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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卻低下頭呆呆的看著手掌。也許是因為在屋外等了半夜的緣故,哥哥的手指有一些微涼,那些涼意透過他的掌心,向他的心房漫去,轉變成了驚人的暖意。

原來哥哥摸起來,是這個樣子的麼?如果能多摸一會兒就好了。宮九慢慢收緊了小拳頭,努力記下剛剛的觸?感。然後,他能做的,隻有回房等待。等待子夜時分的降臨。

太平王府漸漸歡騰了起來。今夜,他們王爺終於有了嫡出的孩子,雖然是個女兒,卻萬分得王爺的喜愛,降生當天,太平王就為女兒向皇帝請旨冊封郡主。須知,皇室的郡主名頭並非泛濫,尋常宗室女子被冊封郡主名分,多半是為了和%e4%ba%b2。縱使是%e4%ba%b2王的女兒,也多半是出嫁之前父兄請旨冊封。像這般出生就得到封號的,一是需要父%e4%ba%b2的絕對寵愛,二是需要家族的絕對實力。

沒有人注意到,在府中丫鬟婆子漫天的恭維聲中,他們的小世子的房間裡,來個一個同樣粉琢玉砌的男童,若看得仔細,定然能夠發現,這個男孩兒無論從麵目還是衣著上,都和他們的小世子彆無二致。

葉孤城進入他房間的那刻,宮九反而有一些近鄉情怯。他覺得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和他%e4%ba%b2愛的哥哥說,可是到了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了。他呆愣愣的看著麵前跟自己麵容一致的孩子,卻覺得平日裡自己熟悉透頂的眉目還是在哥哥臉上更好看。

縱使是雙生子,也還是有些微的不同的。葉孤城與宮九長得極像,平日又都是一身白衣,乍一看的確仿佛沒有區彆。然而若細細端詳,會發現葉孤城的麵容會更硬朗一些,雖然年紀尚幼,卻還是能從眼角眉梢看出一些鋒利的顏色。

而宮九的確更像葉傾閣一些。眉目裡瀲灩著柔和,眼眸還全然是稚子天真可愛的靈動。的確,此時非他世。現下,宮九是父母雙全的稚童,雖然不能和母%e4%ba%b2見麵,但是玉羅刹給他帶來的母%e4%ba%b2%e4%ba%b2手繡的荷包,%e4%ba%b2手謄抄的武功秘籍,無不讓他一一感到家庭的溫馨。又哪裡會是原著裡那個經常犯病的變態呢?

少年不識愁滋味,大抵此時的宮九,唯一不能平的心事,就是他未曾謀麵的哥哥了。此刻,他的哥哥就站在他麵前。

“哥哥”宮九喚了一聲,然後撲進葉孤城懷裡。其實他想過很多種見麵方式的,隻是此刻最想做的隻是這一種。

葉孤城看著眼前的孩子像個小炮彈一樣撲過來,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同樣三歲的小身板,做好了被撲到在地的打算。隻是那孩子在他身前幾步忽然停下,小心翼翼的盯著他,甚至不敢大力呼吸,生怕眼前的哥哥是自己的夢境,一用力就吹散了。盯了一小會兒,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抱住了葉孤城。

這個動作在他們日後幾十年的相處中極為尋常。若是他們十五六歲的時候做,那簡直可以稱之為唯美。然而此刻,哪怕是日後狡若靈狐的九公子,哪怕是日後風華絕代的白雲城城主,都不過是三歲小兒。嬰兒肥還沒褪乾淨的兩團抱在一起,就宛若冬天擠在一起取暖的小獸,有些惹人微笑,又分外招人憐惜。

葉孤城隻感覺周身溫暖柔軟。這樣的感覺他分外熟悉,亦時常懷念。此刻,他才恍惚記起,他的弟弟,和他分彆已經有三年之久了。玉羅刹固然因為害怕兄弟之間生分而時常對宮九提及葉孤城,然而,他們出生即彆離,此刻,竟是他們的初見。

葉孤城不得不感歎血脈的神奇。他亦伸出手抱住他的弟弟,兩張一模一樣的臉%e4%ba%b2昵的蹭在一起,就仿佛,從未分離。

宮九身上尚有一絲淺淡的杏花氣息,那是在王妃屋外站了許久而沾染上的。而葉孤城身上的杏花氣味兒更重,因為他比宮九等待的時間更久。宮九隻覺得,兩個人身上的氣息相同,那真是很好很好的。

此時已近午夜,兩人畢竟還在長身體,奔波一天難免覺得困倦了。老管家找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床上滾成了一團的兩人,宮九還維持著擁抱的姿態,仿佛怕被人奪了懷裡的珍寶。是一種小孩子的執拗天真。

老管家看著這個未曾謀麵的另一位小主子,歎了一口氣,卻最終抱起葉孤城,消失在夜色之中。

唯有屋內淡至虛無的杏花香氣提醒著宮九,他的哥哥,真的曾經來過。

第7章 畢竟錦繡方稚子

玉羅刹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兩個相擁而眠的小肉團子。他心裡有著異樣的溫柔,想抱一抱這兩個仙童也似的兒子,卻不忍心打攪他們黑甜的夢境。絕白的手指動了動,最終小心的伸出,分彆在兩個兒子頭上揉了揉。睡夢中的葉孤城皺了皺眉頭,小臉糾結成包子樣,宮九卻乾脆揮動小手,想拍走作亂的手指。

玉羅刹無聲的嗤笑了,更變本加厲的蹭了蹭小兒子肉嘟嘟的臉蛋。大兒子卻仿佛感覺到了小兒子的不舒服,小手一抓,把小兒子的臉埋在自己的%e8%83%b8口,抱著弟弟繼續睡起來。

玉羅刹覺得自己的心被這兩個熊孩子弄得柔軟得一塌糊塗。如果他生在二十一世紀,那麼他大概能用一個字來說明自己的此刻的情感。那便是,萌。

然而此刻,他的大兒子卻還不能留在這裡。思及此,玉羅刹對一旁守著的老管家示意,老管家抱走了葉孤城。

懷中的人被奪走的宮九無意識的在周圍摸了摸,小眉頭馬上偏皺了起來,小爪子在周圍摸了摸,嘴角已經拉了下來,仿佛下一刻就會醒過來哭出來。

玉羅刹摸摸鼻子,他是怕了這小子。誠然,他有一萬種方法讓一個黃口小兒再也哭不出來,卻沒有一種方法舍得付諸於他兒子身上。玉羅刹扯過旁邊的羽絨抱枕,塞進宮九懷裡,宮九立刻死死的抱住,漸漸安穩下來。

葉孤城此刻已經醒了。當玉羅刹從床鋪上爬起來,轉身看向葉氏的老管家的時候,不期然的撞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中。他嘴%e5%94%87動了動,卻最終深刻的抿緊,示意老管家先走。

管家是葉氏忠仆,武功卻不弱,甚至,江湖中鮮少敵手。此刻他雖然抱著葉孤城,卻身量不慢,幾個縱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玉羅刹回身給宮九蓋好被子,腳尖輕點,身形如魔似魅,竟生生比老管家快了不止半分。兩人向彆院方向縱去,衣袂劃破空氣,留下細微的聲響。

縱使葉氏彆院地處偏僻,離太平王府數十公裡,然而兩人不過幾盞茶的功夫便至。彆院的仆人都是葉氏精英,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男子雖然有一瞬間的防備,卻在得到老管家的示意之後各自退下。

漆黑的屋內點燃了鯨脂的蠟燭,照映的滿堂白晝似的亮。玉羅刹一身黑衣,上麵繡著繁複的紅紋,煙墨般的黑發並未完全束起,有幾縷隨意垂下。天工造化,他這般的男子,的確該是萬千女子的春閨夢裡人。葉孤城的%e5%94%87跟他生的極為相似,淡漠冷硬的弧度,菲薄卻紅潤。他們父子二人站在一處,不必多言,相似的麵容便說明了一切。

老管家點燃了蠟燭之後,悄悄的退下了。

葉孤城望著眼前俯瞰天下的男子,眼眸裡是一片平靜。父子二人靜靜的對視。忽而,玉羅刹動了。他向床鋪邊走了幾步,長臂一舒,攬過埋在錦被裡的小團子。“長安,我是你爹爹。”

葉孤城的眼眸閃了幾閃。玉羅刹的身份,他自然是,記得的。隻是麵對這個父%e4%ba%b2,他不能做到像麵對弟弟的時候的那樣的熟稔。此刻男人年歲尚輕,二十多歲的樣子,幾乎和他前世同齡。他實在不知如何稱呼,所以才緘默。⊙思⊙兔⊙在⊙線⊙閱⊙讀⊙

得不到回應的玉羅刹有幾分失落,堅毅的下巴用力蹭了蹭懷裡小團子的頭。“爹的小長安,怎麼都不理爹爹啊,爹傷心了。”

玉羅刹本身就長得極美,在兒子麵前也不必佯裝凶惡,盛氣淩人。此刻言語說的幽怨,竟真的有幾分肖似女子。葉孤城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叫出了那聲“爹”。他實在害怕玉羅刹再出什麼幺蛾子。

玉羅刹聞言隻覺由衷歡喜,比他十七歲初奪教主之位還要舒暢幾分。兩個兒子,雖然小的稱不上是他%e4%ba%b2手養大,然而卻到底是他眼皮子底下成長的。而大兒子卻長在南海,與他天南地北的隔閡,此刻卻到底是血脈之%e4%ba%b2,一聲“爹”就能鑿穿經年累月的時間構建起的城池堡壘。

細嫩堪比女子的手撫上葉孤城的頭,力道輕緩的揉了揉。玉羅刹是習武之人,按理說手上應當有薄繭。然而拜他奇特的內功心法所賜,他身上任何傷疤都比常人容易愈合百倍。日後宮九所習的內功,亦是如此。

“安兒今天做的很好,然而終歸還是太年幼了。”玉羅刹把葉孤城抱在膝頭,語調裡是任何父%e4%ba%b2都會有的驕傲。至於兒子沒有處理乾淨的那些首尾,此刻他倒是忽略不計了。

葉孤城在他懷裡卻是聞言一驚。他將計劃反反複複的推演多次,卻沒有發現漏洞所在。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暗含期盼的向玉羅刹望去。

玉羅刹隻覺得此刻兒子無一出不可愛,就像是磨爪子的幼豹一樣,謹慎,卻掩蓋不了懵懂。葉孤城的計劃幾乎是天衣無縫,唯一欠缺的,即是斬草除根。畢竟他原來生活的年代,人命都是寶貴如斯的。

玉羅刹掂了掂懷裡的大兒子,骨骼清俊,卻終歸有些瘦了。想來南海到京城的連日奔波,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還太過辛苦。

“安兒,你這招李代桃僵固然很好,然而葉氏眸色特殊,王妃一個黑眸女子生出琥珀色眼眸的郡主,不是太奇怪了麼?還有,那穩婆終歸是禍患,你留著她作甚?”玉羅刹將手穿過葉孤城肋下,將他舉至和自己平視。點墨的眼眸和琥珀色的瞳孔對視,仿佛看穿葉孤城的靈魂。

似乎感覺到懷裡孩子的僵硬,玉羅刹複又將葉孤城攬在懷裡,輕輕安撫他僵直的背。“沒事沒事,有爹爹在,爹爹已經給你那小表妹服了掩飾眸色的藥,現在任誰也看不出她是你葉氏血脈了。還有那個穩婆,爹都幫你解決了。”

玉羅刹的語氣絕對的自信。非關他兒子的事,在他看來都是小事。葉孤城卻有一瞬間的驚悚,然後慢慢陳靜下來。

是他大意了。他總是以為,自己帶著記憶而來,相對這個世界總是有幾分優勢。然而卻忘了,這並不是他原來的世界,在這裡,許許多多的事情,都不一樣了。他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想要改變二十多年後他弟弟的命運,以及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