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淼轉身看了眼熊熊燃燒的火爐，突然有些傷感起來，“人命如草芥……這些人的命，恐怕連草芥也比不上吧。”

搬屍體花了多久時間，苗淼沒有計算過。因為這座城市整日籠罩在陰霾之下，根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隻知道自己清理了四條長街的屍體，焚化爐的骨灰都積起一米高。要知道，這個焚化爐的占地麵積至少有一百平方米啊！

看著空曠許多，但地麵上仍然狼藉一片的長街，苗淼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騙子老師，這裡大規模燒屍體，為什麼沒有人來管管，還是說，他們……”

“怎麼沒有？你往左邊三十度的地方看看，就知道有沒有人了。”

苗淼順著他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幾顆探頭探腦地腦袋。終於在地獄看到活人了……這是苗淼看到他們升起的第一個念頭，“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她一邊大聲問道，一邊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啊……怪物來啦……”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見到苗淼靠近，紛紛鬼吼鬼叫地開始往反方向逃竄，她微微錯愕，一低頭，發現自己的保護衣上全是屍水和腐爛的皮肉以及蛆蟲，難怪那些孩子會嚇得逃跑。

她想了想，小心%e8%84%b1去身上的保護衣，幸好保護衣裡麵的衣服還是乾淨的。她動作利落地躍上房頂，尋找那幾個孩子的身影。在這個地獄一般地方，如果不是她心裡承受能力足夠強橫，恐怕會直接發瘋的。

“在那裡！”苗淼眼尖地看到幾個小小的影子，趕在他們前麵落地，“你們先等一等，我不是不怪物，不需要害怕。我還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們，彆再跑了！”

“啊——”幾個孩子抱成一團，放聲尖叫，讓苗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都說了，我不是怪物，求求你們彆叫了行不？”苗淼對這些小孩子最是無奈了，安靜的孩子是天使，吵鬨的孩子就讓人心生煩躁，“我隻是想要問一些問題罷了，問完就走。”

“你真的……不是怪物嗎？”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睜著大大的圓滾滾的眼睛看著苗淼，臉上全部是怯怯的表情，“既然不是怪物……為什麼要動那些怪物？”

怪物？苗淼想了想，驀然間覺得這個小孩子天真的話語讓人有些心寒。她口中的“怪物”，說不定有哪個活著的時候還是她的長輩%e4%ba%b2族，或者鄰居或者路上遇見誇獎過她……

“他們不是怪物，他們都是死在瘟疫之下的可憐人。”苗淼糾正她的話。

還想說彆的，那個小女孩開口反駁苗淼的話，“媽媽爸爸說過了，他們都是吃人的怪物！你碰那些怪物，你也是怪物。”

苗淼聽到這話，臉色猛地沉了下來。小女孩看到這個變化，立馬嚇得逃到幾個小夥伴身後，將他們往前推。苗淼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除了小女孩以外，彆的孩子都非常消瘦，皮膚發黃發暗。反觀那個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名貴，卻是乾乾淨淨，肌膚粉嫩，看著就是個粉雕玉琢的可人兒。

“我沒有彆的意思……”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說道，“我是一個大夫……呃，就是所謂的醫師，我是來救人治病的。我想知道的是，現在大部分的活人在哪裡，患病的人在哪裡……我來這裡兩天了，除了死於瘟疫的人，就沒有看到彆的活人……”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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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2：要救人，需自虐（上）

“你找那些怪物……你也是怪物！”果然，隻要有那個小女孩在，苗淼就沒法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她怯怯地伸出頭，但臉上全是厭惡和憎恨的表情，“你這個想要去看怪物的怪物，快點滾蛋吧。或者快點變成怪物……臟死了……”

苗淼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她之前的話說得還不清楚嗎？雖然說是天真無邪、童言無忌，但這個小女孩這些話，真的是天真無邪、童言無忌到讓她覺得厭惡了。

“算了，和你們幾個小孩子也沒什麼好說的。”苗淼拍拍手，決定離這個小女孩遠一些。天真不是出口傷人的借口，不是說你天真無邪就能隨意口出惡言。這個小女孩看著也有十歲了吧？這個年紀已經可以懂事了，已經不能任意妄為了吧？

也許是最近看到的場景過於摧殘人心，苗淼現在的心情有些煩躁，情緒很容易被外界的事情乾擾。她想要快些離開，不然的話，說不準她會順手將這個小女孩扔進焚化爐！

走了十來米，她聽到身後有兩個不一樣的腳步聲，心中生出些煩躁來，轉身問道，“你們跟著我做什麼！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說不準還真的會變成怪物傷害你們呢。”

“那個……”看著年紀不過六七歲的倆孩子怯怯地看著苗淼，明顯大一些的孩子站了出來，鼓起勇氣問她，“你剛才說你是醫師，是來救人的對嗎？那麼，你能不能救救我爸爸？”

苗淼微皺眉，心中略有不爽，“之前不是喊怪物喊得起勁麼，怎麼現在就相信我不是怪物。是來救人的醫師？”苗淼知道自己和倆小%e5%b1%81孩計較很丟人，但她現在的情緒波動實在是有些大了，看什麼都覺得厭煩。加上之前那個小女孩的動作，她更加不耐了。

在這個時候，苗淼才有些明白切裡拉以前的心境。想要救人的心是真的，但卻要麵對彆人不信任的目光，甚至是冷漠惡意的對待，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她遇見的事情雖然隻是非常小的質疑，但在這個敏[gǎn]的時間，卻是非常要命的。

“我……我不知道……”那個小男孩堅毅地抬著頭看她。“但是我知道那些不是怪物，媽媽也在那裡……雖然媽媽變成了那個樣子，但是媽媽不是怪物。”

苗淼看著他的臉。那些讓她想要抓狂的情緒突然熄火，她摸摸那個孩子的頭，“我的確是醫師，但也沒有把握救你的爸爸，但相信我。一定會竭儘全力的。”

“嗯。”小男孩點點頭，雖然苗淼說沒有把握，但他還是非常高興。

“那麼我現在能問一些問題嗎？”苗淼跟在他們的身後，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你們家的大人呢，怎麼任由幾個小孩子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那可是疫情最嚴重的地方。說不準就感染上了。這些孩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跑到拋屍場，他們家的大人就不怕自家孩子感染嗎？

那個小男孩一手牽著自家的妹妹。瘦得隻剩皮肉的腦袋低垂，失落地說道，“爸爸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們幾個，除了娜娜大小姐和我們以外，其他人的爸爸媽媽都沒有了。”

苗淼仔細聽著。總覺得這件事情的內情會超出她的想象。她穿越前看過不少喪屍末世文，突然覺得現在的場景和書中有些相似。失去父母雙%e4%ba%b2的孩子。該怎麼在這座無望的城市活下來？看他們一個個營養不良的樣子，心中就泛起陣陣憂愁。

她接連問了幾個問題，多少也摸清這個城市的情況。幾個孩子都是父母雙亡或者父母患病，唯獨那個娜娜大小姐的小女孩父母健在。她的父母是開糧食商行的，家裡算不上是富裕，但在這個情況下，卻是顯赫了。家裡有糧食，不愁吃喝。

娜娜大小姐的父母為了讓女兒排遣寂寞，找了幾個乾淨、身子強健的孩子，讓他們陪著自家女兒玩鬨。加上她的父母都是初級戰士，娜娜也學過一些鬥氣，自然是不怕感染……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那個娜娜不怕，可你們都是普通人，跟著她跑來拋屍場，想快些去死嗎？”苗淼想到這裡，情緒又有些壓製不住了，“聽你們的說法，似乎有不少孩子感染了吧？”

“嗯，還有些死了。”小男孩情緒很低落，“鄰居家的哥哥也死了……”

苗淼頭痛地捏著眉心，這對父母真是厲害，為了讓女兒不不寂寞，用食物找孩子陪著女兒玩耍，然後不管不顧那些孩子的死活。那個小女孩更是厲害，為了所謂的好奇心，看看怪物長什麼樣子，竟然將一幫孩子帶到疫情最嚴重的地方……

“和那個龍傲娣簡直就是一丘之貉！”雖然兩人做的事情不一樣，但結果卻是一樣的，都讓人惡心得想吐，“你們不用再去他們家了，食物問題我會替你們解決的。”

苗淼摸著他們的頭發，笑得非常溫柔。

根據兩個小孩子的說法，他們本來是住在大房子裡的，但是媽媽染病死了，爸爸為了保護幾個人，就將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哪裡知道爸爸也感染瘟疫了……

“就是這裡啦……”小男孩推開簡陋的房門，向裡麵跑去，“爸爸，爸爸，有醫師過來救人啦。”

苗淼牽著那個瘦小的小女孩進門，剛踏入房門就聞到一陣陣熟悉的惡臭。她皺了皺眉，環顧房間裡，發現周圍封得嚴實，空氣無法流通，有這樣濃重的臭味也是正好藏的。

“爸爸……有醫師來了……你醒醒啊……”小男孩的聲音有些慌張，所幸的是，他的爸爸並沒有死，隻是病痛和饑餓讓他沒法開口說話。

“我看看，你去把窗戶打開，將燈點亮。”苗淼的夜視力很好，躺在破床上的男人……看他的骨架，沒病之前向來是個非常魁梧的男人，半長的黑發蓬鬆地散亂著，臉上身上……凡是%e8%a3%b8露在外的肌膚上，都能看到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膿包。

因為病痛的折磨和饑餓的洗禮，他看著非常消瘦，肌膚發暗發灰，呼吸微弱，想來也是不久於人世了。苗淼不嫌臟，坐在他的床旁，戴上藥劑師常用的手套，她先是看了看這個人的瞳孔，感受了一下呼吸和脈搏，心下便是一沉……

“這個人沒救了……”許久不說話的切裡拉淡淡地下了結論。

【但是他現在還活著，就有被救治的資格。】苗淼又仔細給他診了診脈，越來越微弱的脈搏跳動讓她有些無力，【該說是幸運嗎，被弄來這裡之前，還買了這麼多魔法藥材。不然的話，還真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有辦法救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人去死。】

“天意如此，誰也說不清楚。”切裡拉見苗淼還是這麼執著，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

他每次信心滿滿地下手救人，最後隻能無力地看著那人在瘟疫的肆虐下死去。那種挫敗感讓他在無人的時候默默流淚很久，雖然現在的他經曆的事情多了，對人的生死也看開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