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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白頭偕老。

但是,就在夏飛飛的開竅大典上,這樣美好甜蜜的計劃瞬間成了泡影:她被查出是五絕血脈!整個荒月山寨普天同慶,歡欣沸騰,幾乎就在那一刻,寨主商未明便拍板決定:奉夏飛飛為聖女,命她立即進入蠱神廟侍奉蠱神娘娘。

然後,山寨裡幾大家族幾乎吵翻了天,定下一串長長的名單,利益均沾之下,幾大家族都有夜訪聖女的機會。而聖女夏飛飛原來的未婚夫胡興,就在幾天之後,突然間毒發而亡,死狀奇慘。

“不,才不會如此。”胡興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這次他終於從噩夢中醒了過來,然而,又一陣白霧拂過,他又陷入新的噩夢。

這次在夢中,他和夏飛飛仍然是情侶,兩個人也約定同生共死。然而就在夏飛飛的開竅大典前,夏飛飛突然神色古怪,自言自己是五絕血脈,不願當聖女,兩個人便約定一起逃走。然而他們二人,一個二轉,一個尚未開竅,私奔出山寨沒走多遠,就喪生於山林中猛獸爪下。

“不,也不對。”胡興搖頭。於是他又開始做新的噩夢。

這次夢中,他提前獲得了禪修傳承,本擬在事情尚未惡化前帶夏飛飛逃走,但卻赫然發現,她已經接受了邪修傳承,在山寨中采陽補陰,無惡不作。他身為山寨的一份子,不得不捍衛正義,兩人針鋒相對,正麵對決之時,胡興被夏飛飛殺死。然後,夏飛飛的眼淚一滴滴流到胡興%e8%83%b8`前的傷口上:“看,都怪你,你若是乖乖的離開,我又怎會狠心殺死你?”

胡興滿頭滿臉都是冷汗,他的心,被各種匪夷所思的想法所占滿。尤其令他感到驚恐的是,在參加試煉之前,他就知道,白霧之中的所有夢境,都不是無的放矢,都是最為合理的推演!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正在這時,茫茫白霧中又傳來那蒼涼莊嚴的聲音:“今日之路,你可悔否?”

“我……”胡興一時竟有些迷茫,他尚未理清頭緒,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於是茫茫白霧中便有一聲歎息傳來:“可惜了。道心猶豫,試煉失敗。念其資質心性,或可收為外門弟子。”

59謝絕轉載

夏飛飛此時也走進了迷霧之中,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刀柄,就彷佛那把隨手在街邊兵器鋪取來的凡鐵,能帶給她勇氣一般。

夏飛飛亦知道,天梯之路中對她而言最大的考驗,已然到來。

邪修原本心魔最重,前世的她,便是飲恨在這“問心”一關。

那個時候的夏飛飛,被這些可惡的迷霧喚醒了深埋心中的那些痛苦記憶。那些最陰暗、最不堪的痛苦,那些迷茫與絕望,在她心中無可抑製地泛濫開來。她,飲恨而歸。

然而,如今的問心迷霧中,卻是另一番景象。因為她今世的所作所為,少了幾絲感同身受的痛苦,卻又多了幾分避無可避的血腥罪孽。

黑暗之中。

有潮濕腥臭的風吹了過來。無數雙形如枯骨的手從夏飛飛腳下的土地中鑽出,無數的白色冤魂在黑暗之中飛舞,風中,也似乎傳來他們嗚嗚的哭訴:“冤枉啊!你還我性命!”

“滾開!”夏飛飛冷冷叫道,她手中的長刀,抖開一片銀光,將一個個飛舞而至的白色冤魂重新打碎,把那些從地底伸出的手逐一砍斷。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真正無辜的。”她大聲說道,“你們若是無辜,就不會擋住我的路。你們既然要斷了我修行之路,就不該怪我出手。這個世界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是而已。”

“活著的時候,你們殺我不過。現在死了,又能奈我何?”夏飛飛一邊說著,一邊將路上出現的所有阻礙,一殺而空。

然後她發現其實她還站在原地。這正是她剛才進入問心迷霧的地方。

迷霧再次改變了形狀,朦朧之中出現一個柔美女子的側影。然後夏飛飛突然發現她變得很小,她扔掉手中的玩具小銀刀,踉踉蹌蹌地向迷霧之中那個眉目如畫的女子奔了過去。

“娘%e4%ba%b2!”她拚命壓抑自己不要出聲,然而卻從內心深處明明白白發出這樣的聲音。

那眉眼精致的女子%e5%94%87邊漾開一絲笑意,拉著小女孩胖乎乎的小手:“飛飛啊,你確實做錯了。快跟娘%e4%ba%b2回去。”

小女孩眼睛裡噙著的淚水刷地一下就滴了下來。

“不,你不是我娘%e4%ba%b2。”夏飛飛一邊說著,她的身形一邊慢慢變大,她的手中仍然緊緊握著那把長刀,“我的娘%e4%ba%b2,向來都是神情淡漠,說凡事一切以修行為要。然而這樣的她,卻因為山寨而死,留下一個無依無靠的我。”

那女子向後退了一步,驚愕地望著夏飛飛,說不出話來。

“我倒要請教你,如何才算做對?那樣的山寨,那樣的寨規,是不是委曲求全、任人宰割、最後渾渾噩噩死去,化作春泥滋養山寨的泥土,這樣才不算做錯?我情願是做錯了,而且我寧可一錯到底,永不回頭!”

那女子歎息了一聲,她的身形在白霧之中漸漸散去。果然是幻影。

“既然老天不願給我路走,我隻能依靠自己,闖出一條血路!”夏飛飛這樣說著,握緊長刀向前走去。

白霧之中的景色又是一變。

然後她看到她前世最好的朋友,同為妖女的染香,雙目裡流著血淚,赤身%e8%a3%b8體地躺在大街的囚車之上。染香全身上下所有的毛發都被人殘忍地一根根拔光,翻卷著血肉的傷口滲著淡黃色的血水。

“對不起,我沒能救了你。”夏飛飛喃喃自語,搖著頭,想避開她的目光,卻赫然發現自己儼然又變成那個仗著一柄碎夢長刀和精妙陣法橫行無忌的化神期妖女,她從街道旁的虛空裡縱身跳下,向著染香撲了過去。

“你……莫要像我這般。”夏飛飛的耳邊又浮現出染香氣息微弱的聲音,“我們不是冷霜楓和明月心,我們……玩不起。快尋個道侶……哪怕是……楚陽……”

“不,染香早就死了。那個一心一意想改邪歸正、從頭來過的夏飛飛也死了。”夏飛飛目光沉痛,她搖著頭,對染香說道,“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絕對的白和絕對的黑,更沒有絕對的正和絕對的邪。我們被人人喊打,根本原因不是因為我們練了邪功,而是因為我們明明不是冷霜楓和明月心,卻妄圖和她們走同樣的道路。”

“俗世之中有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諺語。而這個道理,我應該早些懂的。”夏飛飛目光堅定地說道,“我不會重頭來過,因為那樣隻會浪費我的時間和機緣。我隻會想儘辦法讓自己變強,最終成為他們無法輕易打壓的存在!冷霜楓和明月心很強嗎?那我成為她們就是了!”

夏飛飛繼續向前走去,在經過染香和囚車的時候,幻影重新凝結成白霧。

白霧之中,儼然是逍遙窟的景象。

無數美貌的白衣郎君或坐或臥,衝著夏飛飛點頭示意,然後突然間他們嘴角的笑容都變成冷笑,他們望著夏飛飛的目光,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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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了我!你這個騙子!你道德敗壞!你傷風敗俗!”無數白衣郎君的嘴角開始說出同樣的話語,然後,夏飛飛在他們身後看見了幾個低頭沉默的身影。

“是的,我是騙子,我道德敗壞,傷風敗俗,但,那又怎樣?”夏飛飛向前走去,期間自有白衣郎君衝上前來阻攔,被她揮舞著長刀,斬殺於刀下,“你們技不如人而已。技不如人,又不懂得進退,有的時候,就會上當受騙,失心失身,有的時候,後果則會更嚴重,例如說此刻。若你們是活人,此時折損的就是性命。”

“我能殺你,是因為我實力比你強,我能騙你,是因為我心智比你強,這其實都是一樣的原因。你們自己打不過我,貿然衝上來,隻會枉送性命,又愛慕虛榮,貪戀甜言蜜語,識不破騙局,又該怪誰去呢?”

夏飛飛大踏步向前走著,那幾個低頭沉默的人突然間抬起頭來。

那幾個人抬起頭來,卻仍然是沉默,像是無聲的譴責。

一陣風吹散白霧,他們的臉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夏飛飛麵前。夏飛飛認得他們是每個她曾經真心對待卻又無情拋棄過的男子,就連楚陽、胡興、妖妖這些人也夾雜其中。

“你們……你們又來做什麼?”她低聲說道,“是,我曾經很喜歡過你們,但是若是你們膽敢阻了我的道,我亦會殺了你們。你們,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夏飛飛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們看手中明晃晃的長刀,長刀之前,沾滿了沿路而來阻她前行者的鮮血。

突然之間長刀也發出一陣低鳴之聲,和這些沉默不語的男子低聲相和著。夏飛飛能聽到他們所說的話是“願求一心人”。

“願求一心人?”夏飛飛突然譏誚地大笑起來,“這樣的話語,由你們這些男人講起來,難道不覺得違和嗎?”

夏飛飛一麵大笑,一麵說道:“願求一心人,原本是俗世之中卓文君的悲憤之句。當日蜀中巨富卓王孫之女文君新寡,司馬相如以琴挑之,引逗文君私奔。兩人當壚賣酒,逼得卓王孫資助。但是司馬相如功名有成後,意欲納妾,文君無奈,遂作《白頭%e5%90%9f》,以示決絕。”

“試問古往今來,那些癡心妄想著‘願求一心人’的女子,最後都落得什麼下場?魚幼薇判死鹹宜觀,王寶釧守窯十八年。”夏飛飛仰天大笑,接著說道,“先賢珠玉在前,我道德敗壞之人,憑什麼要去效仿她們,傻乎乎為了愛情和婚姻,棄自己的修行於不顧?我縱然喜歡你們,也不過是拿你們當爐鼎罷了,怎可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那,我呢?”突然間白霧再次彌漫,白霧之中,一個男子的聲音驟然間響起。

夏飛飛的身體在那一瞬僵硬了一下,然後她又開始微笑。

就在夏飛飛的微笑之中,蘇越慢慢從白霧裡走了出來。

“其實,我一直在原地打轉,根本就沒有走出這片白霧,對嗎?”夏飛飛喃喃說道。她望著蘇越,神情複雜。

時間彷佛又回到她第一次見到蘇越的時刻。

彷佛還是在金光城裡,她剛剛打發了前來搜查的城主%e4%ba%b2衛隊,便看到一個男子從她撒滿花瓣的浴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