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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媚好 八月薇妮 4050 字 3個月前

的容顏,小孩兒天真無邪,睡著時候,更是不知人間疾苦,忽然間想:“倘若我一死了之,那麼峰兒呢?”忽地又想到衛峰所傳的景正卿的話,想來想去,不由地又淚落如雨。

赫赫景府被大理寺跟刑部派人看守住,凡出入人等都要一一記錄。終於,在事發的第三天,刑部準了景睿要見景正卿的請求。

景府出事那天,景睿的長子景正昌不在,今日景睿打算去刑部,本來身邊兒是要帶個人的,然而景正昌卻畏縮不去。

景睿意外之餘,很是惱怒,可是這當口上也來不及細計較自家裡這些齟齬,正欲自己一個人去,卻見大房裡老三景正盛一身正裝前來,道:“我很惦念卿弟,求叔父帶我一塊兒去。”

景睿越發愕然:怎麼說景正昌跟景正卿關係也近一層,如今竟是景正盛這堂哥要見。

景睿歎息了聲:“刑部大牢那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還是不要去了。”

景正盛正色道:“叔父哪裡話。卿弟素來跟我相厚不說,且這是咱們景家的事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會子避什麼嫌?有難大家誰也逃不了,叔父不必介意,父%e4%ba%b2也是願意我去的。”

景睿聽著這話,著實有幾分感動,便點點頭:“好吧!”

兩人當下出了府,上馬往刑部而去,自有人接了,便領著往牢裡去。

☆、87、一步

景睿同景正盛兩人回來之後,眼睛各自紅紅地。

景睿去見景老夫人,景正盛回到自家屋裡,朱氏接了,忙問:“卿弟如何?”

景正盛紅著眼,道:“他在那等地方,又怎會好?可憐金玉一般的大家子弟,竟被折磨的幾乎都站不穩……”

朱氏心頭一驚,忙關了門,小聲問:“他們動刑了?”

景正盛忍不住哭道:“那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實在是狼心狗肺,平日裡也認得卿弟,也認得咱們家的人,哪個不是好言好語地奉承著,儼然%e4%ba%b2朋好友一般,如今看咱們家遭難,卻下那樣的狠辣毒手……”說著,竟淚落不停。

朱氏也自驚慌不已,忙掏出手帕替景正盛擦淚:“彆哭,彆哭,為今之計要急急想法子救人才是。”

景正盛握住她的手:“我又怎會不知道?今兒特意帶了銀票,上下打點呢,還有一些,假惺惺地竟不肯要……今兒他們露出這個麵目來,我一一且記著,以後雲開霧散,我絕不會饒過這些畜生!”

朱氏見他委實傷心,忍不住將他摟住。

景正盛含淚,靠在她身上:“可憐卿弟,還向我和叔父遮掩,一再叮囑我們回來後萬萬不能向家裡人聲張……說自個兒連累家人遭難已經是罪有應得,受這些苦也不算什麼,隻彆讓夫人老太太等知道了越發牽心就是了。”

朱氏也落下淚來:“卿弟素來是懂事的,這時候還惦記家裡頭……也不知是哪個黑心的賊,竟冤枉他謀害太子。”

景正盛吸了吸鼻子,說道:“在回來的路上,二叔說前日二嬸嬸把他們屋裡齊姨娘跟輝兒捆了,隻因輝兒被刑部的人算計了去,胡亂說什麼他認得太子,又說太子……跟咱們家有些齟齬,偏巧當日卿弟出過城,於是這些人自然就盯著卿弟不放,這也未嘗不是他們查捕不力,找不到真正凶險,便隻拿我們家開刀。”

朱氏恨道:“你說的很是,太子是皇後娘娘唯一憑仗,沒了太子娘娘怎肯罷休?她原本自以為我們家必然是投靠他們的,沒想到王爺竟瞧上咱們家的明媚丫頭,兩下裡這樣一擠逼,她自然是越發記恨我們家了,卿弟真真是被這毒婦害死了!”

景正盛聽了,便將她的手用力一握:“小聲些,難保咱們府裡沒有皇後的耳目,二叔也叮囑過我,叫我萬不能跟女眷們說卿弟的情形,也不能說其他的話……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言慎行,彆人還生恐抓不住咱們的把柄呢。”

朱氏點點頭,抬手握了握嘴,忽然道:“照你們這麼說,是不能拖延了,若是再這樣下去,難保人也給他們喪在裡頭,隻不過倉促裡有什麼法兒呢?牆倒眾人推,一看我們家出了這檔子事兒,平日裡花團錦簇的那些都不見了……”

景正盛想了想:“能救咱們家的,倒的確有個人,但隻是不知道他肯不肯。”

朱氏倒也聰明:“我也正想著一個人……”

兩夫妻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道:“端……”

欲言又止,朱氏歎了聲,說道:“這個時候也唯有王爺出麵兒是管用的,其他人……不敢不說,但凡站出來就得頂著嫌疑。”

景正盛道:“誰說不是,但就算是王爺出來,又何嘗不是頂著嫌疑?前一陣兒沒衝著卿弟來的時候,他們不也是盯著王爺的?如今好不容易放鬆一些,故而王爺大概也是在顧慮的。”

朱氏說道:“算起來,王爺也算是咱們家的外孫女婿……當初對明媚丫頭那樣熱絡,此刻難道就不會……”

景正盛道:“這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是誰,可要及早地行事,我怕卿弟……捱不了多久的了……”說到最後,忍不住又淚沾衣襟。

景正盛兩口兒在屋裡頭商量,景睿回來之後,也自去老太太跟前回稟。他比景正盛能忍一些,然而回話的時候,種種神情異動,老太太又怎會看不出來?但雖然看出來,卻是不能說的,越說越是傷心,且於事無補。

景睿好不容易捱出了老太太房,急急地往回走,蘇夫人跟著他:“卿兒如何,你倒是說呀!”大概是母子連心,蘇夫人這兩天亦消瘦不少,原本秀美端莊的臉上也見了憔悴,雙眼之中仍含著淚,紅通通地望著景睿。

景睿在老太太那邊忍了半晌,沒掉下淚來,也沒有發作,此刻被蘇夫人一再追問,忍不住站住了腳,望著自家夫人,道:“你當那是什麼好地方不成?偏問我他在那裡如何,那些虎狼之人為了逼供,無所不用其極,卿兒隻是死扛著不認,如今人已經是死了半個了!再不過幾天,整個人恐怕也……”

話沒說完,淚滾滾落下,蘇夫人互助,眼睛瞪得直直地,倒退一步,卻被身後秀兒扶住。

景睿忍不得了,索性垂淚道:“我隻要瞞著母%e4%ba%b2,切勿讓她再多傷懷,我也不想跟你說這些……卿兒千叮嚀萬囑咐,不許讓我們向家裡透露的,他如今撐著是何用意你也知道,他若是認了,咱們全家也是死罪,因此他寧肯就受儘折磨也不肯認……他也說:這算是他最後、最後一點兒孝心了!——我心裡已經是難受之極!你何必,何必問,又有什麼用!”

蘇夫人靠在秀兒懷中,奄奄一息。

景睿站住腳,仰頭望天看一眼,深吸一口氣,忍著淚:“我……我得再去打點一下。”當下不再看蘇夫人,低頭匆匆離開。

蘇夫人微微地閉著雙眸,整個人如槁木死灰,等景睿離開,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眼底卻依稀多了一絲什麼:“不成,我好好地卿兒,怎麼可以……就在那種地方……”

喃喃一聲,蘇夫人眼睛開合,淚撲簌簌落下來,她緩緩站住身子,轉過身來欲回房,回頭之時,卻怔了怔,原來在身後不遠處,明媚同玉葫站在那裡,兩人望著她,也呆呆地。

蘇夫人目光同明媚一對,然後卻又垂了眸子,默然無聲地同丫鬟離開了。

明媚在原地站了許久,玉葫看著也傷情,忍不住說:“二爺雖然……但是也不至於就落到這個地步,聽老爺說的那些話,好似是在牢裡遭了大罪,什麼半個人已經是死了……”

明媚身子晃了晃,往旁邊一步,抬手撐在欄杆上,怔怔出神。

雖然闔府如熱鍋上螞蟻似的,倒也無人來催逼明媚什麼,隻有玉婉來同她哭了兩場,最厲害時候幾乎哭得暈厥過去,可也沒有法子。

明媚回到房中,呆呆坐了半晌。外頭衛峰跑來,見明媚發呆,便爬到桌子另一邊上去,道:“姐姐?”

明媚轉頭看他:“你怎麼來了?”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衛峰說道:“家裡亂亂地,我也沒有心出去讀書,也沒有人送我……夫人房裡,靜得怕人,我就……”

明媚一抬手:“你過來。”衛峰忙跑到她跟前去,明媚將他摟入懷中:“夫人房中靜得怕人……是何意?”

衛峰說道:“有時候會聽到夫人哭,然而很長時間卻是沒有人說話兒的,我知道夫人是為了二爺傷心,姐姐,二爺……真的不能活著出來了嗎?”

明媚身子猛地一抖:“休要亂說!”

衛峰難過,垂眸說道:“我也不想這麼說,隻是……滿院子的人都在這麼猜,姐姐,我其實、其實還挺喜歡二爺的……”

明媚緊緊地摟住衛峰,眼中也落下淚來。

衛峰忍不住哭道:“姐姐,有沒有法兒能救救二爺?”

明媚抬手,撫摸過他的頭發,衛峰靠在她懷中,說道:“二爺被官兵捉去之前,說姐姐會是端王王妃,姐姐,我們求端王爺幫忙可不可以?”

明媚苦苦一笑。

玉葫在旁聽了,便道:“小公子,你怎麼想到這個來了?是有人教你的?”

衛峰搖頭,抽泣道:“是我自己瞎想的,我不想二爺死。”

玉葫心裡滋味也有些兩樣:雖然素來痛恨景正卿,但此時此刻……

明媚摸摸衛峰的臉,將他臉上的淚擦去,道:“不怕,不怕,姐姐在想辦法。”

當晚上,衛峰竟沒有回蘇夫人的房,隻在明媚房中睡了。明媚摟著小孩兒,一直到過了子時才緩緩地睡著。

半夢半醒之中,明媚忽然之間便想到自己在端王府做得那個噩夢,現在才明白過來,這些夢原來竟隱隱地會成真,譬如上回他在雀屏山上剿匪,她夢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後來他果然是遇襲受傷了;在端王府她做得那個模棱兩可令人驚心的噩夢,夢見自己手持一把刀子將他刺死,如今想想,又怎是不真?若不是因為她的事,他又怎會殺了太子,又怎會落入此刻的這個走投無路的垂死境地?

真真成也蕭何敗蕭何。

明媚想來想去,朦朦朧朧地到了第二天早上,明媚起身,看看窗外,天色陰沉沉地,仿佛會下雪,已經將近年關了,景府上下卻並無一絲的喜色。

因為不知道天什麼時候能塌下來,什麼時候就是滅頂之災。

明媚起身之後,便喚了四喜進來:“你給我梳頭,要個時新好看點兒的宮髻,上回夫人送了我一件好頭麵,就是有鳳凰展翅的那個,拿來,還有,頭先王爺送了幾樣東西……有一件碧綠色的鐲子,你拿出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