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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劍西來,天外飛仙的絢麗,然而,那差的隻是時間的雕琢而已。

宮九卻沒有執著於劍法,他劍法固然不弱,然而卻並未執著於此,他喜歡手執一柄玉扇,宛若精細養出的富貴公子。桃花島裡的仆人們卻知曉這樣的一個看似無害的主子有多可怕,宛若玉片覆蓋的絕白手指,是從來不吝沾染鮮血的。

八年桃花島生活,並不是沒有妄圖叛主的人。最先是七歲的葉孤城發現有人偷摹島中地圖,引外人入島,那夜七歲小兒毫不手軟的殺戮一十七人,手段之伶俐,至今想起來仍讓人膽寒不已。

而他們十歲那年,有人在日常飲水裡下毒,意圖毒害他們兄弟二人,卻不想被宮九撞見。下毒的人並未把宮九放在眼裡,反而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想先行殺害他。此後的場景不亞於一場人間地獄,穿著精致,粉琢玉砌的小公子淺笑著折斷下毒之人的手指,然後將他們的關節寸寸捏碎,最後在那人身上割出細小的傷口放血,命人將他丟到鯊魚密集的海域。那一天,桃花島東麵的海域鯊魚群集,由淒厲到微弱的慘叫持續到黃昏才止。

最讓人驚恐的是,做完這一切的九公子洗淨手上鮮血,指著食指上一條自己不慎割出來的小口跑去跟哥哥撒嬌了。

葉孤城無奈的看著眼前扭糖股一般賴在他身上的弟弟,他食指上的小口已經幾乎愈合。他倒是能猜到為何宮九跑來的時候甚至用了輕功,因為他跟玉羅刹習了同樣的內功,稍微慢些,那小口都能自然愈合。

然而他還是看不得弟弟受傷。身為一名劍客,他對自己手指的保護近乎苛刻,他弟弟雖然不鐘情於用劍,然而保護手指,那是一定要的。所以葉孤城取來了泛著檀香的金黃膏體,細細塗抹在弟弟的食指上。宮九用臉蹭了蹭哥哥,像小時候一樣的%e4%ba%b2昵,有彌生出無可救藥的貪婪。

好喜歡好喜歡哥哥,哥哥對著其他人都是風欺雪壓似的冷,唯獨對他,對終年眼底氤氳著溫柔的雲。宮九有時攔鏡自視,覺得那%e5%94%87,那眉眼,無不和哥哥彆無二致,哥哥卻始終比自己多了一番韻味。那淺淡的,稍縱即逝的韻味,卻引得他的目光長久的在那人身上牽挽流連。

然後。是他們十一歲。哥哥劍法初成,他也將《九陰真經》和自家家傳內功修習大半。就連那個總愛纏著哥哥的小丫頭,也已然是輕工絕妙,點%e7%a9%b4手法高絕。這八年,他們摸遍了桃花島的每一寸土地,意外發現了黃藥師留下的金銀古董字畫,當真是富可敵國。

兄弟二人不謀而合,決定了這一筆財富的動向。複國,或者是謀奪天下,從現在起,便要開始了。

宮九思緒漸遠。小姑娘舉起嫩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滿的嘟嘟嘴巴“九哥,你又走神了,快點快點,我們要去白雲城啦。”

桃花的香氣在宮九眼前一晃而過,他勾勾嘴角,牽著那雙小手,走出房間,前往碼頭,踏上了精致的大船。夕陽暈開在海麵,白衣男子的身形仿佛化開在一片細碎的光影中,直至再也看不見碼頭忙碌的芸芸眾生,他才悠悠走回船艙。

船艙裡的小姑娘玩弄著血玉九連環,那是去年葉孤城送她的生日禮物,而宮九的手指在腰間的玉佩上流連不去,一點一點用指腹描摹著玉佩上的篆文。若仔細看了,便能發現,那雖然篆刻生澀,卻不乏精致的玉佩上,赫然一個“城”字。

哥哥。你,可曾想我?一如我牽掛你一般的。

第10章 流光東來劍冰霜

白雲城此刻還是盛夏。然而縱使是熱浪襲人的季節,在豔陽還未升起之時,總是有一絲絲的陰涼的。

粉色衣衫的小姑娘已經徹底困倦,宮九雖然嫌棄這個小姑娘總是爭奪哥哥的目光,卻到底是自己疼著寵著長大的,所以並不把小姑娘交給恭候在碼頭的仆人,反而自己抱起身量未足的小丫頭走下船,%e4%ba%b2自安排在軟轎中。

他未隨著仆人回府,而是走到了一片海灘。這片海灘鮮少有人涉足,唯有驚濤拍岸,海風呼嘯。世之奇瑰麗之觀,常在於險遠,此地亦複如是。

海天之交,波光粼粼。宮九左右環視,忽而在岸邊的一塊礁石上看見了一灘白。正欲瞧歌仔細,卻忽而頓悟了什麼,嘴角有些惡意有些歡欣的勾起,在原地%e8%84%b1了白色雲錦厚底官靴,赤著腳,在柔軟的細沙上印下一串淺淺的腳印。海風吹起他的衣袂,留下微微鹹澀的味道。這味道自他回到京城便再未聞到過,此刻竟萌生出些許想念。

風卷起他長長的袖擺,露出穩定修長的手指。那手指皮膚晶瑩近乎透明,玉片似的之間泛著清冷的光輝。那是雙極美的手,美到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女子的手,然而當那隻手插入你的心臟的時候,你就會知道自己犯了多呢可怕的錯誤。

海天之交處,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玉樹俊拔的男子。他上半身未著寸縷,下半身隱沒在隱隱泛灰的海水裡。海水濡濕了他及腰的長發,他的發色是純正的,潑墨也似的黑,在陽光的照耀下,卻泛出鴉羽一般的色澤。

他淩然袒露在晨起金黃的光線中,身後是欲升的紅日,他周身仿佛披上了璀璨的霞光,一時間宛若神抵降臨。

他的眼眸是濃稠的墨硯,偏生從瞳孔伸出折射出一點琥珀的光輝。那光芒清淩淩的宣泄而出,仿佛還帶著一絲決絕的劍意,然而卻在看見遠方赤腳緩步而來的男子之時化成天邊的閒逸的遊雲。麵色冷傲,神情冰冽,卻是天外的飛仙。

何須多言,他周身的風儀已經代表一切。

他是白雲城城主,葉孤城。

宮九眯起眼睛看著葉孤城涉水而來。佯裝低頭撫弄手中的玉扇,卻低喃一句“世上如此者,尚有何人?”是了,在他心中,哥哥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無人能與之比肩,甚至他自己都不能。

他將葉孤城推上了他心中的神壇。人的劣根性卻注定了對心中的神的態度,他們信仰神,乞求神,卑微又虔誠。然而一旦神無法滿足他們的願望,他們勢必瀆神。很多年後,當宮九把葉孤城壓在身下吸,吮,%e8%88%94,舐,一遍遍在他身體最深處沉溺之時,他才恍惚明了,自己是在瀆神。並且,絲毫不打算懺悔。

葉孤城從海水中走近,身形流暢,十七八歲的少年人,雖自幼習武,卻尚且顯得單薄些許。哪怕他日後身形勁瘦凝實,毫無贅餘,此刻卻也隻是宛若修拔挺峭若雲疊的柏。

然而,軒昂矯健,龍章鳳姿這樣的形容卻總覺得言語蒼白。

宮九立於岸邊,卻不知為何忽然閃現出一句話來:也知高寒,偏愛高寒境。

葉孤城走得近了,便露出腰部以下的雪白下裳,以及腰間懸著的一場長劍。白雲城特產的雲錦皺紗長褲濕漉漉的貼在%e8%85%bf上,腳下並未著靴。他似乎是曬不黑的體質,周身玉瑩瑩的白,雙足更是因為少見陽光而白皙通透。男子的腳誠然不能夠是嬌小,然而葉孤城的卻生的骨肉勻亭,沒有暴起的青筋和褪不下去的經絡。

兩人同時赤足。宮九見葉孤城上岸,忙遞過去一劍廣袖寬據的雪色長衫,%e4%ba%b2手為他哥哥披上。

葉孤城衣衫濕透,長發和長衫粘噠噠的粘在他身上,而且不住的在往下滴水。此番場景若是換了他人,定然是狼狽萬分,然而在葉孤城身上卻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意味。

自幼癡心向劍,且天賦極高。於浩瀚的海洋和海邊終年強勁的風中領悟劍道。桃花島的桃花重影裡,姣白清冷的皓月光輝下,甚至海浪猛烈的拍擊錘煉之中,都留下了他的身影。這世間的寒來暑往,春秋冬夏,都從葉孤城的劍尖一一淌過。

也曾捫心自問,葉孤城在他人筆下是絕世劍客,他的人生便隻有習劍一途了麼?然而,抱劍觀花的欣喜他忘不了,仗劍天涯的灑%e8%84%b1他忘不了,一劍縱橫的快意他忘不了。故而,葉孤城注定離不開劍。因為劍之於他,貫穿了全部的生活與夢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孤城三歲識劍,至今已初有所成,至今未有敗績。然而他對自己身體的錘煉卻是嚴苛的,每日在海浪的衝擊下凝實肌體,又下刻意的潛水中修煉內功。時常潛入深海,自然偶爾會有一些意外收獲。

譬如,此時,他右手扶著腰間的長劍,左手卻扣著一枚核桃大小的珍珠。按說白雲城地處海岸,又富可敵國,葉孤城當真不會把尋常的珍珠放下眼裡的。然而他此刻卻緊緊扣著那枚珍珠。

宮九自然也對葉孤城手裡的珍珠產生些微好奇。湊過去看了看,委實也吃了一驚。那分明是血珠。所謂血珠,既是蚌在撫養珍珠的時候,自身有創口,而進入它體內的沙石恰好在創口處,天長地久的磨礪,使石子上附著的珍珠質中滲入了自己的血液,所以才會煥發誘人的紅色。

正是因為血珠的繁育過程如此艱難而辛苦,且充滿了離奇的巧合,所以血珠才並不多見。葉孤城手上如此巨大的血珠,更是傳世之珍。

似乎感覺到弟弟的驚訝,葉孤城莫名心裡產生一絲得意。給弟弟驚喜的感覺,嗯,的確不錯。

他隨手擰了擰浸水的長發,把那枚血珠遞給宮九“記得上次你說還少一個扇墜。”葉孤城的嗓音偏向於冷清,然而宮九卻總能捕捉到那隱藏的關懷。

宮九也不推辭。將血珠放入懷中,言語戲謔“哥哥給的弟弟我必然好好收下,然而此刻卻得委屈它一會兒了,不然宮主見了指不定如何的鬨。”

似乎想起了小姑娘那不要錢似的眼淚,葉孤城也隻得無奈的揉揉額角,牽著弟弟的手向城主府邸走去。

一輪紅日將兩個人的影子映射得很長很長,兩個攜手一起走的人不知道,他們將以這樣的姿態,走過日後的泱泱時光。

第11章 番外曉來竹馬繞東床

#每天早上起來,都看見弟弟在作死#

葉孤城的一天是這個樣子的。

早上起來睜開眼,從死死摟著自己睡的宮九懷裡掙%e8%84%b1出來。整理好被弟弟扯亂的衣襟。在“讓這小子多睡一會兒”和“該叫這個熊孩子起來練功了”中間掙紮一會兒,然後選擇前者。

輕手輕腳的下床,從床邊的侍女手裡接過洗漱用品,開始洗漱。牙杯什麼的根本不用區分,反正那個熊孩子總會搶自己的。這時候宮九大概已經醒了,果然一醒來就開始作死,葉孤城牙杯被搶,隻能用那熊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