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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室 瓜扯扯 4215 字 3個月前

自己就一個人厚著臉皮跟在五兒後頭,淋著雨在田間一路穿行。

二姐每踏一步,就好像踩出了一個小小的水紋兒,於是她所行之處,儘是一片深深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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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主仆(二更)

剛下過秋雨的天空是瓦藍色的,不帶一絲雜質,明淨得像一塊未經雕琢的藍翡。天空低垂著,仿佛一伸手就摸得到。

四野被雨水洗得澄澈而乾淨,地上隨處可見積滿水的水氹,有大有小,大的仿佛一個臉盤,小的隻有飯碗大小,裡麵的泥巴混著雨水沉在了地下,乍一看上去倒像是閃著晶瑩明亮的光,在水氹裡可以看到天上熹微的光,偶爾也有一兩隻離群的孤雁,一邊揮著翅膀一邊哀鳴……可隻要腳一踩上去這些幻像就會立馬破碎,泥和水也會混在一起狼狽為奸渾濁不清。

二姐坐在茅草屋門檻兒上,一邊用帕子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打量著這裡。

這個小屋全是茅草紮成的,而且紮得也不厚實緊密,和地裡的莊稼一樣都稀稀拉拉的,茅草把外頭黯淡的光割成一絲一條兒的,直直地印在地上,屋裡反而因此明亮起來。屋裡也很簡陋,這恐怕是二姐見過的最簡陋的屋子了,屋子裡連張床都沒有,隻是鋪著一塊門板,上麵堆滿了茅草,被子枕頭一律不見,想必睡上去也是又硬又冷,還咯得慌。而福伯此刻就躺在這張床上鼾聲震天,劉五兒則在一旁用熱毛巾給福伯擦著臉,臉上已起了一層薄汗。

“你們平日就住這裡?”二姐看向正在照顧福伯的劉五兒,她那稚嫩而白淨的小臉也被茅草滲進來的光割成了花臉兒。

五兒怯生生地看了二姐一眼,她的眼神濕漉漉的,仿佛浸滿了水:“這隻是阿爹在田裡搭的一間草棚,夏天天熱,一會兒毒太陽一會兒暴雨就跟小孩兒變臉似的,阿爹又不想回莊子裡休息,就乾脆睡在這裡頭,順便也好照看著莊稼。其他時候阿爹都會回莊子裡睡的。”

“怎麼?終於肯跟我說話了?”二姐打趣道,真是個倔強的丫頭。

五兒咬緊了紅%e5%94%87,彆過臉去,好一會兒她才慢慢低下頭,怯聲說道:“奴婢五兒,見過榮二奶奶。”小手依舊是緊緊攥著桃紅色的衣角,不肯放鬆。

奴婢……劉福是家生奴才,他的女兒自然也是劉家的奴才,若是沒有主子的恩德,他們家的子孫世世代代都會是劉家的奴才,儘管劉家已經沒落了。

什麼是奴才?沒有自由,沒有尊嚴,生死婚嫁都由不得自己,在主子麵前那就是貓兒狗兒一樣的東西,主子高興了也會給幾分顏麵,要是一旦惹惱了主子,主子打得罵得欺負得,自己的爹娘卻隻能眼巴巴地瞧著。

劉五兒和劉福是家生奴才,所以不能像那些雇農一樣把二姐喚作“東家娘子”,雇農雖貧苦些,卻也是自由人,而他們父女倆就算再得勢,那也應該把二姐喚作“榮二奶奶”。

劉五兒在莊子上呆久了,是自由慣了的,她自是不習慣這麼奴顏婢膝低聲下氣的。

“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榮二奶奶而不是旁人?”自從二姐知道劉老摳的大名之後,每說到這個名字她都會在心裡樂不可支。所以當二姐問起這事時,她臉上已經掛滿了遮掩不住的笑容。

“阿爹……阿爹昨晚兒跟我說過,田莊的主人已經換了人,不再是老爺了,而是榮二爺……可是……可是阿爹今兒個喝了酒,衝撞了二奶奶,還望二奶奶莫要見怪,要罰就罰奴婢吧。”五兒往福伯那裡看了一眼,然後呼出一口氣,倔強地說道,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即將毅然就義的壯士一樣。

她有那麼可怕嗎?二姐忍不住撇了撇嘴,目光卻飄遠了,原來劉福早就得了田莊換主的信兒,也猜到會有人前來查看,所以才會臨時抱佛腳地前去點麥子……隻是不知道,他這到底是真醉了還是裝醉裝糊塗,畢竟,霽海莊的莊稼這麼慘烈,他身為田莊的大管事也要向新主子有一個交代才行。

“你不必害怕,我也不會罰你,隻不過……我要讓你做一件事情,你可願意?”二姐笑道。

二姐循循善誘的臉在五兒看來是那樣地可怕,也不知道這位榮二奶奶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五兒委委屈屈地福了一個萬福:“二奶奶若有命,奴婢莫敢不從。”話這麼堅決,聽上去倒像是個忠心耿耿赴湯蹈火的,隻是她臉上那委屈彆扭的小表情二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你起來!”二姐順手把五兒往上一提,五兒跟小%e9%b8%a1一樣直接就被拎了起來,二姐看著五兒臉上驚訝的表情,搖頭失笑道,“不是叫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是叫你偷%e9%b8%a1摸狗作奸犯科,你緊張什麼?!不過就是讓你跟在我身邊做個丫頭罷了,你願不願意?”

五兒白著臉,想著這位二奶奶那結實的膀子和地裡耕牛一般的力氣,她哪裡敢說不願意,再說了,能跟在主子身邊貼身伺候著,也算是她莫大的福氣了。五兒自嘲地笑了,接著又福了福身:“五兒多謝二奶奶恩典,隻是奴婢的身契……還在大奶奶手裡。”

這就難怪這田莊上的人敢給自己甩臉子了!如她所料,這裡麵正是有何金娘的運作。

“你放心,我自是不會讓你為難,而且不光是你,還有福伯,我都會把身契給要回來。你們要記著,如今這個田莊,二房才是主人。”二姐語氣森然地站起身來,迎著光站在門邊,她一手扶著門,眼光卻凝在了遠方。

劉五兒看著二姐高挑的身影,秋光熹微,橘黃色的暉光,把她的輪廓勾勒得煞是好看,鍍成金色的頭發,衣衫上淺黃色的暗花,圓潤英挺的身材,就算是畫裡的美人兒,也沒有她此刻這樣的風姿。劉五兒覺得眼睛乾乾的,嘴裡也澀澀的,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五兒,田裡的雇農平日裡都是這樣不乾活兒的嗎?”二姐突然轉過頭問道。

五兒聞聲一頓,立刻規規矩矩地答道:“回二奶奶的話,因著霽海莊土地瘦的緣故,夥計們平日裡也很懶散,不過卻不及這幾日這樣厲害。”

這又是大嫂的手筆吧!

“那霽海莊裡的夥計們都聽誰的?”二姐眨著眼睛打聽著,她試圖從劉五兒這裡套到可靠的消息。她也不懷疑劉五兒說話的真假,反正劉家父女以後都是她的人的,這劉五兒也不敢不乖。

“這個……夥計們當然是聽大管事的了。”這次五兒回答得很鄭重——她不把劉福叫阿爹,卻叫大管事。

二姐聽出她的了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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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鼎足之勢

劉五兒把劉福叫大管事而不叫阿爹,那是規矩,是做給外人看的,那麼夥計們聽大管事的——這想必也隻是一紙規矩而已,同樣是做給人看的,隻不過那人換成了二姐。

二姐彆有深意地看了五兒一眼:“是個伶俐的丫頭,”能夠說話說到這份兒上,可不就是伶俐嗎,“不過……選丫頭,我還是更喜歡忠心的,當然既忠心又伶俐的,那就更好了。”

五兒煞白的臉上一紅,她忙低下頭掩蓋自己的慌亂,卻不知道自己的耳根子都紅了。

二姐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伶俐的丫頭不多見,忠心為主的就更少,所以要是我身邊真有這種丫頭的話,我會賞她一個好出身,若是到了年紀我就會給她解了身契,為她謀一份好%e4%ba%b2事。”二姐是在變相提醒著劉五兒。

解了身契?解了身契!解了身契……劉五兒灼灼的目光閃爍著——那不就意味著她的子孫後代不會再是奴才,而是堂堂正正的良家子了?!可以考科舉,可以不奴顏婢膝,可以清清白白,可以挺直了腰做人的良家子啊!

劉五兒忍不住抬起頭看著二姐那自信而和煦的臉龐,她的心裡騰地一聲湧上了一股豪氣,她下定了決心——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

劉五兒的麵色鄭重起來:“回二奶奶的話,霽海莊內如今能做主的有三個人……”

顧四海,人稱顧四爺,是劉何氏從娘家帶過來的人。他仗著有劉何氏這位大奶奶撐腰,在莊子裡的地位最高,他手下的夥計們那一個個簡直就是橫行霸道,走路的時候臉都是看著上邊兒的——他們也都是最散漫無紀的,若是沒有顧四海放話兒,他們就像是一群來混吃混喝的混混兒。

朱老板,全名朱有能,是莊子裡唯一一家小酒館的老板,聽說人也和氣,對人說話都是先上三分笑臉,不過卻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牆頭草。憑著大家都喝他酒的緣故,在莊子裡結下了不少的善緣,許多對顧四海不滿的夥計還有雇農,都被他圈到了自己那邊兒,而明麵兒上他和顧四海的關係還不錯,經常“顧四哥”“顧四哥”地叫著,不過他和福伯的關係也不淺,就連福伯喝的酒都是從他那兒來的,可想而之這位朱老板的為人處世之道——真不愧是個商人。

剩下那個就是福伯。明麵上倒是管著霽海莊那本子糊塗賬,手底下倒是還有些老一輩的人,不是老掉了牙,就是老花了眼,就算剩下些年輕的後生,吃硬的被顧四海弄走了,吃軟的又被朱有能套走了,剩下些不經用的,淨是老弱病殘,被顧四海一唬就嚇得連%e5%b1%81都不敢放一個。福伯其實也就是個連點麥子都得自己一個人下地的光杆兒司令,當了這麼些年的大管事,農忙的時候還得自己下地這麼淒慘,可想而之他心裡的惱火——這也難怪他的鬱悶了。

二姐聽著莊子裡這麼複雜的關係,深深地歎了口氣——都是劉老摳,一個人去衙門裡逍遙自在了,卻讓她接手這麼大筆爛攤子!

這霽海莊就像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還反倒看得人心裡膈應。若說福伯是霽海莊明麵兒上的皇帝,那他也隻能算是漢獻帝那樣的,身邊強鄰環伺,自己手上又沒有多少人,還全是群中看不中用又軟了吧唧的前朝老臣,他這皇帝(大管事)當得基本上算是掛牌兒的了。而顧四海就像一個強藩,自己有財有勢,對下隻要一吆喝就會湧上來一大幫小弟,對上又有劉何氏這樣的粗大%e8%85%bf來抱,他就像一個大拳頭,直直抵在福伯的麵門兒上,蓄勢待發。而朱有能,就像一個龐大的軍火供應商,不僅關係網綿密,而且暗中手底下還有一大幫人,說不定還在福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