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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

“為什麼不告訴他,您心裡不都很清楚嗎?”

如果雅各布·霍格知道她是福爾摩斯的未婚妻,他很可能會讓阿加莎通過麵試。因為這樣一來,他也算是還了麥考夫的一個人情。

可是阿加莎很清楚,麥考夫願意將她引薦給雅各布,就真的隻是單純為她爭取一個機會,結果應該取決於她的表現,而不是他或是福爾摩斯的麵子。

阿加莎臉上露出一個清淺的笑,語氣平淡,“霍格博士知識淵博,是國內心理學專家的第一人,我也想通過他的麵試,可惜沒那個本事。”

麥考夫饒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雖然你沒通過麵試,但你跟他聊了挺長時間。我與雅各布有些交情,據我所知,他不是虛與委蛇的人,如果你不能讓他另眼相看,他不會浪費時間。”

阿加莎輕歎了一聲,“不是我讓他另眼相看,是我有事情谘詢他的意見。”

是她搬出了福爾摩斯,才讓這位權威專業的心理博士就金帕克山林的連環襲擊和埋屍案的凶手做了個心理畫像。

雅各布說他之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但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父親當初沒說錯,做出心理畫像這樣的事情,不僅需要大量的專業知識,還需要一種對犯罪的敏[gǎn],最重要是學會從罪犯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雅各布能成為英國國內心理學的第一人並不是巧合,他真的很有實力。

無法通過他的麵試,她覺得很遺憾。

麥考夫揚了揚眉,沒再說話。

馬車軲轆軲轆地在大街上奔跑著,阿加莎靠著椅背不想說話。

她想起兒時的一次考試失利,她痛失第一名,回家見到母親還沒說話就先扁了嘴巴流淚。

那時母親抱著她,揉著笑意的聲音十分溫柔,跟她說沒關係的呀,這次不行,還有下次,我們這麼努力,下次一定可以的。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後來母親跟父親離婚,她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那樣的溫柔,但每次受挫的時候想起,心中都會覺得充滿溫暖有力。

可是此刻她隻覺得難過。

她在這個世界,孑然一身,無依無靠。

想要尋求一個安慰,都不知道該要找誰。

阿加莎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麥考夫:“沒通過雅各布的麵試好像對你打擊挺大。”

“我還沒有豁達到完全不在乎這些事情。”

阿加莎撩起馬車窗戶的簾子,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綿綿細雨,微涼的水汽隨著撩起的簾子帶了進來,弄濕了她的手指。

她垂眸看著沾染了水汽的手指,低聲說道:“我是一個在倫敦無所依靠的小孤女,雖微不足道,也有夢想,我與圓夢的道路失之交臂,心裡當然也會覺得難過。”

麥考夫不認為阿加莎此刻需要他的安慰,意有所指地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訂了明天最早的一班火車,去埃克塞特找夏洛克。”

麥考夫:“這麼急?”

阿加莎:“我本來就是在埃克塞特與夏洛克一起工作的,是來自倫敦的電報發過去了,才會放下工作回來與霍格博士見麵。”

說起這個,麥考夫臉上的神情變得耐人尋味。秘書擬的電報交給他過目,內容不僅說與雅各布約了今天,還附加了一條如果他們的工作還沒處理完,可以另行安排時間。

可誰想到夏洛克竟然讓阿加莎放下手頭的工作,就為了回來倫敦與雅各布見麵呢?

這不像夏洛克的一貫風格。

家有熊孩子,這熊孩子逮著機會就要叛逆一下,對他安排的很多事情總是不情不願,即使順從了也要作幾把妖,哪有言聽計從的?

眼前的女孩冰雪聰明,他也懶得拐彎抹角,“夏洛克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加莎:???

阿加莎:“什、什麼?”

隨即她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他挺好的,忙著跟埃克塞特警察廳的警探們探討案情,並沒有打算單槍匹馬地去乾什麼危險的事情。”

“既然沒打算單槍匹馬地乾什麼事情,他讓你回來做什麼?”

阿加莎想起收到電報前一晚發生的事情,敷衍說道:“不想讓你為了我的事情費神吧,你日理萬機,挺忙的。”

麥考夫挑了挑眉,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阿加莎一眼,“你看我像是很好糊弄的樣子嗎?”

不像。

但阿加莎不想說。

阿加莎不想說,麥考夫也無意勉強,年輕人的那些事兒他是懶得琢磨,隻要確定自家的熊孩子沒打算玩命兒,一切都好說。

馬車到達貝克街公寓樓下,阿加莎向麥考夫道謝,然後下車。

“阿加莎。”

她走了幾步之後,麥考夫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停下腳步回頭。

麥考夫撩起馬車的車簾,那雙與福爾摩斯神似的天灰色眸子裡流露出些許溫和的笑意,“其實你不必太過為今日的事情沮喪,我有預感,雅各布很快會意識到自己看走眼了。”

阿加莎一怔。

麥考夫向她露出一個笑容,“你應該相信自己。”

對家人都表現得十分淡漠、不聞不問的夏洛克,居然會對這個年輕的女孩十分特彆,甚至帶她一起去埃克塞特,這是麥考夫沒想到的。

他知道阿加莎有她的獨到之處,但沒想到她竟能得到夏洛克的認可。

——不管是哪一方麵的認可,麥考夫都覺得很稀罕。

“知道了。不管怎麼樣,謝謝你,麥考夫。”

阿加莎露出一個笑顏,伸手向他揮了揮手。

四輪馬車漸行漸遠,阿加莎轉身回公寓。

哈德森太太正在客廳裡做麵部護理,見阿加莎回來,關心問道:“怎麼樣了?”

阿加莎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掛在門口的衣帽架,然後換了鞋子。

“霍格博士要求太高了,我還夠不著。”

哈德森太太沉默了一下,安慰阿加莎:“夠不著也沒什麼關係,我看你這幾個月和夏洛克搭檔得挺好的。反正你們以後也是要結婚的,身為妻子,全身心支持丈夫的事業,也是很正常的。”

……剛到貝克街公寓的時候,哈德森太太分明是跟她說不能事事仰仗福爾摩斯的。

阿加莎感謝哈德森太太的體貼,她走過去,在哈德森太太旁邊的位置坐下。

大概是她看上去太平靜了,哈德森太太反而有些擔心她。

年輕的女孩都會有夢想,離夢想越來越遠的感覺並不好受。

哈德森太太是過來人,她想說些什麼來安慰阿加莎,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什麼都沒說。

道理人人都懂,卻並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

阿加莎此刻或許隻是需要有一個人在她身邊陪伴,而不需要言語上的安慰。

哈德森太太心裡這麼想著,忽然阿加莎抱著她的一隻胳膊,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像極了在外麵受儘委屈的小女孩,回到家裡向家長尋求安慰的姿態。

哈德森太太的心,瞬間就軟成了一灘水的模樣。

她伸手拍了拍阿加莎抱著她胳膊的那隻手臂,以示安撫。`思`兔`網`

隻聽得年輕女孩一聲低低的歎息在耳旁響起,隨即真誠地說道:“謝謝你,哈德森太太。”

※※※

翌日大早,阿加莎再次踏上了去埃克塞特的早班火車,跟上次一樣,她訂的是頭等車廂的車票。

上次去的時候,有福爾摩斯和格雷戈裡先生一起,心裡沒什麼感覺,這次孤身一人,周圍的熱鬨喧嘩,越發顯得她孤單影隻。

阿加莎並不是那種顧影自憐的人,隻是有時候情緒上來,真的難以控製。

但是她無意放任自己沉溺在消沉的情緒裡太久,她在車上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就拿起在火車站裡買的報紙翻閱,她看到羅斯上校的銀額馬如期參加了賽馬比賽,並且再為羅斯上校贏得一座在賽馬屆十分有分量的獎杯。

看到了關於金帕克馬場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想起連環襲擊案和埋屍案。

雅各布·霍格昨天在聽說了案情之後,對阿加莎提出這兩起案件是同一個人的假設並沒有提出什麼懷疑。

他隻是一個心理學的博士,又不是警探,他對這些假設是否有充分的條件支撐並不在乎,隻是將阿加莎的谘詢視為是一次挑戰。

雅各布·霍格針對埋屍案的女士都失去了左手的無名指,認為作案者可能有某種信仰,這種信仰未必是宗教,也有可能是他心中的某個執念。

“傳說無名指是能通往人類心臟的,他帶走的無名指,或許就是他作案的動機。如果你的描述沒有出錯,這應該是一個年齡在二十五至二十歲的男人,他可能從小就受到家人尤其是女性家庭成員虐待……”

雅各布·霍格關於作案者的心理畫像跟阿加莎自己分析的差不多,但更詳細,他認為這個作案者不一定擁有馬車,但他從事的工作應該可以輕易用到馬車。

關於埋屍案的案情和線索都太少,但針對近半年發生的連環襲擊案,如果兩起案件是同一個人做的,雅各布·霍格認為作案者應該在半年前發生了一次重大的變故,或許是意外又或許是疾病,使得他不得不改變作案手法。而且從他每次都是用小動物和小孩將被襲擊者引到山林深處來看,作案者應該不善言辭。

……

阿加莎翻著筆記本,雖然她還夠不著雅各布·霍格的標準,無法成為他的助手,但這一趟旅程並非毫無收獲。

她對作案者做出的心理畫像未必會有人相信,但來自全國心理泰鬥的霍格博士的分析,卻肯定是權威可信的。

即使連環襲擊案和埋屍案不是同一個人所為,但雅各布·霍格關於後麵一個案件所補充的畫像,也能為警方提供一定的參考。

……

……

火車到埃克塞特,已經將近中午。因為獨自一人出行,即使是在頭等車廂,阿加莎也不敢打瞌睡,時刻保持警惕,導致她下車的時候,感覺有些困乏。

福爾摩斯沒有和她一起同行,她沒指望有人會去火車站接她,已經想好出火車站之後就叫一輛輕便的兩輪馬車到莊園再做打算。

誰知她才出火車站,就看到了福爾摩斯正倚在一輛敞篷的四輪馬車前,手裡還夾著一根點著的雪茄。

男人頭上戴著帽子,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身量頎長挺拔,令人無法忽視。

見了阿加莎從火車站出來,將手裡的雪茄摁滅了,大步朝她走過去。

阿加莎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

福爾摩斯走過去,將她手裡的行李接過去,跟阿加莎說:“上午跟格雷戈裡先生到埃克塞特警察廳去調取物證,剛忙完。我看時間你也差不多到了,順道過來接你一起回莊園。”

阿加莎“哦”了一聲,笑著道謝。

福爾摩斯瞥了她一眼,皺著眉頭,“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