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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館。

圖書館裡人並不多,她在館裡借了幾本書之後,就到了一樓。

一樓的地方有一個展館,這幾天正在開展會,是一個陶瓷展。

她抱著姑且一看的念頭,進入了展館。

出來時,卻紅了眼睛。

她在展館裡看到了一個天青色的花瓶,像極了當年外公家裡的藏品。

阿加莎拿著一本從圖書館借閱的讀書從側門出來,側門外是一條樹枝掩映的小路,平時幽靜,鮮少行人。

可是這天出來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一個瘦高的身影。

一棵古老的橡樹下,福爾摩斯負手而立。

似是察覺到她的到來,微微偏首,天灰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阿加莎:“……”

阿加莎眨了眨眼,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麼在這兒?”

福爾摩斯微笑:“我來還書。”

阿加莎“哦”

了一聲,踩過地上落葉走到他身旁,神態自然地問道:“現在要回去了嗎?”

……仿佛那個紅著眼睛踏出圖書館的年輕小姐,隻是福爾摩斯一時產生的幻覺。

福爾摩斯不動聲色地多看了她兩眼,很隨意,“隨你。”

隨她?

阿加莎安安靜靜地站在福爾摩斯身邊,她其實也沒什麼想法。

剛才在展館裡看到那個花瓶時,想起許多年幼時在外公家裡度過的時光,一時無法自控,但是走出來的那一刻,那些複雜難言的情緒仿佛都跟她隔絕了一樣。

阿加莎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心底一度覺得茫然,神色落寞。

福爾摩斯看她站在身邊,懷裡抱著從圖書館借出來的書,模樣卻有些失魂落魄。

“阿加莎。”

阿加莎回神,“既然隨我,那我們回貝克街吧。”

這種時候,就合適回到貝克街公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靜靜地待一會兒。

福爾摩斯還記得她剛踏出側門時,雙目裡來不及掩飾的難過。

“圖書館的一樓有個陶瓷展,你去看了嗎?”

福爾摩斯轉身,跟阿加莎一起順著林蔭小道往外走。

他一邊走,一邊狀似閒聊似的跟阿加莎說話。

“去了。”

阿加莎的目光直視前方,聲音很平靜,“展品都很漂亮。”

福爾摩斯不動聲色地多看了她兩眼,見她沒有再多談的意願,就沒再說話。

兩人一路都安靜,彼此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裡。

到了貝克街公寓二樓,阿加莎跟福爾摩斯說:“今天的晚餐還是讓哈德森太太幫忙準備吧,我沒什麼心情做飯。”

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福爾摩斯扭頭,狐疑地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解釋:“今天跟一個來自溫切斯特的家庭教師聊了不少,有點累。”

福爾摩斯不由得皺眉,問:“到底聊了什麼讓你覺得累?”

阿加莎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喜怒難辨,“聊了她的雇主銅櫸莊園的主人有些古怪,又聊了銅櫸莊園裡或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還聊了原來那位年輕獨立的小姐半個月前到過貝克街公寓,認識福爾摩斯先生,但我卻一點都不知道。”

福爾摩斯:???

阿加莎笑了笑,轉身上樓。

原本要開門的福爾摩斯將鑰匙拿出來,往兜裡一放,跟著阿加莎上樓。

福爾摩斯奇道:“你今天竟然在霍格博士的診所裡見到了亨特小姐?”

阿加莎拾階而上,她聽出福爾摩斯語氣裡的意外,隨口附和,“可不是嗎?真的太巧了,對不對?”

確實很巧。

這麼巧合的事情被他們碰上,難道不是該表示驚訝嗎?阿加莎怎麼一副心累又有些陰陽怪氣的?

但福爾摩斯並沒有想太多,他隻是點了點頭,跟著阿加莎上了三樓,然後跟著進去客廳。

哈德森太太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餐的食材,見到阿加莎和福爾摩斯一起回來,特彆高興,“夏洛克,今晚吃烤鵝好嗎?”

隻要不是鵝蛋,烤鵝燒鵝都隨便。

福爾摩斯笑著跟哈德森太太說:“好的,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得到肯定的回答,又回了廚房。

福爾摩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阿加莎將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放在旁邊的茶幾上,然後窈窕的身影又進去廚房倒水,仿佛沒他這個人似的。

福爾摩斯挑了挑眉,輕咳了一聲,開始跟阿加莎說半個月前亨特小姐到貝克街公寓的事情。

“那是周二的早晨,我收到她在前一天發電報給我,說有事情想向我谘詢。”

福爾摩斯還記得那天清晨,周一到周三是阿加莎到攝政街的日子,當然不會在二樓。

他一大早醒了之後跟華生在公寓裡聊天,就收到了來自亨特小姐的電報。

“現在來找我的已經並不隻是警方了,還有很多要求千奇百怪的委托人。亨特小姐一開始找我,並不是跟我說銅櫸莊園有什麼秘密,而且她覺得魯卡斯爾先生開出的薪水太高,而且條件也相當奇怪。”

福爾摩斯見到亨特小姐的第一印象是她有一頭跟阿加莎一樣的漂亮栗色長發,但是她的發色更深一點。

她看上去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原本斯彭斯·芒羅上校家當家庭教師,兩個月前,因為斯彭斯·芒羅上校的工作調動要離開英國,這位年輕的女士就失去了她賴以為生的工作。

亨特小姐並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女孩,她在斯彭斯·芒羅上校家裡待了整整五年,可見不管專業能力還是為人處世上,都不差。

她在失去工作後,找工作四處碰壁,眼看就行坐食山空,隻好寄期望與倫敦西區的一個家教中介,中介名叫維斯塔維,根據亨特小姐所說,她每周去一次。

最後一次去的時候,她在中介工作人員旁邊見到了一個壯碩的男人,臉上肉乎乎的,皮膚很白,那就是魯卡斯爾先生。

“根據亨特小姐所說,魯卡斯爾先生在她麵前表現得非常和藹閒適,一聽說亨特小姐在斯彭斯·芒羅上校家裡的薪水是四英鎊每個月,立即為她打抱不平,認為上校是在剝削亨特小姐。魯卡斯爾先生願意一個月給亨特小姐十英鎊的薪水,希望她能接受去銅櫸莊園的工作。”

福爾摩斯接過阿加莎遞過來的一杯薄荷水,喝了一口。

薄荷的清香充盈在口腔裡,那涼絲絲的感覺順著喉嚨,滑到%e8%83%b8腔。

明明在說正事,福爾摩斯卻莫名其妙地分了一下神,心想阿加莎不愛喝奶茶不愛喝咖啡,總是喜歡泡各種各樣的茶,來自東方的紅茶綠茶,還喜歡泡各種花草茶水果茶,從前也沒聽說過被謀殺的米爾沃頓和他的夫人喜歡喝這些茶罷。

原本揉成一團的薄荷葉在玻璃杯裡因為吸了水舒展開,然後慢慢沉在玻璃杯的低端。

福爾摩斯盯著那片薄荷葉,忽然生出一種感覺,自己仿佛也像是這片薄荷味似的,被某種東西悄無聲息地浸潤。

這種感覺令他忽然停下,蹙眉看著玻璃杯裡的薄荷葉。

阿加莎在診所裡,對亨特小姐去銅櫸莊園工作的前因後果並不清楚,隻知道魯卡斯爾先生付出遠高於市麵的薪水價格,誠邀她去同的。

現在聽福爾摩斯說起亨特小姐去銅櫸莊園曾經谘詢他的事情,就坐在旁邊靜靜地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聽著聽著,他卻突然不說話了。

抬眼就看到他端著那杯薄荷水皺眉的模樣,不由得愣了一下,問:“這杯薄荷水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福爾摩斯心情有些複雜地將那杯薄荷水放下,跟阿加莎說:“你既然見了亨特小姐,那你知道她為什麼會覺得不安嗎?”

“亨特小姐並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去診所的,她的學生小愛德華是霍格博士昨天接診的病人。因為魯卡斯爾太太昨天走得很匆忙,霍格博士覺得她本人或者是她所信任的人今天會再去診所,特彆讓我今天過去的。”

阿加莎手裡捧著一杯檸檬紅茶,慢悠悠地說道:“亨特小姐又不是我的委托人,我沒必要知道她的不安。反而是她的學生,一個六歲不到的孩子,性情頑劣古怪,以虐待小動物為樂,如果不及時乾預,恐怕他長大後就要成為警方送上絞刑架的人物之一。”

福爾摩斯有些詫異,“亨特小姐的新學生竟是這麼一位難纏的小家夥麼?可據我所知,她之所以能有如此豐厚的報酬,並不是因為小家夥淘氣頑劣,而且來自魯卡斯爾太太的怪癖。根據亨特小姐所說,她覺得魯卡斯爾先生善良隨和,魯卡斯爾太太卻好像有不少怪癖。她見不得家庭教師留長發,必須要亨特小姐把頭發剪短才願意讓她去銅櫸莊園。”

停了停,福爾摩斯又說:“聽說她還要求亨特小姐在特定的時候穿她指定的衣服,在那樣的情況下,亨特小姐必須服從她的意願,否則不僅會失去工作,還會倒賠一筆違約金。”

這是一件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的事情。

阿加莎不想評價些什麼。

福爾摩斯說:“看得見的危險,就不是危險。藏在暗處的東西,才是最致命的。這份差事並不適合一個年輕且孤立無援的女士。”

阿加莎:“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呢?”

“薪水高啊。”

福爾摩斯笑著看向阿加莎,他的語氣很平淡,“你見過亨特小姐,應該知道她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她到貝克街找我之前,心裡就已經有了決定。之所以到貝克街找我,不過是想邀請我與她一起冒險罷了。”

高收入高風險。

亨特小姐知道銅櫸莊園的工作背後肯定有一些秘密,但她無從得知。

她沒有父母和朋友在身邊,於是找上福爾摩斯,希望這位名偵探能當她的後盾。

萍水相逢,福爾摩斯居然已經願意當她的後盾。

相比而言,當初被欺騙感情的阿加莎就顯得有些悲哀。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氣人。

而且,阿加莎忽然也覺得自己很沒意思,因為福爾摩斯這兩個月過得太平靜,應該快要悶壞了,亨特小姐的求助隻是令他覺得有些意思。

果然。

福爾摩斯語氣有些興奮,跟阿加莎說:“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有意思嗎?我從沒見過這麼離譜古怪的工作要求,亨特小姐需要錢,所以她要接受這份工作,但她希望在遇到危險和麻煩時,我能幫助她。這有什麼難的呢,隻要她給我一封電報,我就隨傳隨到。”

阿加莎麵無表情地喝著茶,沒說話。

通常這種時候,阿加莎應該會說些什麼的,現在卻什麼都沒說,福爾摩斯覺得有些奇怪。

於是,福爾摩斯問:“你不說些什麼嗎?”

捧著玻璃杯的阿加莎眨了眨眼,湛藍色的眼睛瞅著福爾摩斯,語氣要笑不笑地“哦”了一聲。

她慢條斯理地將玻璃杯放在前方的茶幾上,臉上帶著笑容,語氣平淡,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