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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生 遠樵 4243 字 3個月前

道:“當是此地了,咱門也走的乏了,就進去討擾一頓如何?”

一行人邁步上前,空我推了推那大門,那大門本是刷了紅漆,鉚了銅釘的。如今卻是如同長了癩瘡般褪了色的木板,銅釘不知讓誰家的淘氣孩子都起了去,大門中間裂了縫,千穿百孔的難看之極。

那大門應手而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隨時會掉的模樣。空見邁步進去,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並沒見到一個道士。

幾人進了院中,青雲喊了一聲:“有人在嗎?”沒人應聲,喊道到了第三聲,才顫顫巍巍的出來一個老道士。花白的頭發梳著個亂蓬蓬的道髻,一身破舊的道袍,看著還算整潔,也不知補了多少回,看不出本來麵目。

青雲吃驚的看著那老道人,東黿雖不信服道教,卻也不反對,道士在這裡並沒受到過欺淩和驅趕。看這裡的百姓生活的還算和樂富足,怎麼會讓一座偌大的道觀凋零到如此模樣?

蒼和打了稽首:“無量天尊,道兄請了。”

那老道人雖然是顫顫巍巍,眼神卻還明亮,看著一行人亦回了禮,細細打量了這才開口:“請裡邊敘話。”

道遠和蒼和跟著老道人進了裡麵的居所,一個總角的童子給他們泡了茶。空見一眾人在外麵等著,空見直直的向裡頭看去。

老道人坐定,看他們喝了一盞茶,這才悠悠的開口:“貧道法號無塵,在這太虛觀裡修行了整整一甲子。這觀裡弟子最多的時候有五百人,現在。”他的眼裡現出了一絲苦澀:“現在隻有我師徒二人,再無旁人了。”

蒼和道:“我見這太虛觀建的恁般大?怎會這樣?”

那無塵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諷刺,苦笑道:“為何?還不是為了一顆珠子。”

道遠哦了一聲,問道:“什麼珠子?竟能讓這偌大的道觀凋零若此?”

無塵苦笑道:“說與你們也無妨,我是要入土的人了,這事還要有人知道的好。”

道遠看著那老道的額前已是布滿了黑氣,看來他所言不虛,笑著說:“阿彌托佛,真人對生死看的透徹,貧僧佩服。”

“讓大師見笑,貧道並非勘破什麼生死,隻是我這觀裡的弟子們一個個離奇暴亡,五百人隻餘了貧道一個,我還有什麼勘不破的?”

二人大驚:“這話怎麼說?”

無塵微微的笑:“莫急,待貧道與你們細細道來。”

五十年前,我太虛觀觀主在外遊曆得了一枚碧水珠,那珠子碧綠通透,裡麵似有流水。若置於水中,飲了那水,能消百病,常飲此水便能青春永駐,人稱那水叫萬福水。

太虛觀自得了那珠子,香火一日盛似一日,無數的善男信女前來飲那萬福水,求子得子,求財得財。太虛觀一時風頭無兩,人頭攢動。觀裡收弟子也要精挑細選,都選那長相清秀的小童。

那無塵歎了口氣:“世上的事,本來就無據可循,誰家就保證自己生養的兒子就是那俊俏的?這也是為觀裡造了孽。”

那選不中的孩童,回家去父母便不待見。苛待致死的有,半路拋棄的也有,還有甚者竟把長到了百日的孩子溺死,隻為那孩子長相不好,再生個好看的。

後來觀主就取消了那令,可是還是有孩子不時被溺死的事傳入觀中。那外頭送來的孩子也是以俊俏的居多。

三十年前,觀裡來了一位施主,他大方的布施,又與觀主論道。我家觀主道法高深,對人情世故卻是不通。以為那人是真心向道,就留他在觀裡住著,日夜與他談經論道,煉丹說法。那人也是刻意的結交,說他家存著一部無名經書,不便帶出,請觀主前去觀看。我家觀主深信不疑,就去了,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道遠忽然插話:“那人可是姓黃?”

無塵微訝,又微笑點頭,說道:“看來你們是從巨流鎮而來,那人正是姓黃,是鎮上黃秀才的祖父。”

道遠皺眉道:“不知你家觀主可曾看見那經書?”

無塵點頭:“看過,觀主曾捎信回來過。那黃員外後又派了人過來,請我家觀主再去觀書。”他苦笑著說“可我們並未見過觀主回來。”

“那黃員外見我家觀主自那日走了未歸,心急如焚,派了許多人出去尋找。我觀裡也派了人出去尋,找了一年多,皆未找到。

我太虛觀自是不能就這樣算了,幾次找黃家要人,可那黃員外做的滴水不漏,我們又沒證據說他謀害了觀主,後來就不了了之了。隔年觀裡又推舉了貧道做觀主,可那時觀裡的日子已不如前。”

“那是為何?”

“為何?”無塵苦笑“還不是那珠子,隨著觀主一起丟失的還有那碧水珠,沒了那珠子,便沒了萬福水,人們怎麼還會來?好在觀裡的有些家底還有,也常出去做道場,日子倒還能維持下去。”無塵喝了口茶,靜靜沉思。

蒼和道:“不過區區二十幾年,這中間又出了什麼事不成?”

無塵的眉頭緊皺,眼裡滿是苦澀,他緩緩開口,繼續說:“就在我家觀主失蹤的第二年,我觀裡的一個叫息子的年輕弟子,自請去黃員外家查看,可這一去,唉。”

一滴渾濁的老淚在他滿是褶皺的臉上滑落:“這一去,竟給我太虛觀帶了滅頂之災。”他費力的說出幾個字,彎腰哆嗦起來。那童子趕緊拿出個瓷瓶,倒出一粒藥喂了他。過了好一會兒,無塵才緩過氣來,嘴角隱隱有血絲溢出。

道遠大驚,問他:“怎麼咳血了?”他抓過那道人的手,手指搭在了脈關上,緊蹙了雙眉,良久才鬆了開來,問道:“可有什麼未了之事嗎?”

無塵有氣無力的道:“貧道正是有一事相求。”

道遠頷首:“但說無妨。”

無塵伸出手,那道童上前扶起他,他跟著眾人道:“請隨了貧道來。”

那無塵帶了道遠一行向後院行去。

空見在眾人身後慢慢的走著,他覺得這觀裡陰森難耐,隱隱的有一雙眼睛似在盯著這裡。他後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直覺冷風嗖嗖,偷偷的扭頭看了,未見一個人影。偏他好奇心重,順著直覺看了過去,目力所及,穿過一座空當當當殿堂,殿裡有三清祖師爺的塑像,殿的正中,一尊黑乎乎的丹爐,裡麵冒著黑氣。他跑了過去,趴在窗下往裡看,那丹爐裡黑氣翻滾,之前他感到的那陰森的氣息,正是在那丹爐裡發出來的。

那丹爐的黑氣中,他看到一雙赤紅的眼睛,正向外看來,嚇的他向後退了兩步。再偷偷的看過去,那雙赤紅的眼睛不見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勁的看去,那眼睛又看了過來,這回還露出了半張臉,笑的露出了一口的黃牙,他的耳中聽到了桀桀怪笑。

☆、碧水珠驚魂

作者有話要說:

他又偷偷的看了過去,隻見那怪物笑著跟他招手:“小和尚過來。”

空見的%e8%85%bf不由自主的向前邁去,不知怎的就穿過了那堵牆,進入到了那大殿之中。待他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丹爐跟前,他定定的看著那丹爐,裡頭那怪物桀桀的怪笑道:“你看的見我?”

空見點頭道:“看得見。”他“哦,天生的陰陽眼?”

空見聽不懂他的話,疑惑的問:“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那怪物桀桀大笑,聲音刺耳之極,空見聽見他道:“天可憐見,不枉我在丹爐裡苦守了幾十年,哈哈,哈哈。”空見隻覺眼前一陣黑雲翻滾,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已站了跟前,那人道:“小師傅,你不怕我嗎?”

空見看了他一眼,那人渾身漆黑,不是實體,他也在門外聽了無塵的話,知道這人一定不是好人,當下道:“我為何要怕你?”他自打看過了那青龍,又在思過崖上呆了這幾月,膽子也大了起來,加之晚上見七娘的時候常看見遊魂野鬼,是以並不怕眼前之人。

那人看著他不過是個娃娃,想著他既不害怕,便好言哄道:“你為我找一樣東西,我便答應給你做一件事,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空見想著無塵說的那碧水珠,看著眼前的人已有的幾分算計,便道:“你能給我什麼?”

那人道:“你想要什麼?”

空見想了一下道:“我娘是個鬼魂,你能讓他變成實體嗎?”

那人道:“這好辦,我有修行的法門,你幫找到那物,我便教你。”

空見略一沉思道:“你先教我幾句,讓我看看,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那人桀桀怪笑:“你倒是個精怪的。”當下,那人念出了幾句術法,卻是與道遠給的那冊子上的一樣。空見心中暗喜,麵上卻道:“我一個孩童,怎聽的懂你的話。”

那人略一思量,在懷裡掏出了個黑乎乎的小瓶道:“這是我昔日煉製的凝魂的丹藥,一粒便能頂十年的修行,我還有三粒,你幫我找到我要的東西,我便都給你。”

空見一聽,大喜過望,卻還要討價還價一番,道:“我怎知是真是假。”

那人倒出一粒拋給他道:“先給你一粒,你去找娘試試便知,左不過你們近日要住在觀裡。”

空見捏著那粒丹丸,仔細的看著,點頭道:“好。”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怎知我要住在觀裡?”

那人嘿嘿笑道:“那老雜毛的門人弟子都讓我殺了,他豈肯善罷甘休,自然是要討回去的,隻是他沒這手段,這許多年來,他隻等著有修行之人來太虛觀,今日你們來了,他豈肯放你們離去?”

空見點頭“哦,原來如此,你為何要殺他門人弟子?”

那人道:“這是說來話長,今日我便告訴你又有何妨?”

百年前,我也曾在梵淨山上的就日峰修行,與我交好的人中有一個道人,我們年紀相仿,他告訴我就日峰頂有個回生池,那裡藏著一顆珠子,能生死人肉白骨,吞了更能得道成仙。”然後我們便一起去了,也將那珠子偷了出來。誰知讓在回生池畔的青蛇發現,那青蛇將我二人殺死。我那好友因修行不足,直接魂飛魄散了。我卻因有了些道行,直被打爛了肉身,我將那珠子藏了起來,魂魄便在梵淨山上遊蕩。那一日正遇上黃家的小子,便占了他的軀殼。

他十五歲下了梵淨山,我讓他做了個夢,取了我藏好的珠子下了山。我讓他考取功名,為黃家掙下偌大家業,想著能安穩的修煉。”

隻是世事難料,我偶然一次出遊,竟遇到了太虛觀的前任觀主,他原是梵淨山上的一個道士,在山上時我們便相識。他假意與我%e4%ba%b2近,將我打成重傷,搶走了碧水珠,這讓我如何能忍?”

空見的心裡反複思量,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也不反駁,隻聽他繼續往下說。

那人繼續道:“那觀主將我打的魂魄離體,我見打不過他,便遁了,後來回來找到了黃家那人的肉身,他錯就錯在沒有毀掉那肉身,否則我要成事還要費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