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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神機營時就應該跟紹興魯氏分宗彆立,也勉得兒孫在浙江科舉場上?空消磨光陰,哎……,也不知他老人在地下知不知曉。”

魯主事對此頗為讚同,聞言肯定道:“大郎每回鄉試落榜回來,都會去後院祠堂裡點香哭問,問/太/祖/父當年?為何不分宗?他老人家在地下想必是知曉的。”

“……”浙江鄉試已經將人逼到這份兒上?了?

林青瑜跟朱成宣兩個?麵麵相覷,聽了這話有些想笑,但又覺得若是真笑出了聲來,未免會顯得太過冷心冷肺。

林青瑜掩飾般地輕咳了一聲,魯主事也終於?回過神來,繼續道:“/太/祖/父當年?因?‘珍娘紡紗機’被評為大匠,‘卷軸紡紗機’於?某些方麵比‘珍娘紡紗機’還?要高明許多,想來得個?大匠評級定是沒問題的。”

魯主事看著?林青瑜直言道:“大匠名下有兩個?國子監恩蔭名額,其?中一個?林副主事要為令弟備著?,另一個?不知可不可以勻給老夫?”

你這般費儘心力地前後鋪墊,還?拉了親兄弟作配,將心酸老父親的形象刻畫得如此感人,我能不答應麼?

林青瑜想著?自己還?有蒸汽機打?底,心裡自然是沒有半分不舍,隻是她嘴裡此時含著?一塊兒核桃仁,打?算先咽下去再應他。

朱成宣見她不答,心裡便想歪了幾分,於?是湊過來低聲勸道:“你放心,你未來夫君讀書很?是厲害,子孫也差不到哪兒去,那?恩蔭名額不必留著?。”

林青瑜:“……”拜托,我真的沒有想那?麼遠!

林青瑜趕忙咽下核桃仁,在魯主事期待的目光下點頭同意。

隻是剛一應下,那?弘農司魯主事便立即化?身?成了另一名監工,日日來雜造司裡催著?林青瑜繪製圖紙,再加上?王爺姨父一起,折磨得林青瑜險些想要罷工。

*

轉眼又到了七日一休的時候,林青瑜終於?得空想起自己在京城還?有一個?掉包了她身?份的仇人。

天光大亮的時候,林青瑜帶著?珍珠兒一起去神匠坊榆樹胡同裡吃鹵煮火燒。

韓秀蘭跟玉珠兒都受不了那?個?味兒,珍珠兒跟林青瑜卻是十分喜歡。

林青瑜跟珍珠兒坐在小?店靠窗的鬆木方桌旁,喝著?店裡現磨的豆漿,等著?店家端了鹵煮過來。

小?說?電視劇裡主角配角從頭撕到尾的情節,放在現實生活裡根本就很?難發生!

神機營跟安鄉伯府離著?老遠,林青瑜跟仇人等閒時候根本就碰不著?,想懟人兩句都尋不到機會!

林青瑜歎了口氣,對著?珍珠兒悄聲詢問道:“姐姐,在京城裡頭,若是故意找上?門?去尋釁挑事,被打?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小?二將鹵煮端上?桌,珍珠兒正用帕子細細擦著?店裡的筷子。

珍珠兒將擦乾淨的筷子遞了一雙給林青瑜,眨了眨杏眼,好奇道:“你要去哪個?府裡尋釁挑事?”

林青瑜:“……”

“不是我,我這是在假設,假設!”林青瑜接過筷子,加重語氣否認道。

“好好,不是你……”

珍珠兒語氣敷衍,繼續答道:“京城估計是整個?大旻最講門?第身?份的地方了,以阿瑜姑娘的身?份,若是拿著?王爺的名帖,即便有些言語不當,一般人家也是不敢打?您出來的,但也不會給您好臉就是了。”

“……”

林青瑜不滿道:“真的不是我!”

珍珠兒抿嘴笑道:“沒說?是你,我這也是在假設,假設呢。”

“……”

林青瑜看著?她麵上?有些無奈,心說?我鬥嘴連康親王府的丫鬟都贏不了,對上?那?些常年?說?話打?機鋒的官家夫人,怕是也有可能贏不了的吧。

林青瑜正發愁自己要不要找上?門?去找罵時,卻不知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去費心安排。

這年?頭在大多數世家子弟眼裡,發妻可不一定有子嗣重要。

當南昌知府王琦得知自己的嫡長女還?活著?的時候,第一時間便寫信給了居住在京城的大伯母滕夫人,請她幫忙妥善處理此事。

在林青瑜吃完鹵煮又跑去排隊買五香炒瓜子的時候,滕夫人已經讓最是信任的管事麽麽來了神匠坊,正被玉珠兒迎著?進了門?。

第40章

林青瑜磨磨蹭蹭回到?家的時候滕老夫人派來的那位管事麽麽已?經離開?了。

韓秀蘭遞給她一張做工精致的名帖, 語氣隨意道:“說是要請你去參加她孫女辦的花宴呢,我瞧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上門送帖子的麽麽瞧著倒是個客氣和善之人,隻是不知主家如何?”

熏著蘭花香的灑金箋紙請帖外套著一個鏤雕有蘭草圖案的水墨色杭綢殼子?, 林青瑜用指甲尖戳了戳那蘭花草的潔白花瓣, 忍不住感歎道:“京城的世家大族可真是講究,這花瓣我瞧著似乎是用白?玉鑲的, 做這一張帖子得花多少銀子?啊?”

“……”

是的, 林大窮鬼的思維就是這麼地膚淺直白?!

即便已?經相處了半個來月, 性子?穩重的玉珠兒還是會被林青瑜輕易逗樂,邊笑邊答道:“不過是些邊角料罷了,值不了幾個銀子?。”

見自己又戳中了玉珠兒的奇怪笑點,林青瑜眨了眨眼,繼續逗她:“值不了幾個銀子?的意思是到?底值幾個銀子?,能用它換一碗鹵煮不?”

“……”

玉珠兒狹長的眼睛瞬間彎成了細月牙,忍笑忍得險些要喘不過氣來。

韓秀蘭見此無奈扶額,沒好氣道:“你個弄怪的丫頭, 差不多得了啊!可彆把你玉珠兒姐姐逗笑岔了氣,明日你去王家的時候,可還要仰仗她指點你規矩行事呢!”

林青瑜聞言趕緊給玉珠兒順著背心, 一本正經指點道:“放鬆,放鬆, 深吸氣, 再慢慢吐出,萬物皆空,莫要讓悲喜左右我們的麵部表情?。”

“噗嗤!”

玉珠兒笑出了淚來, 輕輕揮開?林青瑜的手,告饒道:“阿瑜, 求、求你彆再開?口了,哈!嗬嗬嗬……”

林青瑜她們這邊正一團和樂的時候,烏衣巷王家鬆鶴居暖閣內,滕老夫人正帶著兒媳兼娘家侄女小滕氏,以及孫女王幼熹聽著安麽麽說去林家時的見聞,三人麵上神情?都有些嚴肅。

“奴婢今日去的時候不巧,那姑娘正好出門去了,未見著麵。”

安麽麽立在暖閣內,斟詞酌句道:“姑娘的養母瞧著像是讀過書的娘子?,言談舉止頗有涵養,性子?也通情?達理,但骨子?裡大約也有幾分?傲氣在,不是那等諂%e5%aa%9a畏權之人。”

滕老夫人聽了這話神情?並無多大變化,隻輕訕道:“跟韓首輔同族同宗,還需畏哪門子?的權?”

小滕氏聞言擔憂道:“若那姑娘真是四堂弟嫡長女,首輔大人那裡怕是……?”⑤思⑤兔⑤網⑤

滕老夫人不等小滕氏說完,便擺手淡淡道:“無妨,萬事都講究血緣倫理,芙蕖山韓氏也不是什麼霸道不講理的人家,不然也不會幫著打探了十幾年的消息。”

小滕氏聞言安心不少,王幼熹卻左右轉了轉眼珠子?,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心事來。

安麽麽等老夫人說完,才又謹慎道:“奴婢在見著林娘子?之前,迎奴婢進屋的那丫鬟瞧著極為?眼熟,奴婢也是這時候才突然想起,那丫鬟好似是康親王府劉大管事的乾孫女玉珠兒姑娘!”

麵上原本古井無波的滕老夫聽了這話眼裡終於起了一絲波瀾,問道:“你確定是那玉珠兒姑娘?”

安麽麽仔細想了想,點頭道:“若是奴婢沒瞧錯,想來應該就?是玉珠兒姑娘。”

小滕氏此時也反應過來,有些驚訝道:“京城誰不知道康親王夫妻長年在外,將?王府身家都交給了劉大管事幫忙看著。劉大管事上了年歲精力不濟,這些年又轉手將?康親王府許多產業都交給了玉珠兒、珍珠兒兩個乾孫女在打理。”

“康親王派玉珠兒親自過去照看,想來怕是真如傳聞那般,對四堂弟那嫡長女極為?看重。”

小滕氏說到?最後,語氣有些帶酸道:“小娘子?家家有了這青雲前途,怕是也不一定瞧得上咋們王家吧。”

這妒忌之言聽得滕老夫人有些不喜,隻淡淡瞥了小滕氏一眼,警告道:“還未確認血緣身世之前,莫要將?‘四堂弟嫡長女’這話掛在嘴邊。”

滕老夫人怕她明日再說出什麼不妥之言,便又繼續吩咐道:“明日那姑娘上門便隻當是姻親故舊府裡的小輩般待著,其它等老身親自問了那方元柔後再作打算!是非未明之前,莫要因自己偏狹心思,就?早早將?人得罪了去!”

當著女兒的麵被婆母兼姑母點撥指責,小滕氏麵上瞬間有些難堪。

王幼熹見此趕忙出來打圓場,故作嬌憨道:“祖母,王家的姻親故舊裡還沒出過能進神機營的小輩呢!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定是要趁這機會跟那小娘子?結交一番的。”

滕老夫人聞言麵上罕見地露出幾分?笑意來,指頭點著孫女揶揄道:“還結交一番,當自己是走南闖北的船幫教頭不成?”

滕老夫麵上有些欣慰,看著孫女語重心長道:“多認識認識不同身份地界的人也好,好知道天南地北的女子?還有不同的活法,免得心思偏狹執拗,以為?全天下都跟京城一樣,女子?離了後宅那一畝三分?地便再沒有其它活路!”

王幼熹聞言連連點頭,小滕氏眼裡卻隱隱露出幾分?不滿來,隻覺得婆母這是在教壞女兒!

不同的活法?什麼活法?跟江南紗廠裡的那些女工一樣麼?整日裡拋頭露麵,辛苦勞作?!

滕老夫人自然瞧出了媳婦的心思,隻是這麼多年過去都未能教明白?,滕老夫人便也懶得再說她,隻揮手讓母女倆離開?,自己好清靜一會兒。

王幼熹陪著母親出了鬆鶴居,見母親麵上神色嗔怨,怕她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便先開?口佯作抱怨道:“我院裡那墨蘭也就?隻開?了幾朵,原本隻打算請幾位交好的姐妹來湊湊熱鬨,如今叫祖母這般宣揚,也不知到?時候馮家姐姐跟婉兒妹妹她們會不會笑我張揚顯擺。”

若是往日,小滕氏必然會被王幼熹帶偏了去,今日卻半點不受影響,冷笑道:“嗬,在咋們王家,但凡是你四堂叔相求的事情?,便是天王老子?也得讓路,誰又管你那墨蘭是開?了兩朵、還是三朵。”

“……”

又來了!母親心裡這坎兒大約是這輩子?都過不去了。

小滕氏似乎還未發?泄完不滿,竟紅著眼又委屈道:“也不知誰才是他們的親兒子?,你父親在翰林院混了大半輩子?,也不見老太爺出手相幫,卻對隔房的侄子?傾儘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