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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走的道路,注定充滿了殺戮和血腥、欺騙和算計。

上一輩子的經曆已經告訴她:在這個充斥著黑暗叢林法則的世界中,隻有比彆人強、比彆人狠才能笑到最後。為了成就大道,哪怕是讓千千萬萬看不順眼的螻蟻們去死,又有什麼關係?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自從成功虐殺了周財海,平息了心魔之後,夏飛飛就開始籌劃著離開。無奈時不我待,六月飛雪,獸神覺醒在即。

如果不是有前世的經驗,夏飛飛也不知道,百蠱界由於靈氣匱乏,其最初的用途,便是囚禁那些在人妖大戰中失敗了的妖族。而荒月山寨的地底下,正好有一座荒冰煉獄。

煉獄之中,有一位強大的獸妖已經被囚禁了幾萬年。

人妖大戰中無數妖族的屍體掩在山野荒草之間,無人收埋。它們的妖氣漸漸消散,成為百蠱界所獨有的物質——元氣。它們的骨肉滋養著百蠱界的土地,生出千奇百怪的蠱蟲。

——是以蠱修總是被修真界的靈修忌憚的,大約是他們身上和妖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就連當年連拒三十七名男修的蘇紅依,因為出身百蠱界,也曾被人背後指作妖女呢!

所以這輩子夏飛飛卷土重來,對於妖女的稱謂,她歡欣得很,也篤定得很。

——既然橫豎都是妖女,倒不如率性一點,肆意一點。

夏飛飛縮在牢房角落裡,卻知道外麵的飛雪隻會越來越大。

這是荒冰煉獄正在調動它最大的能量,和逐漸覺醒的獸妖進行鬥爭。

前世的時候,大雪是半年後才來到的。卻整整持續了一年。整整一年的時間,整個荒月山寨流言四起,苦不堪言。

然後獸妖破獄而出,和天鬼之身的山寨守護者展開激戰,輕鬆斬殺了山寨守護者之後,又破開山寨守護大陣,誅殺蠱師無數。

最後,獸妖揚長而去。前世的夏飛飛因為早被山寨逐出,而僥幸逃過一劫。

這樣的獸神覺醒不止發生在荒月山寨,還發生在百蠱界的其他地方。隻不過,荒月山寨是一個開始。

整個百蠱界的秩序在幾年之內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最後,界主帶領著幸存的蠱修通過界河逃出了百蠱界。

百蠱界正式成為妖族的地盤。

前世時夏飛飛每當想起這些災禍,都心有餘悸,然而今世的她,卻並非對即將到來的亂局毫無準備。

對於荒冰煉獄的布局,恐怕連寨主商未明,知道得也不如她詳細。更何況,她所學駁雜,對於陣法頗有研究。

周財海死後的日子裡,夏飛飛忙得很。她好容易探明荒冰煉獄就在山寨祠堂之下,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微微修改了煉獄的守護陣法布局。至於陳然,無非是一隻不開眼的螻蟻罷了,在這個時候撞到槍口上,簡直是自尋死路、

新的守護陣法無疑會攻擊猛烈許多,但是持久性大不如前。

所以夏飛飛很篤定,大雪不過再下幾天,就要停止了。然而倉促間破獄而出的獸妖卻定然不如前世那般強大。據夏飛飛估計,在天鬼守護者和山寨大陣的雙重打擊下,獸妖最多是慘勝的結局。畢竟,幾萬年的煉獄煎熬使得他的修為跌落了很多個境界。

這是夏飛飛為腐朽的荒月山寨,所儘的最後一點義務。能不能熬得過去,就要看荒月山寨的造化了。然而,無論雙方誰勝誰負,她都會毫不留情地對著慘勝者攻擊,然後伺機出逃。

在兩者火拚的時候,陰暗不見天日的死牢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卓雅的到來是一個意外。

為了防止這位聰慧的界主之子破壞她的計劃,夏飛飛不得不故布疑陣,讓喜歡尋根究底的林卓雅深陷冗雜的線索中無力自拔。為了加深林卓雅對她的印象,夏飛飛故意在接風宴上彈琴,又在其後幾次刻意接近。

——如何讓一個像林卓雅這樣身份地位的男子對自己有好感,對於妖女來說,是駕輕就熟的事情。

隻是連夏飛飛也沒有料到,林卓雅比她想象的要聰明得多,執著得多,也要果斷得多。

林卓雅居然在林紅葉的帶領下,秘密拜訪了傳說中重病在床的山寨寨主商未明。荒月山寨的一切寨規、風俗慣例、乃至山寨大事例如開竅大典中的盛況,寨主全部用鏡花水月蠱記錄在案。

在林卓雅大膽的推測和耐心的推理下,故事終於開始顯現它一部分殘酷醜陋的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35對錯

黑暗之中,夏飛飛很隨意地臥在牢房一角的稻草上,閉目休息。

突然傳來鑰匙打開門鎖的聲音。

獄卒一手提著燭火,一手拿著鑰匙,很不情願地向旁邊人交待道:“雖然這死牢中有結界,一般人輕易走不出去。但是兩位還是要小心些好,畢竟裡麵的瘋女人道德敗壞,喪心病狂,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夏飛飛睜開眼睛,看見獄卒旁邊還站著兩人,似乎是一男一女。

緊接著便聽到林卓雅的聲音:“有勞。”

還有一個少女明顯不耐煩的聲音:“真是囉嗦!有林公子在,你還怕她逃出去不成?還不快滾開!彆打擾我們做事!”聽聲音便知道,正是商未明的寶貝孫女商蕊兒。

那獄卒諾諾而退。

夏飛飛慢慢坐起身來,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突然到訪的二人。這兩人怎麼攪合到一起來了?

商蕊兒狠狠瞪著夏飛飛:“夏飛飛!你好不知廉恥!你老實交代,瑾哥哥的修為是不是因你而毀?”

商蕊兒說:“你好沒有良心!瑾哥哥一直那麼維護你,你卻私下裡和他父%e4%ba%b2做下那種醜事。便縱是周財海對不住你,你將他殺也殺了,為什麼還要去騙瑾哥哥?他對你掏心掏肺,連修為也不要了,可是你——你對得起他嗎?他現在癡癡傻傻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你——你簡直是蛇蠍心腸!”一麵說,一麵紅著眼睛,流下淚來。她既痛惜周瑾的遭遇,又覺得自己太過委屈。

夏飛飛望著商蕊兒哭泣的樣子,很不屑地笑了:“我就是蛇蠍心腸,又怎麼了?你的瑾哥哥不愛你,也不顧念自己的修為,整天就知道纏著我,給我添麻煩,我有什麼辦法?少不得如他所願一次了。這種男歡女愛的事情,你這種黃毛丫頭又怎麼會懂?”

商蕊兒嚷道:“可是你發過誓的,你說——”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再也說不下去了。

夏飛飛笑道:“既然你還記得我發過誓,你也該記得我的誓言是什麼。我隻是說,我不會嫁給周瑾罷了。可笑你居然相信了。再說,你既然肯來這裡,定然是發現了什麼。你且說說看,當初那個賭鬥,究竟是我贏了,還是你贏了?”

商蕊兒隻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那個時候,在開竅大典之前,兩個小姑娘為了爭奪周瑾,曾經以資質作賭。而商蕊兒當時的誓言是:若是輸了,願意唯夏飛飛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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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的商蕊兒年輕氣盛,根本沒想過輸的問題。可是……

“你……你果真是五絕血脈?”想起林卓雅在商家的那些煞有介事的推理和判斷,商蕊兒聲音都有些發顫。

夏飛飛笑了,她反問商蕊兒:“你說呢?”

商蕊兒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冷得凝固了。她雖然驕縱蠻橫,卻並不是白癡。若不是心中已經相信了林卓雅的判斷,她也不會答應帶林卓雅來這裡。恐怖的進階速度、有恃無恐的賭鬥、開竅大典時候的異象……

商蕊兒明知道是自己一著不慎,輸的徹底。然而她卻無法坦然麵對這種失敗,她尖叫一聲,捂著臉奔了出去。

“為什麼?”林卓雅問,此時牢房深處,隻剩下他和夏飛飛兩個人。

夏飛飛看了他一眼,歎道:“你能這麼快找到這裡,說明你已經有了思路。我很驚訝。怎麼樣,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破案遊戲很有意思,對吧?”

林卓雅聽到她帶著幾絲輕鬆調侃的話語,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有些酸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可是我,從未把這些沉重的東西當做遊戲。”

“嗯?”夏飛飛側頭看著他。

“我從拜入趙夫人門下的那日起,便從未將對錯的劃分看得太過輕易。我師傅一直告誡我說,所有殺人案的背後,都有動機。”林卓雅慢慢說道。

“你的父母死的蹊蹺,他們死後,你成為孤女,被你舅舅收養。夏家的大筆錢財也落入你舅舅手中。然而他還不知足,又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拿五絕血脈之事來脅迫你,逼你失身於他。所以,在開竅大典上,才有了那些異象,對不對?”

夏飛飛歎了一口氣:“若不是我自己不肯為山寨犧牲自己,便就是他脅迫我,又能奈我何?終究是我自己動了妄念在先。因此落到這種下場,也是我咎由自取。”

林卓雅訝然望著夏飛飛,夏飛飛也回望他,一臉坦然。

“其實我很同情你。明明是你舅舅有錯在先。”林卓雅想了想,終於說道。

“可是同情並不能當飯吃。你堂堂趙夫人的高徒,自然不會因為同情,就私下裡放了我,對嗎?”夏飛飛很輕鬆地笑著問他,“何況,又豈止是我舅舅一人錯了?錯的明明就是整個山寨。”

林卓雅愣住了。他苦笑著說道:“你總是能夠讓人無話可說。”

他猶豫片刻,輕輕吐出一口氣:“不錯,荒月山寨的寨規,是該改一改了。你確實太過可惜了。隻是,你再有冤屈,也不該自己自作主張……我會想辦法為你求情,看看是否能看在你資質難得的份兒上,給你改過自新、將功贖罪的機會。”

改過自新嗎?夏飛飛勾勾嘴角,嘲諷似的笑了:她哪裡有什麼改過自新的機會?前世的時候,她逆來順受,委曲求全,那個時候林卓雅在哪裡?公道又在哪裡?何況,林卓雅儘管是界主之子,卻並沒有實權,他的求情,荒月山寨是否賣帳,還難說的很。她怎麼敢把希望放在彆人身上?

——世上永遠不會有救世主,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

夏飛飛正想說些什麼,突然間若有所感,麵色大變。

林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