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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李飄紅樓 4400 字 3個月前

冷凝霜望著,一時有些怔忡。

前世曾有許多競爭對手最後毀滅在她的手裡,他們的哀嚎、他們的淒慘她從來不在意。在生死的戰局裡,失敗了動搖了便注定了死亡,這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夏侯螢的死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不死,死的就是你。”如幻公子收起釘在牆縫裡的長長勾爪,冷漠地說。

冷凝霜移開乾澀的眼,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裡的勾爪,竟什麼都沒問。

如幻公子在她偏過身子時,一眼落在她被撕碎的衣襟,臉泛紅,慌忙移開視線。

城樓上的梁子君見人質跑了,氣得跳腳,赤紅著一雙眼大聲吼叫著,命令士兵放箭。

白兔雙眼猩紅,雪白的披風如被染了一層血,泛著陰鷙的嗜殺之氣。發絲淩亂,絕望的氣息仍舊沒有褪去,他死死地瞪著城樓上的梁子君,淩厲地怒吼道:

“攻城!活捉梁子君者,賞黃金萬兩!”

戰車雷動,戰鼓陣陣,城下刀兵如林,火炮的轟隆聲和鐵蹄踏地的巨大聲響,使得整個城牆連同漢國的士兵一同震顫。

“朕欠你一個人情。”白兔仿佛一下子步入了垂暮,臉色淒慘憔悴,眼前猩紅未退,耳朵裡一片奇怪的嗡嗡聲,他對著花蝶衣輕輕地說。

“不是本王讓他去的。是他自己突然失蹤了,本王也好奇他究竟去哪裡了。”花蝶衣扁了扁鮮豔的紅%e5%94%87,頓了頓,笑眯眯道,“尊夫人似受了驚嚇,晉帝陛下就放心地去攻城吧,本王會替你好好照顧皇後娘娘的。”

說罷,離了馬匹,足尖一點,不緊不慢地從上方穿過人群。向城牆下飛縱而去。

明明一身桃紅色長衣顯眼到不能再顯眼,然而無數箭矢向他射過來,卻在靠近他身邊時,齊刷刷地調轉方向。把上頭的梁子君氣得臉色發紫。

頭上是飛舞的箭支,眼看著大石頭就要落下來,一直有些愣的冷凝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忽然跑過去,把夏侯螢抱起來。

如幻想拉住她沒來得及,眼看著一塊大石頭從城牆上被推下來。他大驚失色:

“小心!”

冷凝霜沒聽見,她現在隻覺得風吼雷鳴,眼前霧蒙蒙的,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條桃粉色的長綾蛇一般地甩過來,纏住冷凝霜的腰肢,將她往旁邊猛然一拉。緊接著,沉重的石塊轟然落地,砸在她剛剛站立的位置,濺起許多灰塵!

“真是個亂來的女人!”花蝶衣無奈地輕歎口氣,催促,“快走快走。彆在這裡礙事!你們。快去把她手裡的接過來!馬上帶她走!”

有黑衣人把她手裡的夏侯螢接過去。

冷凝霜覺得自己的腦袋暈暈的,卻並沒有昏倒。

……

三日後,閔陽府被華晉兩國踏個稀爛。梁子君被生擒。

冷知秋和如幻開始清算皇宮,預備“分贓”。

既然是兩國共同擒獲梁子君,梁子君的結局自然由兩國共同決定。

冷凝霜沒有參加。

白兔和花蝶衣無不是心狠手辣的,深諳斬草除根的道理,尤其是冷凝霜因為梁子君差點喪命。

於是才剛登基的梁子君被五馬分屍,漢國皇室的直係,便是連晉國的和%e4%ba%b2公主所生的一乾子女皆被斬殺。

“皇上,夏侯螢怎麼處理?”北宮雅小心翼翼地詢問。

“去聽皇後的吩咐吧。”白兔淡淡回答。

北宮雅應了,退出去。

“她還沒緩過來麼?”花蝶衣慵懶地單手托腮,“隻是一個細作而已,以她的性子,她不可能那麼上心。莫非是因為那個女人對她心存愛慕,所以她動心了?”

白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彆把她說得像你一樣,她那是不得已為之!你又有多了解她?!”

花蝶衣懶洋洋一笑。

如幻從外麵進來,走到他身旁耳語幾句。

花蝶衣點點頭,站起身,彈了彈壓根不存在的灰塵,微笑:

“晉帝,三年後,我們與燕國的戰場上再見吧。”

白兔眸光微閃,冷冷一笑:

“你的最終目的果然是燕國。”

“日子太無聊,玩玩罷了。”花蝶衣輕描淡寫地笑答,桃粉色袍子一閃,風似的飄出去了。

白兔%e5%94%87角繃緊,一雙黑沉的眸子墨色更濃。

走出上書房,花蝶衣紅%e5%94%87上揚,輕慢地笑問:

“有那麼多生意不接,卻偷偷跑去救人,如幻,你對晉後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我隻是覺得她很特彆,這樣的女人枉死有些可惜,王爺不這麼覺得?”如幻淡淡反問。

花蝶衣低低地笑了起來,若銀鈴般清脆,仿佛心情很愉快似的,輕道了句:

“的確可惜!”

……

椒房宮。

冷凝霜聽了北宮雅的請示,沉%e5%90%9f了半晌,低聲道:

“去查一查夏侯螢的族譜,她父%e4%ba%b2是個犯官,查查看她家直係還有什麼人,撫恤一下。夏侯螢本人不必太張揚,好好安葬進家裡的祖墳,她應該很想家。再查查京州究竟是哪一戶贖了她又賣掉,若那戶人家沒犯事便罷,若犯了事,彆讓他好過。還有最先買下她的財主,好好地查。”

“是。”北宮雅沉聲應下。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我們回家

看丟冷凝霜的一乾人全都受了罰。

雲薔和冷颯因為是受冷凝霜器重的大宮女,隻挨了幾板子。雷電和那五十個人則被罰在軍中當苦力,到現在還沒回來。

冷凝霜倒並不怪他們,這次被擄走的事件純屬防不勝防。

“娘娘。”北宮雅離開後,正殿裡隻有冷凝霜和雲薔兩個人,雲薔捧了一杯茶過來,放在幾上,欲言又止。

“怎麼了?”冷凝霜問。

雲薔秀眉緊鎖,猶豫了半天,咬咬牙,道:

“奴才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總覺得冷颯她……冷颯……”

冷凝霜平如止水的眸子漾起一絲波紋:“有話直說。”

“娘娘這次是因為對方假扮冷颯,才被擄走的。可奴才當時被迷香迷暈了,雷電在樹叢裡發現冷颯時,已經是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後了,所以……”雲薔的眉心能夾死一隻蒼蠅,“奴才並非懷疑冷颯,冷颯和奴才相處這麼多年,奴才也沒發現什麼異樣。但冷颯曾隨昌平大長公主在漢國生活過三年,而且冷颯這個人,奴才說不好,奴才曾不止一次晚上看見她喜歡和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鳥說話,說她喜歡鳥吧又不像,總之這行為奴才覺得很怪異……”

冷凝霜沉默了一陣,繃起%e5%94%87角,端了桌上的茶碗,緩緩地啜一口,淡淡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隨她去吧。”

雲薔皺著眉,很想再說,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得作罷。

冷凝霜斂起眸子,望著淺絳彩茶碗裡綠油油的清茶,一雙墨黑的瞳仁越發幽深。

椒房宮正殿外。

冷颯站在門口,屏息垂眸,恍若幽靈一般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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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她忽然轉身,風一般,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

深夜。

冷凝霜裹著狐皮大衣,懷裡抱著手爐,挨著熏籠,斜倚在貴妃榻上,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

這雪斷斷續續一連下了幾日,朦朦朧朧的黑暗中,隱約有幾絲流水的絕響徘徊於耳。淡淡皓月的點點光影悠悠地灑落人間,潔白無瑕的斑點透過天空中飛揚的雪塵。鋪在早已銀裝素裹的大地上。

窗外是一片令人陶醉的白色世界,煙霧籠罩,如夢似幻,平靜又安詳。

忽然。幔簾飛舞,一個冰冷的人影卷進來一股冰冷的寒意。

然後敞開的窗戶便被關上。

緊接著,他坐在她的臥榻上,抱過她的身子,皺著眉道:

“怎麼身上這麼涼還開窗!”

“你身上比我還涼。”冷凝霜把懷裡的手爐塞給他,望向已經合閉的窗扇。幽幽地說,“今年這雪下得比往年大,往年沒這麼冷。”

白兔抱著手爐,硬是擠著她。和她靠在一起,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身子:

“等回去就好了。晉國從來就不下雪,冬天比這裡暖和多了。”

“這裡現在就是晉國了。”冷凝霜糾正道。

“是啊。”白兔淺淺一笑,“還有些不習慣呢。”

窗外的風顫唞了起來,嗚嗚地刮過窗欞,在窗子的空隙間製造出一聲高過一聲的鬼泣聲。

“這窗子該修修了,風聲這麼大,真不知道以前的人是怎麼住的。”白兔皺了皺眉。

“這椒房宮已經許多年沒人住了。”頓了頓。冷凝霜遲緩地回答。

“嗯。”白兔應了一聲。停了停,偏過頭,望向她沉凝的側臉。抿了抿嘴%e5%94%87,想要讓她放鬆心情一般,笑嘻嘻問,“娘子,你最近總不太開心,是不是因為我這幾天沒陪你,讓你不高興了?”

“我又不是沒斷奶的少女。”冷凝霜硬邦邦地回答。

“你這話有邏輯問題,隻有嬰兒才有斷奶這一說。”白兔糾正道。

冷凝霜沒搭腔,或許是不想理他。

白兔望著她神遊太虛,眼神有些空洞呆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無奈地在心裡輕歎了口氣。頓了頓,忽然拉過她的手,雙眸沉肅地鎖視住她,認真地問道:

“娘子,你是不是被嚇到了?”

冷凝霜微怔,緊接著回過神來,一聲嗤笑:

“怎麼可能?!“

“可是我被嚇到了。”白兔望著她的眼,凝聲說。

冷凝霜從他沉鬱略顯低啞的嗓音中感覺到一絲恐懼,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去看他的眼。從他被微弱搖曳的燭火映襯得水光瀲灩的眸子裡,她讀出了許多的後怕、擔心和難過。他似仍舊沒有從那一天的心理陰影中緩和過來,或許那一天會像她初次生產時一樣,成為他內心深處永久的夢魘。

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