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少爺最近可還認真念書呢?”沈月華詢問。
雷管事點頭:“那是自然,每日還練字呢,不然侯爺也不放他來看沈掌櫃。”他又故意透漏一點消息,“老夫人這次來,怕是要住到明年才走了。”
“哦?”沈月華驚訝,“老夫人不是從臨安來的嗎?”
“是啊,所以也懶得回去,打算今年過年就在這兒住了,還叫四老爺過來相陪,咱們這新年定是比往常要熱鬨許多。”
沈月華深以為然:“那是好事啊!”
任何人,見到賀璉父子倆,隻怕都會替他們覺得冷清,偌大的府邸,人煙氣卻嫌少,在冬日裡,更像是個大大的冰窟。
雷管事頗為唏噓:“是好事啊!”
作為勞心勞力的侯府管事,他總算看到了一點希望,老夫人此趟過來,多半是要成事的,到時候,府裡有了當家主母,他也能少操些心,侯府也能重新興旺起來。
“沈掌櫃,到時候做好了,還麻煩您%e4%ba%b2自送過來,可成?”
沈月華一怔,往常他們是從不要求她送的。
“老夫人從來沒見過牡丹園,想看看呢,也不曉得是不是要加做幾樣,反正,沈掌櫃儘量早些做好了送來。”
既是生意上的事,沈月華自然一口答應。
在就中元節前幾日,楚王在皇宮之內發動叛變,他想利用地理優勢,直接帶兵去明榮殿,脅迫皇帝立儲。因為皇帝病重,指不定哪日就駕崩,加上周王是嫡次子,楚王為防突變,故而搶先下手。
結果人還沒到明榮殿前,就被呂步青抓了起來。
皇帝得知,氣得吐血三升,病情又再告急。
楚王的命運可想而知,被貶為庶民,從此幽禁起來,再也不見天日。
朝堂風向忽然就轉了。
全都轉向了周王。
不過這乃理所當然,周王雖說不受皇上寵愛,可到底也是皇上的%e4%ba%b2兒子,皇後權衡再三,覺得自己也應舉薦他。
首先,皇後這輩子就隻一個兒子,便是太子,可惜已經去世,餘下的皇子全是彆的貴妃所出,但現在景王,楚王先後出局,剩下的便隻有周王了。
其次,假如不立周王,便要在皇帝的幾個子侄中去選取,或者又是皇叔,可這不符合曆來規範,也對皇後不利,想皇帝到時候撒手而去,新帝又不是她兒子,他們家族的利益如何保證?就是皇太後的位置恐怕都要讓出來!
再次,經過皇後觀察,周王為人寬厚,每次進宮,對誰都禮貌恭敬,外頭名聲也極為不錯,假如這時候她抬舉一下他,將來周王登基,必會記得她的恩情,她這皇太後也是當的穩穩的。最重要的是,周王的生母已經去世,他現在的娘%e4%ba%b2,也隻有她了。
如此深思熟慮一番,皇後堅定了想法,當皇帝說起立儲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提到了周王,但皇帝並沒有立刻做下決定。
可是,他也知自己身體不好,立儲乃是大事,一旦出點差錯,一個國家也可能就此被毀,所以皇帝很是慎重,專門招來%e4%ba%b2信的人去徹查周王。
然而,周王一直潔身自好,就算有人與他作對,可竟是一個大的汙點都難以發現,至於些許小的,人無完人,就算稟告上去,也是起不了什麼作用。
皇帝聽到此結果,老懷安慰,又滿心憂憤。
周王原是他最不喜歡的兒子,結果卻成才了,長在身邊的幾個,不思進取不說,還敢對自己老子對手,想謀朝篡位!
作為父%e4%ba%b2,他顯然是失敗的。
皇帝雖然不甘,但還得要儘早做出抉擇,最終還是大筆一揮,昭告天下,立周王為太子,即刻遷入東宮。
周王亦是不卑不亢,寵辱不驚,行為舉止與先前並無二樣,又再一次博得了眾家好評。
至此,趙蘭修方才放下心來。
誰料,這一鬆懈,人就病倒了。
傍晚,珊瑚打開門,隻見趙霖扶著趙蘭修立在門口。
珊瑚驚呆道:“怎麼回事?趙大人怎麼了?”
“病了,也不肯去醫館,非得要來這裡。”趙霖歎氣,但他也拗不過主子,隻得帶他過來。
“哦,哦。”珊瑚有些不知所措,“我去告訴掌櫃一聲。”
等到沈月華知道,這兩個人已經到門口。
趙蘭修徑直往她的大床走去,摸到床邊,整個人往上一躺,立時昏睡了過去。
沈月華目瞪口呆,回頭看向趙霖,訓斥道:“他這個樣子,你不給他請大夫,還真領他過來?你是怎麼當他隨從的?”
☆、第48章 決心
趙霖眼見她發火,也是有些退縮,忙去拉趙蘭修。
結果這人原本就比他高大,這會兒更是沉得跟什麼似的,絲毫不動。
趙霖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小聲道,“小的現在也搬不動他了,您就讓爺在這裡歇一歇,可好,小的就是把爺弄醒了,他也還是不走啊。”
沈月華歎口氣,又看了一眼趙蘭修。
他的臉頰發紅,眉頭緊簇,看起來像是病得不輕,當下便道:“你現在去請個大夫來,記得彆請慣用的。”
那幾個慣用的大夫都是經常去趙家的。
趙霖應了一聲。
“家裡可知道他在哪兒?如今看著天色也不早了。”沈月華又問。
趙霖連忙回答:“最近爺回去的都晚,常不在家用飯的,老夫人也曉得他事情多,不太追究。”
沈月華擺擺手:“那你去罷。”
趙霖快步走了。
她坐到床邊,見趙蘭修就這麼朝天睡著,便把被子拉過來給他蓋上,又把他鞋子%e8%84%b1下來,放在床前的踏板上。
雖然,往常他也有勞累的時候,可是卻不會像現在這般。
沈月華清楚的記得,就是在那三年裡,也從不見趙蘭修病過。倒是和離之後,她遇到兩次,一次是在允州,這次又病到她家裡來了。
莫非是因為皇上立太子的事情?
他到底也是個人,哪兒有那麼多的心力,要顧著這頭,又要顧著那頭?瞧著臉也是削了一些,更是清瘦了,沈月華看了會兒站起來。
玉珠小聲道:“掌櫃,今兒飯菜怎麼準備?”
“多煮些罷,菜清淡點,再熬個米粥。”
玉珠點點頭,跟珊瑚出去了。
兩人走到廚房,互相看一眼,玉珠長長歎了口氣,擔憂道:“也不知掌櫃的怎麼辦,說是說和離了,可趙大人這樣,掌櫃的也難做,倒是不好硬拉了出去。哎,可惜掌櫃身體不好,不然多好一樁姻緣,如今弄得……”
珊瑚本來話也少,更是不知道說什麼。
趙霖很快就請了大夫來。
大夫說是受涼,又因心事重,多日疲累,這一染了風寒,人就吃不消了,不過倒也不至於危及身體,隻服用幾帖藥,在家休養數日即刻。
趙霖感謝一聲,%e4%ba%b2自送出去,又去抓藥。
隔了一個多時辰,趙蘭修才醒過來。
空腹飲藥不好,沈月華取了一個床上用的矮幾,端了幾樣小菜,一碗粥,叫他將就著先吃了。
他見她態度溫和,便笑著吃起來,又時不時的看她,眉眼間俱是歡喜。
沈月華端著飯菜,卻吃不太下。
她的心裡酸酸的,像吞了幾個酸橘子一般,差點就打出嗝來。
等他用完,她就叫珊瑚端來藥湯。
“方子在趙霖那兒,你回去還是照著服用,這兩日就不要上衙門了。”她叮囑,放了一顆蜜棗在他空了的飯碗裡,又指著一件較厚的外衣,“趙霖取來的,你穿上再走。”
他點點頭,把藥喝了,又吃起蜜棗。
玉珠進來,把矮幾子搬了,與珊瑚去了外間。
趙蘭修望著燭光下,坐在床邊的沈月華,一時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二人%e4%ba%b2密和諧,就是拌嘴兒都很少有的,好像就能這般,一直到天荒地老,到死了,兩人還葬在一起,結成連理枝,這樣,生生世世,也不會分開。
沈月華避開他深情的目光,淡淡道:“你也該走了。”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再等一會兒,我許久沒見著你了。”他卻不自覺。
她站起來,退後了幾步,直直的立著道:“也是你病了,我才待你如此,上回可不是說笑,再有下次,我不會見你。”
趙蘭修的心頓時涼了一半。
起先還當她有所改變,原來比之前還絕。
“你我可有協議的。”他提醒。
“可蓋了官府大印呢?”沈月華道,“你若不服氣,大可去衙門告我。”
他氣結,掀開被子下床,卻瞥見她床頭放著的玉瓶,伸手便拿了下來,仔細一看,竟是還沒有開過。
“你沒吃?”他語氣嚴厲了幾分。
沈月華抿緊了%e5%94%87。
他逼近過來:“我說了就算不為我,對你身體也是好的,你為何不吃?”
“因為是你送的。”沈月華微微抬起下頜,“我已經想明白了,咱們之間還是算了,生不生得出孩子,都不會複婚。”
她說的很慢,也很堅決。
在這一刻,他能感覺到她的決心。
趙蘭修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道:“這事兒以後再說。”
“沒有以後了。”沈月華看向他,“趙蘭修,你何不大度些,祝我再找一個如意郎君呢?咱們這樣,已無此必要。你有你的陽關大道,我也有我的小石橋,各走各的罷,你下次來,我絕不會再見你。”她又一次強調,“絕不會,你現在回罷!”
她的言辭好像一把把飛刀戳過來,毫無虛發。
趙蘭修幾乎要失去理智。
“可是又發生了什麼?”他疑惑,她為何突然變得那麼無情。
“沒有,是我自己決定的。”沈月華一字一頓道,“自從那個協議之後,已是一年,此前你說無法一下子分手,難道一年還不夠麼?你願不願娶妻亦無所謂,我還有我的人生要過,趙蘭修,我絕不會再等你了!”
趙蘭修靜默片刻,忽而笑起來:“沈月華,你以為你說了這些,我便要聽嗎?”
“聽不聽是你的事,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
她的語調比這秋日還要涼薄。
趙蘭修拿起高幾上的外衣,搭在手臂上,“這次談話我當沒有聽過,沈月華,你最好記得,我說過你不要逼我。”
她沒有回應。
他大踏步的走了。
沈月華走到屋簷下,眼見他跟趙霖的身影不見,才對兩個丫頭道;“以後他來,再不要開門,不管說什麼。”
玉珠驚愕。
眼見剛才二人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竟然一下子就決裂了!
她猶豫了下道:“趙大人要見掌櫃,就是去鋪子也見得到的。”
沈月華點點頭:“沒錯,所以我明兒還得吩咐那幾個,不過,鋪子終歸不一樣。”到底是公眾場合,她叫他走,他難道不走?
他們之間,是該有個了斷了!
周王立為太子,皇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