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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歡如夢 紅九 4261 字 3個月前

去一切化為一個夢殤,這明明是件很傷感的事,可是那個香港男人為什麼可以唱出那麼歡快戲謔的音調?

她為此對這首歌很著迷,還特意把它變成手機鈴聲存在他們私號手機裡。

他聽著鈴聲響起時,真的有些恍惚了。舊歡如夢、舊歡如夢,說的就是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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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突然不辭而彆,他痛苦過、消沉過,決定重新振作時,狠著心告誡自己處理掉和她有關的任何事物。

可是丟完所有東西後,準備丟這部手機時,他猶豫了。他用手機放了那首歌來聽,一邊聽一邊無聲而撕心裂肺地哭。

最後他終於還是留下了它。他說不清這是為什麼。

他每隔幾天就會給手機充充電,平時都把它放在貼身的內懷口袋裡。雖然明知道它絕不會響起他期望中的鈴聲,可他依然每天帶著它,讓它持續地保持著開機狀態。他有時忍不住嘲笑自己,不知道他這樣是不是一種病態。

幾年下來,這手機好像已經變成他的一個鎮定心神的特殊信物,如果不把它帶在身邊,他就會心神不寧。有一次他去外地出差都已經領了登機牌,臨上飛機前卻發現沒帶這部手機。他立刻心浮氣躁起來,說什麼都靜不下心緒。最後他實在煩得厲害,到底改簽了航班,匆匆趕回家裡去取手機。

他有時覺得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帽,他都不知道自己冥冥中到底在堅持些什麼。

而今天,這手機居然響了。

鈴聲響起那一刹那,他不知道自己心裡那股翻湧而起的狂潮代表了什麼——極有可能和以前一樣是無聊的人打來推銷垃圾廣告的,即便不是,最多也不過就是舊日裡的那個舊人打了一通電話吧,何至於他聽到鈴聲響起的一瞬裡,竟有了大悲大喜的念頭?

接通電話的那一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那裡麵簡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

他心裡幾乎帶著些恐懼,怕這號碼已經換了彆的主人。等了很久,對方卻沒有聲音。他的心懸著,連呼吸都屏住。

終於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話筒那麵響起來,那一刻他心底冷熱交纏。

是她!

是她……

她說想要和他見一麵談一談。

他多想狠著心甩給她一句“沒必要”,可開口時,竟是變相地同意了她的要求——她的聲音裡帶著令他痛恨卻又無法拒絕的膽怯和小心翼翼。他真恨自己,怎麼會這樣優柔懦弱,像她曾經那樣狠下心來難道是件很難的事嗎?

他本想冷漠些,公事公辦些,沒有人情味些,所以告訴她他很忙,具體事宜請和他的助理楊輝溝通;可是即刻地他又替她著想起來——他真沒用,始終做不到冷酷到底,甚至在那樣茫然的時候還能考慮到她是找不到楊輝的,憑她自己,就算等上十年總機也不會轉她的電話——於是他說,等下會叫他的助手主動聯絡她,告訴她他們該約在什麼時候。

其實直到放下電話後,他依然沒能從那種意外的衝擊中清醒過來。思緒紛亂迷蒙,他握著手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痛哭一場還是該慘笑兩聲。

半晌後抬起頭,他居然看到張露依然還在。

他頓時心裡一驚,什麼時候連屋子裡還有個人他都感覺不到了?他剛剛到底是有多驚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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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張露問他,是不是那個女人的電話。

聽了她的問話,他說不上自己心裡是種什麼感覺。似乎有一絲抵觸的、厭惡的、不耐煩的情緒正在心底迅速膨脹。

他能和她在一起這麼久,很大程度是因為他覺得她是個聰明女孩,不會多問會讓他不高興或者他根本不想回答的問題。

可是自從外婆生病以後,她就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和有恃無恐了,什麼都說是為了外婆,迫得他不得不一點一點就範,他真是討厭極了這樣的情形。

對她的提問,他沒有給予好臉色好回答,她悻悻地甚至有些傷心地走了。

而他根本就顧不上她是什麼情緒,因為連他自己也還沒從剛剛的震驚和慌亂中平複過來。

※※※※※※

那女人竟然還記得打這個號碼找他。那女人的號碼居然還留著。不是已經變成空號了嗎?而她找他,究竟要說什麼事呢?

他煩亂地搓著手,心裡一忽冷一忽熱,一忽憤怒一忽期待,一忽酸痛一忽咒怨,情緒的翻滾變化折騰得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虛汗。

就這樣焦灼了一會,他讓自己儘量平靜下來,抓起電話打給楊輝,交代他給那女人回電話。

他心底裡有不想讓那女人太如願的念頭,他想拖一拖她,於是吩咐楊輝:“就說我下個星期三才有空!”

作者有話要說:下次更新,12月20日晚八點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不要這樣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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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來,尹嘉華不知道自己是在以什麼樣的心情等待著星期三的到來。他儘量讓自己表現得毫不在意,可是卻忍不住一次次查看著日期。他坐在車裡準備去見客戶。在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前這個短暫的黑暗空當裡,他又一次忍不住拿出pad去翻看萬年曆。坐在身旁的楊輝以為他是在看時間,就一邊安慰他,“頭兒,我們來得及的,不會遲到!”一邊催促司機,“等下出了停車場儘量開快一點!”

尹嘉華有一秒鐘的失神。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蠢事。

是她主動要求見他的,該著急的人是她,他隻需要不慌不忙地等就是了,何至於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坐立不安。

他鎖了pad放好,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隔著薄薄的眼瞼,他感覺得到黑暗在漸漸渡向光明。車子已經駛出地下停車場。

司機在提檔加速,車子正飛快地從輔路駛向正街。

忽然一個急刹車,他連眼睛還來不及睜開,整個人已經被彈了出去,額頭一下磕在前邊椅背上。

倒是不嚴重,隻是腦子立刻空白了好幾秒鐘。

等回過神,他發現楊輝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問著自己有沒有事。司機已經衝下了車,去質問忽然出現在車前的攔路者。

他偏過頭,從兩個座椅中間向前麵望出去,一望之下,整個人不由呆住。

※※※※※※

關曉再無法等到星期三了。

本來從楊輝告訴她見麵日期開始,她的心就平靜下來,非常耐心地等待下個星期三的到來。

她買了些書,都是當年她上學時學過的那些金融方麵的專業書。她想著也許以後用得著,這幾天又沒什麼事做,就買回幾本重溫一下。

中午草草吃了點飯,給額頭上的傷馬馬虎虎換過藥,她就捧著書看起來。看得正入神,卻來了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走後,她就再也無法等到下個星期三了。

她帶著一顆受辱的、悲愴的心,奔向嘉華科技大廈。她用僅剩的理智回想自己剛才問那位不速之客的最後一個問題——尹嘉華的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的哪個位置。⑦思⑦兔⑦網⑦

那人是怎麼回答自己的?對了,她似乎說,尹嘉華的車子停在大廈B座地下停車場,一般從B座的東北口進出。那人說那個口是嘉華科技當家人的專用通道,隻有他的車從那裡走。

她於是堵在B座的東北口,眼睛瞪到快要流淚也不肯眨一下,就盯著那個黑洞洞的通道口。不一會兒有大廈保安走近她,不許她停在那裡,把她攆走。

她隻好站得遠一些,兩眼依然死死盯著那黑深的通道。

終於有兩束光從那個通道j□j出來,她立刻不要命般地衝上去。

她確實差點就沒了命,那車開出來以後一下變得飛快,車子急刹在她麵前時,她的衣服甚至已經刮蹭在車頭。她不知道衣襟下自己的**是否也被刮到一些,她的感知已經顧不上軀體,所有疼痛一刹裡都湧向了心口。

她看到司機憤怒地推開車門走下來,惡聲惡氣質問她是怎麼走路的。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她急切地繞開他,走到後麵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是不是有些神經質,她不停敲著車窗玻璃。也許她嘴裡還說著什麼,催促著裡麵的人,可是她記不得了。

玻璃終於降了下去。

她看到了他,正坐在車裡,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他的兩顆黑眼仁,就像層層疊疊被烏雲包圍了的懸崖峭壁,沒有一絲光,望進去,就仿佛跌向了黑暗無底的洞。

他坐在車裡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很涼薄地問了她一句:“你活膩了嗎?”

※※※※※※

尹嘉華按下玻璃的時候,看清了關曉的臉。

她的額頭上依然貼著紗布。她眼底卻像含著絕然和悲愴。

剛剛有一刹那,他幾乎從骨頭裡向外滲透著恐懼。他的車幾乎撞死她!他感到自己在害怕,甚至心都在抖。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臉上不帶一絲表情。他不想被她窺探到他的驚慌失措。

他冷冷地問她:“你活膩了嗎?”

他看到她居然笑起來,笑容裡帶著陷入絕境後豁出一切的慘絕。

她雖然笑著,眼淚卻一瞬流了滿頰。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如果你不想見我,不想聽我解釋,請直接告訴我!請不要……不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剝奪我所剩無幾的自尊好嗎!我原本隻是希望把一切告訴你以後,我們兩個人可以得到解%e8%84%b1,可以放下過去,可以好好過以後的生活!我並沒有想過要借此和你怎麼樣!我知道你就要結婚了,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我會讓你如願不再見到我的,可你大可不必這樣羞辱我!”

他看著她一邊流淚一邊說完這些話,腦子裡亂糟糟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看到她一揚手從窗口丟進來一頁紙片似的東西,那東西飄飄蕩蕩地正撞在他臉上。

他不由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他撿起已經飄落在膝蓋上的那頁東西——他看清了,原來那是張支票。眼神掃到簽名時,他心裡一沉。

再抬頭時才發現,她已經轉身跑走了。她跑得那麼快、那麼踉蹌,像要急著擺%e8%84%b1掉什麼一樣,他眼睜睜看著她一瞬跑遠。

再度低頭看看手裡的支票,一股不好的念頭從心間升起,眼皮又開始狂跳起來。他想也不想推開門下了車,下意識地向著她跑掉的方向追著。可是沒幾步他就頹然地止住了腳步。眼前是條三岔路,他不知道她是從其中哪一條跑走的。

捏著手裡的支票,他的眼神淩厲凜冽。他用喑啞低冷的聲音對從身後追上來的楊輝說:“這兩天你什麼都不用做,去把這個查清是怎麼一回事!”他把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