秘密——那一大包核桃殼。“小鬼,偷上東西了!”她捧著胡桃殼從我房間裡竄出來,當時我正在浴室洗澡,看到浴簾被嘩啦一聲掀開,那個紙包隔著浴室的霧障飛過來,胡桃殼像蝗蟲一樣粘了一身。我用手蓋住機巴,不知所措地在熱水裡打著轉,不就是核桃嗎?我說,沒什麼大不了。

熱水被關掉,祖母黑沉沉的身影從水汽裡顯現出來,她像個悲哀的聖母一樣看著我說:“小多,洗完澡到客廳裡來。”

我在浴室裡躲了一會,差點被一氧化碳整死,可我又怕死,隻好鑽了出來。客廳裡很安靜,祖父對著酒杯發愣,祖母倚在他旁邊,一言不發地抹眼淚,鱷魚的那種。祖父看了看外麵,咳嗽一聲,這個這個了一串後說:“小多啊,你精神有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得治。”

“我哪裡有精神病?”

“你哪裡沒有?”

“那你倒是說呀。”

很好很好,我祖父開了瓶竹葉青,喝上一口,開始娓娓道來:你表姐結婚的時候,你打開手臂,繞著新郎新娘,鴕鳥一樣跑了一圈,去年除夕,你在餐桌上翻白眼流口水,你翹課去遛狗,往教導主任頭發上點火,用足球把體育老師砸成腦震蕩,在你爸墳頭吞天津麻花.....你飛葉子,吸白麵,打群架,我和你爸多少次把你揍成豬頭,你都沒出息。少管所,戒毒所,精神病院,你就選吧。

《性學三論》的作著是A孔子B張三豐C甘地,你就選吧(你他媽倒是選啊)。

我翻了個白眼,用拇指掰住小指頭說:“我在家裡戒還不行嗎?那三個鬼地方,人模人樣地進去,牛頭馬麵地出來,我死也不去。我發誓,一定好好戒毒,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發憤圖強,報效社會。”

祖父用一個粗暴的手勢打斷我。“你這種人,要在軍隊裡,早就被拖出去槍斃了。你爹媽給你一張嘴,你把它用來吞毒品,還用來放狗%e5%b1%81。好了好了,”他往手腕上跳了眼說,“球賽要開始了,過兩天送你去精神病院,戒毒所少管所那苦頭你吃不了,就這麼定了吧。”

我瞠目結%e8%88%8c地看著祖母,她拍拍我的肩,說:“小多,一定要跨過這道坎呐!”然後用門夾胡桃去了。

一周後,我把行李從出租車後備箱裡丟出來,拖著它走在一片稀稀拉拉的草坪上,祖母跟在我後麵,祖父走在最後麵。草坪的那頭就是蜂窩精神病院,煙灰色,厚實高大,像塊被老鼠啃過的臭奶酪,據說是德國人設計的,可沒看出有多美,大約是個德國籍的神經病設計的。我扶著門廊前的欄杆,下麵有個下沉式庭院,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一間辦公室,裡麵擺了幾張合並辦公桌,上麵攤滿了報紙、打印機、煙灰缸和電話機,活像一家行將倒閉的出版社,幾個穿著邋遢的男人趴在桌上忙碌。

祖母上去幫我撳了門鈴,半分鐘後,門被打開,從裡麵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護士,滿眼眶的眼線,口紅在嘴%e5%94%87上裂成一片馬賽克,她沒好氣地對我說:“今天搬進來的對吧?你,跟我進去,家裡人可以止步了。”說完調頭往裡走。

祖母給了我一個充滿,憐愛的擁抱,把她在出租車裡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要聽話吃藥,配合治療,和鄰床的病人搞好關係,不要忘了每天吃一個蘋果。祖父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威嚴而又滑稽地衝我點了下頭,說:“我們就送到這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然後他們就走了。

我望著他們相互扶持的背影,他們的白發在陽光下水銀一般翻動,想著,狗-日的,我要報複社會。

我拖著行李,跟著護士來到院長辦公室。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劉院長。劉院長是個娃娃臉,細皮嫩肉,%e5%94%87紅齒白,慈眉善目到了眉開眼笑的地步,像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九千歲。他看見我,先吐出三個字:嗬嗬嗬。然後他對護士說:“麻煩你了,先出去吧。”護士應了聲,帶上門出去了。

劉院長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很友好地說:“小多啊,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嗎?”

我想了八種答案,然後挑出一個:“因為我有病。”

“那是什麼病呢?”

我撇了撇嘴巴:“精神病。”

嗬嗬嗬,劉院長又笑了,我覺得他也是個神經病。“你沒病。”

我聽了聳聳肩。

他笑笑,從桌角抽出一張紙,拿起個大紅章高高舉過頭頂,問我:你確定你真有病?

我一臉弱智地對他說,我沒病!誰他媽說我有病?我連拉屎的時候都會念馬克思,你說這麼好的同誌怎麼會有病?

劉院長近乎驚悚地看了我大約十二秒鐘,然後放下紅印章。“事情是這樣的。”他又把十指交叉放桌上,恢複了鎮定的嘴臉,“事實上是....”他翻了兩下大拇指,“事實上是,嚴格來說,這裡不是精神病院。”

我愣了一會,刷地站起來,抓起外套和行李箱,往外走:“那我走了,再見。”

劉院長上半身撲過桌麵,牢牢抓住我的手臂,低喝一聲:“慢著!”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我被嚇出一頭汗:“你要乾嘛?放手!”

他用那雙青蛙大眼盯著我說:“你不想知道我們是乾嘛的嗎?”

你看,我就是這麼落套的。我像個進城賣土%e9%b8%a1蛋的大嬸,把外套慢吞吞地放回椅背,扭扭捏捏地坐下了,支棱著眼皮問:“這裡是乾嘛的?”

劉院長搓了搓手,把桌角邊上的一本掛曆轉到我麵前,指著上麵的圖畫讓我看。圖片正中是蜂窩精神病院的夜景,一塊閃閃發光的奶酪佇立在%e8%84%b1了毛的草坪上,醜陋至極,讓人不由遐想到專供老鼠借閱的情-色雜誌。劉院長伸出一根比女人還嫩的手指,往圖片最上麵點了兩下,那裡用金線裱著一行字:蜂窩精神俱樂部。

“什麼鬼地方?”

“這個名取得不好,我知道我知道。”劉院長撓了撓額頭,神色從沮喪速轉到得意,“所以我們換了個名字,我想能更好地幫助你理解。”

他把頁麵嘩啦一翻,依然是精神病院的夜景圖,燈光從冷色轉為暖色,如同把奶酪從冰箱丟進火爐。這時候,我在圖片上方看到幾個花哨的字體。

蜂窩精神妓院。

扭了兩下%e5%b1%81%e8%82%a1,端正坐好,我望眼欲穿地對他說:“我要最好的,一個晚上三個吧。”

劉院長狠狠噎了一下:“病人在我們這裡,是賣的。”

“我為什麼要賣?”

“你可以不賣的,如果賣了,也不是白賣。”他用食指嘟嘟敲打著桌麵,好像每敲一下,就能加成功的機率。“有那麼一群人,他們喜歡跟精神病人做-愛。你們隻要付出身體,剩下的,你們需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

“那你能給我什麼呢?”

“很多東西,比如說大麻,可卡因,米幻藥——”

“海洛因呢?”

“這個當然也有。”劉院長笑了,“什麼都有,打個比方說,我們這裡有個病人是個政客,你以後會看到他,我們叫他市長,因為他相當市長,想瘋了,我們給他布置了辦公室,秘書,甚至於演講的報告廳。隻要他肯賣。”

我漠然地看著他,說到賣和毒品,我想到莊生,然後我的眼睛裡大約放出一種光芒,劉院長盯著我眼裡的光,說:“其實這是個心態的問題。情-色行業隻是建立在金錢基礎上的性,說到底就是做-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