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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閒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試圖和一旁的怪人溝通,讓他們幫忙把雪蓮種到寒潭邊上去。

“什麼時候的事?”連連扯住他,“說清楚。”那日她醒來,隻知道他費了極大的氣力救她,並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既然他試過,想必也曾受了寒。莫不是在那之前,他也掉進寒潭裡了?

“你被推倒到潭裡,總要有人把你撈出來呀。”葉閒磨不過她,隻能儘量簡略地說一說,“不過當時潭裡的寒氣沒有現在重,不礙事。”

連連慢慢放開他的袖子,哪裡不礙事了?這寒潭的寒氣能小到哪裡去?他又要救她,又要對付難纏的醜人,那情況光是她想像一下,都覺得驚險。

他在她昏迷的時候,竟然不聲不響地做了這麼多。

“你當時不知道雪蓮可以驅寒吧?”她越想越後怕,“如果沒有有效的驅寒法子,那你豈不是要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哪來的那麼嚴重。”葉閒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麵前嗎?”他還想著要怎麼寬慰她,不意她突然走近來,伸手環住他的腰身,把頭埋在他的%e8%83%b8口處。

他先是一愣,而後又大喜,幾番猶豫,還是回抱住她,雙手緊緊將她箍在懷裡。

溫香軟玉在懷。

他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連連在他懷裡,悶悶地嘟噥了一句。

他沒聽清楚,低下頭,在她頭頂上柔聲地問:“連連,你說什麼?”

她又悶聲說了一次。

他聽清了,剛剛上揚的嘴角僵硬在了臉上。

她說:“葉閒,你對我這樣好,以後你會後悔的。”

“為什麼?”他到底還是維持住了風度,耐心地問她。

她卻不再細說,隻是從他懷裡掙開來,低著頭,不看他,“沒有為什麼。我去山洞裡看看胡蓮怎麼樣了。”

她從他身邊跑開了。

連連在他懷裡遺留的溫度似乎還沒有散去,他的心卻漸漸冷了下來。

這算什麼?

打個巴掌給個糖吃,那是籠絡人心的手段。

給個糖吃再打個巴掌,他看不懂她的意圖。

死胡同問題

不管言語怎麼不通,雪蓮到底還是順利地種下來了。

怪人們隻留下兩個來照顧胡蓮,其他的人也就先回族裡去了,畢竟一大堆人呆在穀裡也沒什麼事乾。

他們在這裡呆了三天,餓了就上去采一點寒菇吃,倒也不會受寒潭的寒氣所影響。

這三天裡,葉閒和連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甚至於兩人要傳話,還是經過那兩個留下來的怪人。

因而三天下來,兩人彆的沒收獲,唯獨對於怪人的肢體語言啊什麼的有了突飛猛進的認識。

寒潭的功效確實奇特,加之胡族的雪蓮本來就待開花,隻是出於某種原因一直卡在花苞的形態上,於是在第三日的清晨,其中一朵雪蓮微微抖動,終於一瓣接一瓣地打開了。

白色的花瓣圍著中央紫色的花蕊,正因為一枝獨秀,所以顯得格外妖嬈。

一瞬間,馥鬱的芳香充斥在整個寒潭周圍,猶如一片透明的麵紗,迎麵撲到他們幾個人臉上。

“好香。”連連不由自主地感歎道。

葉閒輕輕瞥了她一眼。

不多時,另一朵雪蓮也盛開了。

幾人先是把花上麵的冰晶水給采下來,又折了一朵喂與胡蓮吃。

做完這兩件事後,葉閒和一個怪人上去山穀外采寒菇來當早飯,而連連和另一個怪人就留下來照顧剛醒過來的胡蓮。

“我聽阿明說,族落裡的病情已經控製住了,最起碼沒有人再得病。”胡蓮身體還有些虛弱,隻能倚在石壁上,以此支撐著身體。

阿明是其中一個怪人的名字,另一個叫做阿敏。他們雖然留下來照顧胡蓮,但是閒暇時還是會回去村子裡看一看,所以知道村子的現狀。

“那不就好。”連連閒著無聊,拿著樹枝在地上無意識地鬼畫符。

“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恐怕我族當真有滅族的危險了。”胡蓮很真誠地道謝。

連連有些兒慚愧,“如果不是我們,恐怕你們族人還不會生那場病,那病源似乎與寒潭的異變有關。”

胡蓮搖搖頭,“不,我是指冰晶水一事,若沒有你們,就算沒有這場疾病,我族的冰晶水也遲早有用完的一天,到那時候,我族恐怕將舉步維艱。”

連連被說得更不好意思了,不過見胡蓮一臉誠懇,再辯駁下去似乎更顯得她矯情,索性嘻嘻一笑,“那我跟你討個人情好不好?”

胡蓮一愣,旋即又想起什麼,皺皺眉,“若是木兒一事……”話說一半,卻被連連止了去。

“算我多嘴問一句,為什麼你要把阿木關在藤屋裡呢,那個一直蒙著麵紗的姑娘,又是他什麼人?”

胡蓮歎了口氣,三言兩語地將原因講述給她聽。

神秘女子其實是個孤兒,從小被胡蓮收養,名為胡藤兒。她和阿木一齊長大,兩人算是青梅竹馬了,經年累月,兩人相互喜歡上是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隻是她自小體弱,有一段時間幾乎是風吹一吹就會倒。阿木為了改善她的體質,四處尋醫,卻因此蒙受大難,險些丟了性命。

而當時,恰好四皇子華清路過,順手救了他一把。

阿木向來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因而便在尋求到改善方法後,跟著華清走了。

胡族因此少了族長繼承人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胡蓮恨恨地說道:“他的爺爺奶奶都是被皇族殺害的,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他怎麼可以去伺候自己的仇人,當皇族的走狗。”

連連默然,折騰樹枝的動作停了一停,原來阿木和胡藤兒的遭遇都是她遷怒的產物。於是問道:“殺害了你們%e4%ba%b2人的皇族,是華清嗎?”

胡蓮不意她有此問,頓了一會兒,才回到:“不是。”

“那阿木的性命的確是他救的是吧?”

胡蓮窒了窒,她本是個聰慧的女人,又如何不知道連連問她這個意味何在。

“我沒恨過什麼人,所以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連連真誠地看著她,“可是我覺得,冤有頭債有主,一個人做錯了事,到底是那個人的錯,為什麼要連累和他有關的人呢?”

胡蓮的神色漸漸清明起來,她耽於仇恨太過長久,以至於視天下所有皇族為大惡之人,卻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連連見狀,也知道她聽進去了,不再廢話。

“也罷,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回去我就放了他們,隨他們去吧。”胡蓮更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謝姑娘點醒。”

“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連連調皮地拌了個鬼臉。

她那鬼臉做了一半,葉閒便巧合地走進來了,手裡拿著好幾串烤好的寒菇。

山洞入口有些兒小,他是微微低著頭進來的,待得走近了,他又稍稍滯了一下。

連連見是他,彆扭地收回了鬼臉,表情僵硬。

他抬頭瞧了她一眼,見她的表情僵硬在那裡,便移開眼神,隻把寒菇分與她們,又沉默地走了出去。

連連自覺無趣地接過寒菇,悶悶的啃起來。

胡蓮眼見這兩人之間暗流洶湧的,不由得笑出了聲。

“怎麼?”連連還處在鬱悶的心緒中。

“姑娘方才說旁觀者清,妾身也要把這句話奉還給姑娘了。”因為解了心結,胡蓮的笑容多了幾分%e4%ba%b2切,少了幾分客套。

“我和他沒什麼的。”她還是硬著氣,吃著寒菇,口齒不清地嘟噥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若當真與他沒什麼,何苦剛才一直拿樹枝畫著小葉子,若是我沒記錯,那公子的姓氏,可不就是個‘葉’字嗎?”

“我哪裡有……”她下意識地低頭,被自己嗆得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剛才無意間怎麼就在地上畫了那麼多片小葉子。

難怪葉閒初進來後就低著頭停在那裡,抬頭的時候又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敢情是看到她的這些鬼畫符了。

她有點兒氣自己,伸腳把地上的畫兒給磨個稀巴爛。

“姑娘可是與葉公子吵架了?”

“沒。”她一口否決,又說:“我隻不過警告了他一番。”

“為何?”

她猶猶豫豫地,張了好幾次口,到底找了個方式問出自己的疑慮,“如果明知是死胡同,我還有必要往前撞上去嗎?”

“因人而異吧。”胡蓮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阿奢,“當年我和阿奢,也像在走一條死胡同,不過他先逃掉了。”

她陷入了追憶,但是並沒有把回憶的一點一滴都告訴連連,隻是久久說一句話,“他一生都沒有和我說過一點兒感情。”

“他會默默地討我歡欣,卻始終保持在安全的距離之內。殊不知這樣更是撩撥人得很。”

“當年我是再年輕不過的年紀,隻覺得愛情就是一切,於是不管不顧地想把他往那死胡同裡啦,想著說,即使生不同時,能死在一起,也是浪漫至極的。”

連連很耐心地聽她講話。

她苦笑,“後來還是被他逃開了。自那以後,日子還是一天天地過。我開始嫁人生子,便漸漸覺得,似乎明知前方是條死胡同,提早回頭,才是對的。”

“隻是總覺得少了什麼呢。”

胡蓮猛地一轉,慘然一笑,“我不知道他當日的選擇是對是錯,我隻知道我今日見他這番下場,真真是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連連靜靜地聽,她說得那麼簡潔,可是她偏是猶如走回胡蓮年少青春的時代裡去,看著他們兩個的一幕幕故事。

她說:“見到他,我才知道我這十幾年來少了些什麼。”

她說:“我倒寧願當時他也不管不顧。縱然現在可能將彼此的感情消耗在零碎的小事裡,也總好過如今獨留我一個人不住地後悔,欲走不得。”

她說:“感情這種東西,永遠不是可以說丟就丟的,也不是輕易丟得起的。”

她說:“胡同底兒固然是死路,隻是那胡同裡的風景,未必是尋常地方可以領略得到的。”

連連怔怔地從山洞裡走出來,有人輕輕拉住她的手。

她知道那是誰,隻是她現在腦子亂得很,於是一昧地低著頭掙紮。

那人卻一反以往順著她的常態,直接將她抵到牆上去,強行地鉗起她的下巴,逼迫著看到她眼睛裡去。

連連眼珠子拚命打著轉,就是不肯讓他看到她眼底深處,情緒蟄伏的地方。

葉閒道:“連連,我聽到你問胡蓮的問題了。”

“你什麼時候從君子降格成偽君子了?不知道聽人牆角是要天打雷劈的嗎?”她堵著氣,沒一句好話。

“如若我要被天打雷劈,那你這個天天偷聽人牆角的小女子,豈不是要和我一起陪葬?”他一句不落地頂回來,眼裡閃的光芒像是盯住獵物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