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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獨角戲 樓雨晴 4634 字 3個月前

她笑了笑,不答。

「……」他被瞧得很扁。

她不知道,那些話會改變她的一生,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她不曉得自己還會不會那樣說。

行經湖畔,看見前方的腳架、打光板,一群人圍在那裡。

「有人在夜拍?」這裡的湖畔小屋,夜景很美,星光迤邐,情侶談心、偶像劇常挑這裡拍攝,有時還會撞見幾對激情難耐的愛侶做某些好事。

「喔,就有一對新人在這裡拍婚紗,我下午回來的時候有看到。」她答。他停步,回望她。「你說,婚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兩個不相乾的人,

會願意綁在一起一輩子,萬一將來膩了、倦了、後悔了,怎麼辦?」一輩子,光想就好長、好久。

「哪有怎麼辦?最壞的結果,就是發現選擇錯了,然後分開而已,你這一輩子,難道都沒有做過錯誤的選擇嗎?很多事情,在當下隻是感覺對了,很想跟這個人在一起而已。你這個人,就是想太多、想太遠,才會那麼不快樂,人生其實沒有那麼複雜。」

「是嗎……」他沈%e5%90%9f。

當下的感覺對了,就可以?

那如果,他現在看眼前這個人,很對眼呢?

「你說,我不敢做出太瘋狂的事?你錯了,我敢。」他頓了頓,丟出一記震撼彈。「龔悅容,你敢不敢嫁給我?」

「啊?」

「現在。」他補上一句。

「你瘋了!」

「也許吧。那你奉不奉陪?」

「……」她發現,他是認真的,眼底沒有一絲玩笑意味。

她應該要拒絕,然後啐他一句……神經病,誰要跟你一起瘋!

「……現在是半夜。」她聽見自己蚊蚋般的低嚅。

「前麵有文具店,買得到結婚證書。」結婚,不就那麼簡單一件事嗎?一紙婚書,名一簽就成了。

他聽她的,不想太多,生平頭一回,真正的放縱,與自我。

於是,兩人還真的手牽著手,到附近書局買了婚書,然後,跑去跟那對拍婚紗的新人說:「恭喜你們,也請你們祝福我,幫我們簽個名,可以嗎?」

那對新人超訝異的,但是驚訝過後,還是很大方的給予祝福,連攝影師都來參一腳,畢竟是喜事,沾沾喜氣也是好的。

從主婚人、證婚人,到介紹人,一應俱全。

他們還買了幾手啤酒、以及兩大包的鹵味給大家當消夜,大家吃吃喝喝、請客請一請、啤酒乾一乾,熱鬨了一陣,宴客程序完成。

她看著新出爐的結婚證書,上頭還有她剛簽好的名字,腦袋暈乎乎的。

不是……才告白而已嗎?是怎麼走到這個階段的?

他淺笑,左手在她失焦的眼前揮了揮。「嗨,楊太太,請多指教。」

喔,對,還有,他左手,跟她右手無名指上的銀戒,也是剛剛跟附近的小販買的,不貴,就很普遍的情人對戒,一千元有找。

「回家了。」他牽起她的手,說起回家,那麼自然。

他們,真的會有共同的家嗎?

前方,「築緣居」的木刻招牌在望,穿過小徑,簷下點了盞暈黃燈光,木質地板有些老舊,每每踩上去,在寂靜夜裡發出的咿呀聲特彆明顯,像在告知屋內的人,夜歸人的到來——

「龔小容,你玩野了是吧!現在才回來——」婆婆人未到,聲先到。

門一開,看到婆婆,想起她早先的告誡,她心虛地掙開他的手,而後,婆婆上前來,一把擰住她的耳。

其實不痛,就做做樣子而已。

婆婆很悍,管她很嚴,那是外界的形象,其實她知道,婆婆心裡很疼她。

她被婆婆拉著進屋,悄悄回眸看了他一眼。

暈柔燈光下,男人微笑站在那兒,靜望著她,眸光溫謐一如這晚的夜。

第3場今宵為向郎邊去,手提金縷鞋

隔天,楊仲齊依舊早起,倒是龔悅容,難得地晚起了。

怪不得她呀,昨晚驚嚇太大,失眠了大半夜。

當她出來時,他已經忙進忙出好一會兒了,還被婆婆叨念,說她——「愈來愈懶散,也不知道昨天在興奮什麼,翻來覆去大半夜,吵得我也不能睡。」

她們的房間是那種很古早的和式榻榻米,她從小就黏著婆婆睡,長大了,空間還是夠大,任她怎麼翻滾都不成問題,便也沒想過要改變。

但現在——

楊仲齊剛好端著水壺和乾淨的毛巾經過,似有若無地瞥了她一眼。

她臉色一紅。

「婆婆!」她霍然阻止,並且一臉嚴肅地聲明。「我長大了!要求自己獨立睡一個房間!」不然心事全被看光光,一點隱私都沒有。

婆婆啐了她一聲,連回都不想回。

「我是說真的!婆婆,喂——婆婆,我很認真,你理我一下嘛——」

她一路追進廚房,被婆婆拿饅頭來塞她的嘴。

吃完早餐出來,看到楊仲齊在幫客人辦住房登記,她慢吞吞地移步過去。

「早。」他溫溫地打招呼。

「呃,早。」悄悄觀察了他一下,神色如常,態度淡定……所以,經過一夜沈澱,他還沒有後悔昨晚的衝動,撕了那張結婚證書?

他突然低低笑出聲來。「你這樣,很像新婚過後,人妻的嬌羞。」

「麼、麼、什麼人妻!」那是個什麼鬼啦!「我們昨晚又沒有滾過來再滾過去、這樣又那樣,我是要嬌羞什麼!」

「嗯?」他凝思了會兒。「你口氣聽起來很失望。」

「……」她現在才知道,他使壞起來,嘴巴也很討厭。

「我說老婆——」

「噓!小聲點,你想害我被婆婆剝皮?」

他挑挑眉,倒是沒在這上頭與她爭論,辦好住宿登記,將證件還給客人。「兩位,這邊請。」

走出櫃台替客人帶路前,彎身在她耳邊低道:「我倒是很期待你爭取房間獨立權——我、等、你。」

這這這又是什麼鬼?他是認真的嗎?

她又呆又錯愕地看著他從身邊走開。

稍晚,他送客人離開時,住了一個禮拜、也纏了他一個禮拜的某位女客,悄悄遞了名片給他,對他說:「有空聯絡。」

他微笑送客後,一轉身,看見某人小嘴緊抿,一臉悶地看著他。

這女客是大膽了些,有幾次幾乎是在暗示他晚上可以去敲她的門,龔悅容也知道,心裡的不爽堆積很久了。

看她小嘴嘟到可以吊三斤豬肉,他暗覺好笑,捏捏她的頰。

然後是中午,她經過廊邊時,看見客人與他攀談。隔了段距離,聽不太清楚他們說了什麼,隱約像是「對這附近不熟」、「能否請他當個向導」啦之類的。

雖然他後來是技巧地推掉了,說如果有需要,民宿主人會很樂意給予協助,他也是初來乍到,不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是後來,那個女客連問都沒有來問過她一聲,真的是需要協助?

然後傍晚時,隔壁琉璃園那間民宿老板的女兒來找他,兩個人在院子裡談了很久,也不知談些什麼,八成不死心,又來遊說他去那裡住。

三天兩頭,藉口送吃送喝的來給他,老往這裡跑,誰都看得出是何用意,他自己是明眼人,不會不清楚。

到底是談什麼要談那麼久啦!

明明這些事每天都在發生的,今天就是格外難受。這男人的桃花究竟是怎麼有辦法旺成這德行?

她杯子愈擦愈浮躁,索性站起身往外走,剛好看見那隻試圖碰觸他的手——雖然他很快地側身避開了。

這一側身,正好看見她。

她也不知那時在想什麼,就覺得有根弦繃斷了,一個衝動便快步走向他,迎麵湊上他的%e5%94%87。

然後,才驚覺到自己做了什麼,慌然退開,因為太慌亂,右腳還絆了一下,幸好他及時穩住她肩膀,才沒讓她跌個狗吃屎。

天,好糗,好難看。

一瞬間,好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想到自己的惡霸行徑……不給商量,沒得拒絕,簡直比那個遞名片、邀他晚上到房裡「談心」的女客還要性騷擾。

才剛湧起一抹心虛,回頭又想,他自己都可以說那種很曖昧的話來挑惹她,那,她暫時先假設那紙婚書還是有效力的,她%e4%ba%b2一下自己的丈夫,不算太過分吧?對吧?是這樣吧?

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得理直氣壯些,壓下霸王硬上弓的心虛感,仰眸看他。沒在他臉上看到反感,還好。

也沒有生氣的跡象,她更加鬆口氣。

「先進去。」他溫聲道,語氣跟往常沒什麼差彆,她安下心來,不敢再留下來丟人現眼,一溜煙跑了。

回到屋裡,想想還是不安心,在窗邊悄悄探頭觀望。

那女孩讓他打發走了,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盯著地麵不知想些什麼,然後輕輕含吮下%e5%94%87,那個她剛剛碰過的地方,像是在品味她留下的味道,支著額低笑出聲。

轟——她臉頰倏地燒紅。

這個曖昧的小動作,比任何露骨的調情話都有用,讓她莫名害羞,捧著熱辣辣的頰,熱度久久不退。

婆婆已經睡了。

她翻了個身,身邊傳來這些年已聽慣的呼嚕聲,婆婆睡得很熟,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悄悄坐起身,爬到窗邊,掀起窗簾一角。從這個方向,看得到左前方小屋,楊仲齊的房間。

他還沒有睡,剛洗完澡,倚坐在窗邊坐榻。

他的睡眠時間似乎很少,晚睡、早起,不知是因為祖父驟逝,失眠以致亂了作息,還是從以前就這樣,將自己逼得太緊,時時時刻利用能利用的每一分鐘,從不耽溺於安逸、玩樂,總是想把每一件事都做好,讓他的爺爺驕傲。

十歲就看得懂財報的孩子,得付出多少努力與心血?一般的孩子連加減乘除都還算不好,他就算再聰明,那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做了那麼多、那麼拚了命地成為一個最了不起的楊家子孫,全都是為了他的爺爺,卻沒來得及,聽到爺爺一聲讚許,告訴他,他夠不夠好?有沒有達到對方的要求?

二十四年努力的目標,像是瞬間落了空,隻能著慌地逃開,像個不懂事的孩子,鬨著脾氣,假裝不去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就不存在。

他真的,很愛很愛他的爺爺,卻沒有人能撫平他心裡的傷。

這讓她,心口隱隱作痛,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