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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李飄紅樓 4311 字 3個月前

她也隻是含糊答應,辰時換了衣服分彆去壽安宮和泰安宮請安。就算兩個太後全不待見,她也不能落人口實。

結果。連吃兩個閉門羹……婆媳問題果然是千古難題……

夜以繼日地核帳,每天都在數字裡打轉,除了出身商族的冷知秋好些。剩下的幾乎全被褪一層皮!

對能上朝的來說,他們才發現原來早朝時間是那麼美妙;沒有官職的,日夜沉浸在賬冊裡,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地獄”。

冷凝霜能連續熬四天,睡兩個時辰。再熬四天。加上蘇紋曾因一個時辰出五次錯,被冷凝霜用冰冷的語言暴力打擊得體無完膚。自那日起,每天挨罵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冷知秋也因為腦袋發僵出錯,被冷凝霜一句話戳穿了二十幾年才長成的自尊心,足足陰沉了一宿。

於是背地裡,他們開始叫她“惡魔皇後”。

除夕的前一天,也就是要封筆準備休年假的那一天,白兔接到了華雄從惠城八百裡加急送來的折子,折子上說元宵節時他會班師回朝,抵達長安城。

明明是請旨,卻沒有絲毫請旨的意思,仿佛隻是通知他一聲。事實上的確是通知他一聲,因為人家已經開始整頓隊伍往長安來了。

望著朝內華氏一黨暗自振奮的臉,白兔怒火中燒。

回到蓬萊殿,卻見蘇紋正蹲在門廊上,抱著朱紅柱子嚶嚶啜泣。一旁號稱“長安第一布衣才子”的文書生正在安慰他。

“又怎麼了?”蘭墨涼眉角狠抽地問。

“人家、人家已經夠拚命的了……讓我用一個時辰核查完,我也核查完了,不過是出了兩個小錯,皇後居然說我、說我是連五和十都分不清的廢柴……”蘇紋一抽一抽地回答。

“廢柴是什麼?”慕%e5%90%9f風好奇問。

“字麵就是沒用的柴禾。”蘭墨涼答。

蘇紋聽見最讓他傷心的字眼,哭得更厲害!

“也不怪她這麼說,因為她從沒出過錯。”冷知秋說著就打了個冷戰,超高工作效率加驚人準確率,他能說他已經被她驚得毛骨悚然了嗎?

鳳袍染著陰煞之氣從殿內飄出來,美麗的容貌因為緊繃的嚴苛,讓她看上去像個惡鬼。

“哭夠了嗎?五加十等於二十的廢柴,有哭的工夫過來給我把永康三十一年八月的兵部賬簿重點核查一遍,一個時辰內。”

這是最讓蘇紋顫唞崩潰的聲線,他忽然哇一聲大哭起來,飛也似的奔向前方去撞樹!

白兔嘴角狠抽,跟冷凝霜進入內室。

“華雄要回來了。”沉默了片刻,他低聲說。

冷凝霜抿了抿%e5%94%87,沉聲道:

“已經查到的賬目,戶部的錢款全是在和兵部的來往中消失的,而兵部這麼些年下來的虧空加吃空餉,足足損了三千萬兩白銀,有一部分流往惠城。”

……惠城是華雄的地盤!

白兔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娘子篇 第三十一章 恐懼與憎恨的重逢

除夕,宮裡舉辦一場午宴,白兔在前邊接受百官朝賀,冷凝霜在後宮宴請各誥命千金。華太後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出席,姝太後同樣沒有到場。

皇後和太後不和的傳聞算是坐實了。

冷凝霜本想在宴會上留心一下華雄的夫人,然而華夫人卻告病沒有出席。

因為賬冊積壓,這個年小內閣的人誰也沒過消停。

冷凝霜越核算越震驚,因為她發現,或多或少,六部之中都有華氏一派的人占據要職。

也就是說,華家基本上等於控製了六部,並將觸手蔓延至地方。這在先皇才登基時就已經存在了,經過逐年累月的積累,情況變得越發嚴重。

這也就是為什麼,即使冷知秋任職戶部侍郎,北宮雅任職兵部尚書,兩人依舊被排擠得一塌糊塗,重要的事基本插不上手,就是個每天去點卯喝茶的。好在兩人性子夠韌,總算是在那個位置上占住了,沒被擠下來。

不過,華雄未必有反意,因為他在先皇年邁的那幾年,有許多機會可以造反,可是他沒有。事實上,華氏一族雖然一直功高震主、飛揚跋扈、不把皇帝放在眼裡,但曆史上卻沒有一個人發動過軍事政變,他們仿佛隻是在享受淩駕於皇族之上、架空皇帝政權的樂趣。

從客觀上來看,華雄也不會輕易造反,因為一旦皇帝和華家一派發生激烈衝突,其他三國必會出兵收漁翁之利,這是任何一方都不想看到的。

前提是,彆惹毛了華家,否則魚死網破也是可能的。

冷凝霜趁著大年下各處都鬆散的時機,往各處尚住著人的宮殿裡安插了幾個人。

初五開璽,剛上朝。白兔就翻起陳年舊賬,處置了其他四部的一些官員,鬨得剛過完年就有點風聲鶴唳的感覺。然而最重要的戶部和兵部卻仍舊動不得,因為根紮得太深。

元宵節前夕,華雄高調歸來。這一次是剿滅了西北的馬匪,凱旋而歸,受到長安城百姓的熱烈迎接。百姓們向來奉保家衛國的人為英雄,華雄百戰百勝,就算他有十二個妾室,就算他當街強搶過民女。就算他揮金如土,生活極其糜爛奢侈,他也是人們心目中的英雄。

白兔並沒有出城去迎。而是派蘭丞相代為前往,這讓冷凝霜很意外。

皇帝%e4%ba%b2自迎接可以給華家最好的安撫,這能減少處死華豪所帶來的不良影響,相信白兔很明白。他並不是不能隱忍的人,可他卻沒這麼做。這讓她心裡很不解。

冷凝霜再次前往壽安宮請安。

這次不是她厚著臉去的,早上的閉門羹已經吃過了,哪知巳時剛過,華太後改變了主意,派宮女過來請她到壽安宮去。

冷凝霜應了,簡單整理了下儀容。雲薔進來低聲道:

“娘娘,壽安宮的春雨過來說,華將軍此刻正在壽安宮。”

冷凝霜眉一皺:“華雄?”

“是。”

“他什麼時候進後宮的?”

“就在剛剛。沒半刻鐘。”

“太後召見的?”

雲薔搖搖頭:“奴才過去在軍營時聽慕將軍講,華雄在先皇在世時就經常無詔出入後宮,而且佩著劍,先皇隱晦提過幾次,他不理。先皇後來就沒再提了。”

“你在軍營長大,應該聽說過華雄的事。他真有傳說那麼厲害?”

“的確是個百戰百勝的將軍。十歲進軍營,十五歲開始領兵打仗,即使西北大營和他是對立的,也有許多士兵暗中崇拜他。領兵三十幾年,他曾八次打退吐蕃諸部,五次平息漢國在邊境製造的騷亂,還剿滅過西南西北一帶許多馬匪山賊。十八歲時用五萬兵力打退十萬蠻夷,被當時的皇上封為‘晉國第一勇士’。聽說他的硬功非常厲害。”

冷凝霜不語,這樣顯赫的戰功,也難怪他會那麼囂張,也難怪百姓會崇拜他。

桂嬤嬤依舊繃著一張老臉在門外迎接她,木木地屈膝請安,領她往裡走。

壽安宮正殿,華太後坐在正中央的鳳榻上,麵色淡淡的。

坐在她右下首一張鏤空雕花扶手椅上,則是一名年過五旬的男子。

說他年過五旬,隻是因為冷凝霜知道,從相貌上完全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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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腦海裡對華雄的定義是破馬張飛,虎背熊腰。然而,華雄是一位地地道道美男子,英俊深邃的五官,平滑光亮的古銅色肌膚。一身極為考究的玄色錦袍下,肌肉虯結,精壯健碩。全身上下散發了一種充滿原始野性的雄性荷爾蒙,混合著男人成熟內斂的味道,極為誘人。

隻是……他有著一雙黑亮卻怨毒的眼神,那抹怨毒的最深處是更濃烈的憎恨輕蔑,很破壞美感……

冷凝霜給華太後請了安。

華太後坐在鳳榻上,沒說話,也沒讓她坐下,就把她那麼晾著。

華雄沒有起身行禮,冷凝霜也沒計較,任晾曬,站在地中間依然故我。

半晌,華雄粗獷沙啞的嗓音冷笑著響起:

“你就是殺死鳳兒的新皇後?”

冷凝霜回過身,看著他,溫柔一笑:

“鳳貴妃犯了國法,準確說,是被國法處死的。若沒有犯法,即使是本宮,也不能隨便處死彆人,這一點將軍想必能理解吧?”

華雄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微怔,頓了頓,哼笑道:

“你認得本將?”

“將軍一看就是太後的兄長。”

華雄眸光陰森地看著她。

冷凝霜不避不閃,坦然應對,仿佛沒有感覺到滾滾凝聚在頭頂的萬鈞威壓。

良久,華雄的眼眸越發幽深,頓了頓,撤回令滿室窒息的威迫力,鼻翼淩厲地皺了皺,凶惡陰沉地看著她,冷聲說:

“本將最厭惡禍水女人。”

“巧得很。本宮也最厭惡呢。”冷凝霜含著讓人看不透的淺笑,回答。

“本將也最厭惡乾涉朝政的女人。”華雄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一頓說。

“巧得很,本宮也最厭惡那種自以為是的女人。”冷凝霜真誠含笑。

“若有這樣的女人在皇上身邊,本將定會清君側,拔了那個女人的%e8%88%8c頭,挖瞎她的眼睛,砍斷她的四肢,把她裝進罐子裡……”他的嗓音恍若挾雪,冷得刺骨。吐字幽深有力,仿佛能用這樣鋒利若刀的聲音直接將人肢解掉。

冷凝霜依舊不動聲色地輕笑道:“將軍對皇上還真是忠心呢,連處死一個女人這麼小的事也想%e4%ba%b2自動手。不愧是忠臣良將。”

華豪的眉毛皺了一皺,忽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冷凝霜,眼裡是濃濃的不屑、嗜血和肅殺。那種被血腥浸透骨髓的寒涼鐵血如一柄鋒利的刀,可以瞬間將人大卸八塊。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鐵塔一般站在她麵前,稀薄了她上方的空氣,投下巨大森寒的陰影。

冷凝霜坦然自若地望著他,眸光平和,腳步紋絲未動。

良久,他冰冷的眸子就像是兩塊化不開的濃墨。藐視地哼一聲,忽然轉身,連招呼都沒打。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壽安宮。

冷凝霜望著他懾人的背影很快%e8%84%b1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