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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室 瓜扯扯 4279 字 3個月前

,靦腆羞澀地笑了起來,那笑,就仿佛精靈一般:“沒有發釵,就隻能梳成這個樣子了,七郎,請見諒啊。”

彭湘蓮依然沉默地站在角落裡。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視了不知道有多久,三姐才收回了一直打量著他的目光,她哽咽著聲音,臉蛋兒紅紅,悶悶地對彭湘蓮說道:“七郎……你……你變了。”

這些年,彭湘蓮的確是變了。

此時,他雖然同以前一樣,仍舊穿著那身士子青衫,可在他的身上,卻再也看不到當年那種書生意氣朝氣蓬勃的倜儻風流。

如今的他,氣質從內兒外真正地變了,變得像一個人了。

變得像一個俗人了。

以前的他,是神,是不知多少女子心裡眼裡的天神。

同樣穿的是青衫,在以前,他就是翩翩公子,豐神如玉,如今,卻隻不過是一個穿著青衫的附庸風雅的俗人而已。

這幾年,縈繞在彭湘蓮身邊的,不是三姐與自己屋裡的那幾個姨娘爭爭鬥鬥,便是三姐與娘的終日吵鬨不休,再不然,便是科場上名落孫山的失意。

一個男人,尤其是像彭湘蓮這樣的文人,他們需要的是意氣風發,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張狂,是仰天大笑出門去的傲岸,而並非是那些無休無止的家庭瑣事的慢慢折磨,再大的才氣,再富的盛名,也會在日常小事的來回碾壓之下消磨得日益稀薄。

這樣的人才,他們最後的結局往往是——泯然眾人矣。

三姐此刻心明如鏡……也難怪他會如此潦倒了。

“你呢?你何嘗不是變了?”彭湘蓮深深看了三姐一眼。

“是啊,我也變了。”三姐挺%e8%83%b8抬頭,坦然一笑。

這一笑,光風霽月,無愧於心,也無愧於任何人。

他們都變了。

彭湘蓮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他便默默地從袖口裡取出一份白封書信。

休書。

於三姐含著笑將一切看在眼裡,包括他那雙微微顫唞的手。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在歲月和世事的磨礪下,白玫瑰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飯粒子,紅玫瑰也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而在以前,她們或許是床前明月光,心頭朱砂痣。

“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這麼多年過去了,人人都有了一個美滿的收梢了,我卻還是什麼也不曾得到!”三姐接過休書,繼而珍重地疊了起來,藏在自己的衣袖裡。

“那……我們彭家的事情……”彭湘蓮說這話的時候真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e8%88%8c頭。

人家都說,君子遠庖廚,他彭湘蓮是何等人物,什麼時候他居然也來過問這些家常事兒了?!

可是他不得不問,因為這個才是他今日來的最終目的。

三姐麵帶冷笑地嘲諷道:“你放心吧……根本就沒有什麼錦囊!”

彭湘蓮一愣:“那……那他們讓我來問……”

“那不過是我胡亂謅的……我也隻不過是為了見你這一麵罷了。”三姐看著彭湘蓮懦弱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歎息。

“三姐……你……你真的不知道彭家的事情……”彭湘蓮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丟人了。

三姐釋然地笑了笑,答道:“我要是有那麼聰明,咱們之間又何必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那……你把真相告訴了我……就不怕被我家……”彭湘蓮知道,那個根本就不存在的錦囊,同樣也是三姐的保命符。

三姐淡然地搖了搖頭:“無所謂了,我心已死。你們彭家害我也罷,放手也罷,我都會一一承受——實在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嘛,你不是也告訴過我,千古艱難唯一死嗎?!”

如今她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呢?

彭湘蓮步履間有幾分沉重與躊躇,他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我……三姐,是我對不住你……終究是……是我負了你……”

“沒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話間,三姐心裡流淌出一股酸澀之意,她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低,“有時候,我真想念那個一心一意喜歡著你的我……好了,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彭湘蓮凝視著三姐消瘦的臉,默然很久,方才機械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步三回頭地挪著步子離開了牢房。

三姐含笑看著彭湘蓮的背影,想著尚在未嫁之時看著他%e5%90%9f風弄月時自己那一臉仰慕的小女兒情態,還有嫁到彭家過後,自己太過患得患失以至於惶惶不可終日,與一群女人爭來鬥去時的疲憊空虛……

這麼多年,她累了,真的累了。

此時此刻,三姐終於忍不住仰著頭哈哈大笑了起來,她就這樣仰著頭,看著鐵窗外那片模模糊糊的白光,她似乎看到了當年她與他邂逅的情景——可誰知道她和他的結局竟是春秋大夢一場?!

可是誰又能看得到,就在這時,她的眼角緩緩地滑下兩行清淚。

七郎啊七郎,請允許我最後一次在心底裡這樣叫你,我要告訴你——

七郎,我願與君絕。

第二百一十一章 神探於二姐

話說三姐接了休書後,便讓牢頭馬讓帶話給二姐。

話裡的意思也很簡單,求二姐救命。

於是這日,二姐從馬讓那裡得到了三姐求她救命的消息,又打聽到彭家好像已經遞了休書給三姐,心中想道:恐怕經曆這件事後,那傻丫頭從此也就放下了,那樣也好,隻願她從此都改好了吧,作為一個女人呢,最重要的一樣,就是成天不要去奢望那些不切實際的有的沒的。

對於三姐的改變,二姐也覺得很滿意。

於是,二姐又再次托關係來到牢房,這次她不僅給三姐帶去了聚香樓的招牌菜,而且還把大姐和劉五兒也叫上了。

這次,三姐一見到二姐進來,便跪下來恭恭敬敬地朝她磕了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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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忙將三姐扶了起來:“三丫頭,你這是乾什麼?!”

三姐一邊抹著眼淚兒,一邊執拗地跪在地上,道:“第一,我是為了感謝二姐你對我多年來的包容和忍讓,我知道自己是個抓尖兒要強的性子,二姐你暗地裡想必也不知受了我多少氣;第二,不管二姐你這次救不救得了我,我都感你的恩情;第三,我……我改好了,二姐,你還願意當我是你的妹妹嗎?”

二姐見三姐那倔強堅強的模樣,也跟著鼻頭一酸哭了起來:“傻妹子……傻妹子……我要不當你是我妹子,我還會來瞧你會來給你送吃的嗎?!傻妹子啊,你若是真的改好了。那爹娘,還有我們姐兒幾個,不知道心裡該多高興呢!你看,還有誰來瞧你了……”

二姐一邊用手絹子抹著淚兒。一邊把在外頭躊躇已久的大姐和彆彆扭扭的劉五兒也給拉了進來。

三姐猶自跪在地上,臉上掛著眼淚兒,她有些語無倫次地揪著衣裳說道:“大姐也來了?!咦……還有……臭丫頭也來了?!”

二姐聞言忍不住破涕為笑:“哈哈,她現在可不是什麼臭丫頭了,她呀,早就嫁人了,連孩子都生了兩個了,一男一女,兒女雙全。”

三姐聽見“孩子”兩個字就沉默了下來,她聳拉著腦袋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是麼……真好……”

劉五兒原本就不情願來的。人家姐妹相見。她跟去乾嘛呀?!可是二姐說什麼也非得拉著她一塊兒來。瞧瞧,這回弄得人家心裡邊兒有疙瘩了吧?!

“呃……沒事兒……我沒事兒……多謝你們來瞧我。”三姐勉強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神色間倒是有些恍惚和迷茫。

大姐撇著嘴想把三姐給扶起來。可這丫頭卻是個執拗的,那膝蓋就跟在地上生了根一樣,怎麼拉扯都拉扯不動的,於是大姐隻得皺著眉頭埋怨道:“哎喲,我說三姐,你彆老是跪在地上,仔細地上涼,你還是趕緊起來吧,再說了,咱們今兒來又不是為了什麼勞什子的敘舊來的。還是正事為先吧。”

三姐被這姐倆逼得沒辦法,也隻得硬著頭皮起了身,然後她才低著頭聲音跟蚊子似的對二姐道:“二姐,你今日前來可是真有救命之策?”

二姐搖搖頭,然後拉起三姐乾瘦的手道:“三姐,你要明白,現在的問題不是我能不能救你,而是你,是你自己能不能救自己,你要學會自救,知道嗎?”

“那……我又該如何自救呢?”和死相比,三姐當然更想活著,雖然她此時此刻已經不怕死了。

二姐凝起目光,然後側著臉吩咐道:“很簡單,把你當日所經曆所看見的一切都告訴我們,一點都不許遺漏!五兒,你寫字快,就勞煩你在旁邊記錄了。”

五兒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跟著二姐這幾年,她也學會寫了不少字,她那狗刨字兒雖然的確是有些拿不出手,可勝在她寫得快,實用啊。

“……好。”三姐咬了咬嘴%e5%94%87,遂答應了下來。

這回倒不是她對二姐多有信心,她隻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於是三姐便劈裡啪啦倒豆子似的把當日的情形給仔仔細細地捋了一遍,連一點兒渣都沒漏下。

“你是說……”,二姐又再次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當日你和小雲雀在拉拉扯扯的時候,是不小心把她推倒,然後她的後腦勺兒又意外地磕在了古董花瓶的碎片兒上……我說的是嗎?”

三姐聞言頓時睜圓了杏眼,眼底裡有些意外,還有些驚喜地看了看二姐:“是的,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當日我是讓她……讓她彆再繼續糾纏七……彭湘蓮了,可她就是不聽,所以……我就和她拉扯了起來……姐,你也知道,女人一旦撕破臉皮拉扯起來,那手裡也沒個輕重的,我也是不小心一推,結果……結果就……姐,我和她拉扯起來也昏了頭,一時也沒注意到那地上還有七八塊大大小小的花瓶碎片兒……”

“你說你和她拉扯起來之後昏了頭才沒瞧見那碎片兒的,那也就是說,你之前有看到那一地的碎片兒囉?”二姐頓時覺得奇怪起來,怎麼那屋裡的地上就無緣無故地擺著一堆碎片兒呢?關鍵是,最後這人還真就死在那碎片兒上頭的——難不成,是人有意而為之?!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