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讓他先把院門關上。又讓雷電把人抬到廚房隔壁。
廚房隔壁是雜物間兼客房,裡邊有一張床。之前桑葚子師徒曾借住過。雷電把人放在床上,冷凝霜回屋找出從雲鶴道人手裡買來的止血散金瘡藥,回到東廂客房。
雲薔等人都是在軍營裡混過的,對於處理箭傷刀傷很有一套。
冷凝霜也沒自己要求插手,將小刀紗布和金瘡藥全遞給雲薔,又找了塊布把黑衣人的嘴塞上。
雲薔雖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沒細問,沿著露出來的箭枝把黑衣人的衣服剪開,見這一箭射得極深,又勾滿了倒刺,一拔出來隻怕會當場噴血斃命,但不拔出來估計也活不了。
於是把小刀在火上燎了燎,將箭旁的肌肉皮膚細細割開以緩解阻礙,緊接著握住箭杆,奮力向上一提,那人頓時一聲慘叫,暈死過去,創口鮮血噴湧!
雷電這才明白為什麼要往嘴裡塞布,因為塞了布,慘叫聲就隻能咽回氣管裡,不至於驚嚇妨礙到彆人。上前用止血散麻利地按住創口,用紗布緊緊紮住。那人此時已經完全昏厥過去,連呼吸也變得微弱起來。好在過了一會兒,呼吸一直隻是微弱,並沒有斷氣,冷凝霜才稍稍放心。
當下也不再理會,讓雷電守著,自己則回房去了。
……
次日天大亮,燕冠群傷痛之中迷糊醒來,剛睜開眼睛,驀然看見兩雙葡萄似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著他。
細細一看,竟是兩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粉妝玉琢,白白嫩嫩,簡直就像畫上的觀音童子一樣圓潤可愛。
兩個人皆雙手托腮,扒在床沿上好奇地看著他。
而跟著他們同樣扒在床沿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竟然是一隻伸著長%e8%88%8c頭、噴湧著熱氣、長了大大頭顱的……狼!
他唬了一大跳,噌地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往床裡躲去!
“啊!漂亮叔叔醒了!”二兔興奮地說了聲。
“娘,漂亮叔叔醒了!”大兔衝著屋外高喊一聲。
燕冠群捂著疼痛的傷口,正兀自驚魂未定,棉簾搖晃,一個人從屋外端著一碗熱騰騰的%e9%b8%a1湯走進來,麵如芙蓉,眼似秋波,竟十分眼熟。
冷凝霜把%e9%b8%a1湯放在床架旁的小桌上,淡淡地問:
“你醒了?傷雖然處理過,要不要請郎中來?”
燕冠群不太靈光的腦袋反應了一會兒,忽然,沙啞的聲音染了些驚訝,低聲道:
“白夫人?”
“燕公子記性不錯,居然還記得。”
“一彆三四年了吧。自從白浪嶼的花神祭之後。”燕冠群淺笑道,漆黑的眼眸依舊如那時一樣,深沉、高貴、疏遠、寂寥,讓人看不透。
冷凝霜不太喜歡這種人,但如果被燕國人知道他們的皇子曾倒在她家門口,她卻見死不救,恐怕又會惹來大麻煩。
“是啊。”她冷淡回答,頓了頓,又道,“這碗是%e9%b8%a1湯。等晾涼了你自己喝吧。因為昨晚你倒在我家門口,我擔心把你扔遠了,燕國皇室會來找我的麻煩。所以才救了你。你若覺得沒什麼大礙了,就快點走吧,我不想惹麻煩。若是有什麼其他需要,你叫一聲就行了。”
說罷,轉身帶了孩子和仍在好奇地觀察著燕冠群的哈二離開了。
燕冠群一直目送她遠去。才深深地閉了閉眼,虛軟無力地靠在床上,望著那碗熱騰騰、散發著油膩膩味道的%e9%b8%a1湯。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真是個冷淡的女人。
身體虛弱而疲憊,肩上的傷口很深,讓他半個膀子都難以動彈。根本端不起湯碗。那個女人似乎並不明白“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也沒有留下來喂他喝,他又不想求人。乾脆重新躺回床上。
這屋子裡似乎燒了地龍,很溫暖。他躺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抵得住幾日沒睡的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覺得似乎有人在身邊走動,全身乏力地醒了過來。隻覺得窗外天陰沉且黑,屋子裡已經掌了燈,冷凝霜正在桌前剪燈花。
他慢慢地坐起來,冷凝霜回過頭,見他醒來,便問:
“你怎麼沒喝%e9%b8%a1湯就睡了?”
燕冠群看了看早已涼透的%e9%b8%a1湯,一雙眸子深邃如午夜的大海,抿了抿蒼白的%e5%94%87,不肯做聲。
冷凝霜見他低著頭,像個自閉症患兒似的沉沉呆呆的,也不說話,想了想,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疏忽了,他傷的是右肩膀,端碗肯定不方便。
拿起湯碗一言不發地出了屋子。
燕冠群眼見她一聲不吭地走了,本來受了傷心裡不爽,這一來更覺憋悶。
哪知不到半刻鐘冷凝霜就回來了,端著重新熱過的%e9%b8%a1湯坐在床沿,很機械地舀起一勺,遞到他嘴邊。
燕冠群在她靠近時先愣住了,接著見勺子遞過來,下意識張開嘴。
哪知也因為這下意識地一張嘴,他極悲催地舊傷添新傷,嘴裡燙出一隻老大的水泡,差一點就把一口熱燙的湯噴在她臉上!
他下意識捂住嘴%e5%94%87,勉強忍住沒吐出來,卻又因為扯動了膀子,讓他疼得呲牙裂嘴!
冷凝霜端著碗,見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變幻著,驚訝地問:
“你沒事吧?這湯很難喝嗎?”她的廚藝有那麼爛嗎?!
她的懵懂無辜讓燕冠群火冒三丈,他二十一年難得一見地衝著她兩眼噴火地大聲吼道:
“你不會吹一吹嗎?這麼燙,你想殺了我?!”
雲薔在外邊聽見屋裡傳來一聲噴火龍似的爆吼,以為有人要對主子不利,噌地竄進來冷聲詢問:“夫人?!”
燕冠群眼見他身輕如燕,氣息沉斂,一看就是練家子,眼眸微沉:這等好手怎麼會出現在這個鄉間小院,還恭恭敬敬地叫她“夫人”?!
冷凝霜揮手讓雲薔退下,把%e9%b8%a1湯放在一邊,她很無良,懶得幫他吹,笑著道:
“既然你嫌燙,那就涼一涼再喝吧,我正好出去一趟,回來再喂你。”
然而話音未落,隻聽一陣打鼓似的“咕嚕”聲傳來。開始時冷凝霜還沒反應過來,不料緊接著另一陣打鼓似的“咕嚕”聲從對麵傳來,細細聽去,居然是從燕冠群的肚子裡發出的!
此時的燕冠群臉色漲紅,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更讓他難堪的是,冷凝霜這個女人看了他兩秒,竟然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刻,他覺得他應該宰了她滅口!
娘子篇 第三十章 雪夜,短暫邂逅
冷凝霜笑夠了,才把雲薔叫進來,讓他喂燕冠群喝湯,特地吩咐他記得要吹一吹,這才出門去村子裡給雙胞胎買晚飯想吃的%e9%b8%a1肉。
燕冠群長這麼大都沒這麼丟臉過,在冰塊臉雲薔的服侍下,懊惱地將一碗%e9%b8%a1湯喝完,躺在棉被裡歇息。
北風呼嘯著刮過窗欞,窗框發出輕微的哢哢聲。已經接近一天一夜,三哥應該開始派人尋找他了吧。他心裡這樣想著,想著想著,忽然覺得%e8%83%b8腔裡著了火般煩悶,不願再躺在床上。
就在這時,一股焦糊的味道從門外吹來,傳入鼻子裡,他眉角抽了抽,以為是什麼東西燒著了,慌忙裹了棉衣下地,扶著肩膀上的傷出了屋子。
然而院子裡一片靜好,細碎的雪花從天空上飄灑下來,如扯散的棉絮般。
小小的雙胞胎正聚集在他隔壁的廚房門口,那滾滾的濃煙正是從廚房裡冒出來的。
“娘又做失敗了!”大兔十分失望地說。
二兔捧著小臉,滿麵“哀傷”地道:“我不想吃炸糊了的%e9%b8%a1塊!”
燕冠群這才知道,原來是做菜做糊了。他居住的房間就在隔壁,第一時間受濃煙的荼毒也不奇怪。
廚房裡傳來鍋碗瓢盆亂響,以及冷凝霜和雲薔的“相互討論”聲:
“夫人,應該先裹%e9%b8%a1蛋,再裹麵粉。”
“我說你這麵粉裹得也太多了吧。”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夫人,油已經涼下來了,快下鍋吧!”
緊接著油爆聲與尖叫、低呼聲並起。
燕冠群嘴角抽抽,原來做菜是這麼危險的事啊!
大兔無語扶額,不忍再看。
二兔則幽幽歎了口氣,回過頭,一眼看見站在身後的燕冠群。指著他叫道:
“啊,漂亮叔叔出來了!”
大兔歪著小腦袋將燕冠群上下打量了一番。
燕冠群正為那句“漂亮叔叔”感覺窘迫,二兔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枚小鏡子,仔細照了照自己,又看了看燕冠群,然後說出一句讓燕冠群極度無語的話:
“雖然他是個漂亮叔叔沒錯啦,不過果然還是沒有我漂亮,對吧大兔?”
大兔沒回答,他就粘上來甩著他的胳膊道:
“對吧大兔,對吧對吧對吧?”
“唔。”大兔仿佛十分不耐地敷衍了一聲。二兔卻笑得見牙不見眼。
燕冠群覺得這對小哥倆似乎有點……怪……
二兔忽然湊過來,拉拉他的袍角,問:
“漂亮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燕冠群從沒和小孩子打過交道,被他這麼拉住衣服,表情頓時僵硬起來。
“你沒有名字嗎?”二兔糾結地皺起小眉毛,仰著臉,同情地看著他。
燕冠群被這同情的目光看得眉角抽抽。聲音沙啞且不自在地回答:
“本、我叫燕冠群。”
“燕冠群?”二兔不太明白地想了想,接著問,“是一群燕子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
燕冠群剛想出言反駁解釋,冷凝霜忽然從廚房裡出來,一條藕荷色的圍裙係在身上,越發顯出窈窕的身段。清秀瓷白的麵龐。
二兔見他娘出來,疑惑地詢問:
“娘,這個叔叔叫燕冠群。燕冠群是一群燕子的意思嗎?是因為叔叔家喜歡燕子,才取了這個名字?”
冷凝霜愣了一愣,笑答:
“不是啦,‘燕冠群’應該是‘豔冠群芳’的意思。”
燕冠群聽了,差點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