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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嘗起來。

眾人吃吃喝喝了一陣子,然而,這餐桌上食不知味的有幾人,隻有自己知道。

待到菜過三巡,陸小鳳閒閒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目光並不看著閆鐵珊,笑得有些無奈的意味,卻又是空茫“嚴總管。”他輕輕的喚一句,閆鐵珊握筷子的手驟然收緊了。而他身邊的蘇少英,手已經搭上了劍鞘。

閆鐵珊扯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這裡隻有霍天青霍總管,沒有什麼嚴總管。”他肥白的麵頰顫動了幾下,一絲絲冷汗侵透他的衣衫。

“我說的是,大金牌王朝的大內總管嚴總管。”陸小鳳飲儘了杯中的酒,嘴角有些微揚,眉毛卻微微皺起。

閆鐵珊的麵容有一瞬間的崩潰,然而依舊強作鎮定“我這裡隻招待朋友,陸小鳳你既然無心交我這個朋友,那麼我就可以送客了。”霍天青已然上前一步,做出送客的手勢。

陸小鳳清楚的感覺到,一旁的奴仆都已圍攏過來,他們手中應持利器,且武功並不算低。閆鐵珊確實準備得周全。

一場打鬥勢所難免。所謂的家丁們與陸小鳳和花滿樓纏鬥起來,兩人武功在江湖上算是頂尖,然而閆鐵珊的準備也不可謂不充分,家丁前仆後繼的圍攻他們,的確一時也抽不開身。陸小鳳看似氣定神閒,心下卻暗自著急了。

畢竟,誰都看得出來,閆鐵珊使人圍攻他們,目的不是在於取他們性命,而是在於拖住他們,給他自己逃跑的時間。

閆鐵珊已經動了。他肥胖的身體靈敏的移動著,馬上就要離開設宴的亭子。他的%e5%94%87邊甚至有一抹輕鬆的微笑。離開亭子不遠就是暗道,進了暗道,哪怕是陸小鳳,也彆想再尋到他。

然而,那抹輕鬆的笑,是他在這人世間最後的一個表情了。

一根針從他的眉心射入,沒入了他的頭顱,一滴血妖異的綻放在他的眉心,宛若泣血一般的搖搖欲墜。

眾人的打鬥停止了。

蘇少英收回了一直攻向陸小鳳的劍。他自然不必為了閆鐵珊拚儘全力,此次前來,不過是奉了師命,儘人事聽天命而已。此刻閆鐵珊已死,他的任務自然就結束了。雖然有些不甚完美,然而到底無大錯。

陸小鳳縱身飛到閆鐵珊的屍體麵前,四處查看。其實,他也不必查看了,一個女人,一個身材極美的女人,蒙著黑紗,穿著鯊魚皮水靠上了岸。她的眼睛極美,仿佛會說話一般的脈脈含情,任何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她掀開了蒙臉的黑紗,黑發散落在雪白的臉旁,非但沒有讓人覺得狼狽,反而使這個女人分外惹人憐惜。她手持一把長劍,將閆鐵珊從背後刺穿。閆鐵珊肥胖的軀體終於倒地。

她是,上官飛燕。

陸小鳳的眉皺起。然而下一刻,他看見一個純白的身影縱身而來,撕開這漸漸暗淡下來的夜色,煢煢而立,傲然凜冽。

葉!孤!城!

那身影頃刻間在眾人麵前站定。挑起的眼角掃了一眼上官飛燕。上官飛燕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不自覺的向陸小鳳靠一靠,然而卻發現,那個一向憐香惜玉的男人的眼裡,寫滿了對她的不讚同。

葉孤城沒有說話。隻是奪過上官飛燕的劍,微微用力,精鐵鑄就的劍化為齏粉,隨風飄散。“從此以後,你不可用劍。”

葉孤城全然是命令的語氣,甚至沒有任何解釋。但是卻沒有人反駁。倒是蘇少英接了一句“背後傷人,有違劍道,不配用劍。”言罷又期待似的看著葉孤城,然而葉孤城卻始終沒有施舍給他一片目光。

蘇少英握緊手裡的劍,神色有幾分黯然,然而轉瞬卻鬥誌昂揚。然而這些,都與葉孤城無關了。未來許或他亦能攀登劍術高峰,許或他會中途殞命,然而從此刻起,蘇少英的命運,終歸不一樣了。

上官飛燕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反應,寸長的指甲扣進白嫩的掌心,一個孤注一擲的決定在她心頭成型。

問君悔不悔,問君悔不悔。故人不相問,縱悔說與誰?

第26章 長夜誰堪久迷離

閆鐵珊的屍體已經硬了。

陸小鳳檢查了他身上的紋身,妄圖尋找一絲一毫的線索。花滿樓展開折扇,對葉孤城微微一笑“白雲城主,葉孤城。”

葉孤城打量著眼前白衣溫潤的男子,忽然在腦海中閃現出宮九的身影。的確,他們同樣一身白衣,手執折扇。隻是,花滿樓是骨子裡的溫潤如玉,而宮九,隻是欺騙世人的偽裝罷了。隻是,對於他人的善意,葉孤城同樣是不會辜負的。他亦回以一笑。他自然是知道,花滿樓是看不到他笑的,可是,劍客的直覺讓他明白,花滿樓定然知道他在笑。“江南畫家七子,花滿樓。”

上官飛燕在一旁不敢出聲。葉孤城的眼神太過淩厲。或者說,他對她,是毫不掩飾的冷漠,仿佛她隻是生長在路邊的一棵樹,閒閒飄落的一朵花。在葉孤城眼中,不要說尋找到往日那些男人眼裡的愛慕,她在他麵前卻連最拿手的勾引之態都不敢做出。

沒有人在意上官飛燕眼底洶湧而出的恐懼,連陸小鳳都沒有。然而,這一切,都落入了一雙暗自監控的眼睛裡。宮九勾勾嘴角,這是他算計人之前的招牌動作,那樣微小的動作亦被宮九演繹得渾然天成。仿佛是一個富貴少年,因為偶然看見一朵花開,一片葉落%e5%94%87畔綻開的笑意。

在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半響,一直融入背景的俊秀青年開始了動作。他微微移動了幾步,仿佛不經意,然而卻把眾人的目光吸引在他身上。

陸小鳳掃了一眼霍天青一直掛在腰間的長劍。從新打量這個一直沉默的青年,“你的武功並不弱,為何不出手?”

霍天青冷冷的自嘲似的笑了,他的眼神極為冷漠,仿佛剛剛身死的,不是他效忠許久的主人“我若是出手,此刻躺在這裡的,怕也有我一個了。”

言罷,霍天青抱起閆鐵珊的屍體,足尖輕點池中碗口大小的睡蓮,幾個縱身,便消失在眾人麵前。

“好俊俏的燕子三抄水。”花滿樓合起折扇,輕輕敲擊掌心,臉上依然是溫潤如玉的笑容。他一直是樂觀而且平靜的。所以,他總是從最好的一麵去思考他人,哪怕那人才是他的敵人。看見,而後由衷的讚歎。這是葉孤城驚異且欽佩的地方,以己推人,葉孤城捫心自問,絕然做不到這般無私。

在場皆是舉世無匹的高手,何況還有花滿樓這樣六感敏銳的人在,然而,除了葉孤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從蓮花池上掠過,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他緊緊跟隨著霍天青的腳步,足尖點過的地方,甚至和霍天青一模一樣。

那人自然是宮九。試問這世上有這般詭異輕功的,除了他,又有何人?至於為何隻有葉孤城能發現他的行蹤,那大概就是雙生子之間奇異的感應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白雲城在此處略有私產,而今天色已晚,諸位隨我同住吧。”葉孤城看看天邊天色,領先信步走出了珠光寶氣閣。他來到這弱肉強食的時代已久,然而卻總歸不喜歡呆在死過人的地方。

哪怕葉孤城早已明白這個江湖的規則。明白天地歲月不過一場盛世歡宴,弱者置於盤中,強者坐於樽前。然而,一個人的喜好總是任性的,他能適應,不代表他喜歡。

“我的乖乖,城主這生意做的夠大啊,南海離山西這麼遠,居然也有城主的產業。”陸小鳳佯裝驚訝的跟著葉孤城走了出去,這似歎實嗔的話語倒是調節了現場氣氛,眾人一一跟隨葉孤城的腳步向白雲城主的彆院走去。

之前白雲城的確是商行天下,然而山西距離南海何止萬裡,這座一夜之間拔地而起的彆院,是宮九怕哥哥不習慣客棧而特意命人日夜趕工的。他們來山西不過四五天,能拔地而起一座彆院,耗費的財力物力不必細表。葉孤城雖然不太讚同弟弟如此高調的行為,但到底覺得心裡熨貼,隻是彈彈宮九的腦袋,告誡他以後行事不可如此張狂便罷了。

被彈了腦袋的宮九如何內心蕩漾,不必細表。隻是那以後,宮九隱約理解了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美人如果笑得足夠美,為她城池相讓又何如?美人和天下不可兼得的時候,要看那美人是不是你想要的,畢竟與一人白首,比守著這寂寞的河山要幸福得多。

一天的驚心動魄,眾人無心談笑,隨意用了些許晚餐,各自回房休息了。

陸小鳳走到房間門口,一人白衣蹁躚的落在他麵前。陸小鳳挑了挑根本不存在的眉毛,笑得有幾分興味。他也不過是二十瑯咣歲的男子,月下美人,衣袂風流之類的事情,他自然是想過的。然而,待看清來人的麵容的時候,他擺出的一副風流倜儻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甚至頗有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宮兄,你這半夜前來……”陸小鳳可是清楚的記得,眼前這個笑起來像是無害的大家公子的少年,如何手段淩厲的刮走他一條眉毛一條胡子。下意識的,他護住自己僅剩下的一條眉毛一條胡子,警惕的看著宮九。陸小鳳周身肌肉已經繃緊,做好了一有不對勁,馬上跑路的準備。

宮九噗的一笑,那笑裡仿佛綻放了百花一般,極為妥帖溫暖。他從背後拿出一壺酒,還沒有掀開蓋子,陸小鳳就能聞到酒壇子散發出的陣陣濃香,細細品嗅,那濃香是剛烈的鬆香,其中夾雜著點點稍縱即逝的檀香。

宮九拍開酒壇的封泥,隔空從屋子裡取來一個茶杯,金黃粘稠的酒液一線墜入杯中,味道更為濃烈的酒香飄散在空中,引得陸小鳳一陣猛嗅。

宮九將杯子推到陸小鳳跟前。說是跟前,實際上說是鼻下也不為過了。陸小鳳接過,一飲而儘。是了,雖然宮九總是給他出各種各樣的小麻煩,然而,他們是朋友。朋友遞過來的酒,他為何要猶豫。

“二十八年的鬆繆,比被他們青衣樓的人打碎的那壇更醇美”宮九的語氣裡並無炫耀,隻是平靜的陳述“不如,我們去找阿城,今夜一醉方休?”

陸小鳳的眼神亮了亮“好。”

宮九眼睛微微眯起,藏起一個狡黠的笑意。兩人勾肩搭背的向葉孤城的房間走去,葉孤城早已備下了下酒小菜,恭候多時。陸小鳳也並不客氣,三人分飲了這壇二十八年的鬆繆,當真是生平難得的快事。

隻是,誰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