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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爹 香小陌 4329 字 3個月前

心思,有些話不忍在電話裡直說,信中大約寫道:“小北,爸爸這些年,沒有能夠為兒子成長教育做出一個父%e4%ba%b2值得驕傲的成績貢獻,卻不幸又未能夠為你兩兄弟在人生最關鍵時刻創造一個更好的條件,沒有能力幫你繼續留京……考試政策倘若沒有轉圜餘地,就回西安來吧!學校為你聯係好,安心準備高考,這裡畢竟永遠是你的家。爸爸對不起你……”

少棠開車過來看小北,故意將吉普車停在離家屬樓有一段距離的隱蔽無人處,把孟小北叫下來。

不等開車門,二虎直接從副駕的車窗躍出來,淩空飛撲進孟小北懷裡,嗷嗷地用鼻%e5%90%bb蹭他下巴,%e4%ba%b2熱地%e8%88%94他的臉。

二虎也兩歲了,正是一頭軍犬體力經驗完美結合的黃金年齡,眼珠烏黑精亮,後肩處的皮毛泛出幾縷華麗光澤。

小北上車,少棠一手握方向盤看著他,突然解開安全帶壓過來!

相思是苦,見麵想到不久之後的分離,更是苦澀。少棠放低座椅靠背,自己大半個身子擲到孟小北身上輾轉碾壓小北的嘴%e5%94%87。孟小北%e8%83%b8口肋骨受到擠壓發出窒息般的粗喘,%e8%88%8c頭口水交融,仿佛隻有這樣的粗暴才能令人心安。

少棠壓在座椅上,掰過小北的下巴,眉眼相對:“大寶貝兒,對不起,你爹這回沒本事沒辦法,你恐怕、你隻能……太難為你了,不公平,你在北京生活十年,你爺爺奶奶家戶口都在北京,你爸原本也是北京人,但你就是拿不到一個名正言順的考試資格……老子對不住你。”

孟小北仰著,輕輕吹一下發簾,神情反而平靜瀟灑:“你們兩個乾嘛啊,約好了的?我爸也這樣,你們倆都說對不起我。”

“彆那樣,沒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

“我沒事兒。”

“就我那個成績,我去哪考試都一樣的!少棠你甭擔心,你看你再操心你頭發都要白了!……我不在乎這個。”

以孟小北性格,隻有值得鬨一鬨的事情,他才會不擇手段奮力爭取。高考資格這種明擺著撒潑打滾渾鬨也無法改變的殘酷事實,全國各地千千萬孩子,尤其知青及三線工人子女,都曾經或正在經曆與他同樣的困境,他不是唯一一個被命運的大手撥撥轉轉在城市間輾轉流離的少年。想要異地高考?這件關乎舉國學子命運的大事在後來二十年裡都未能得到解決,孟小北生在這時代,也並未比彆的孩子更吃虧。既然無法改變,他坦然接受,再尋其他出路。

那天少棠就開著車,載著小北,在北京城內大街上漫無目的,兜兜轉轉,讓京城一草一木長安街上一棟棟高大的建築匆匆略過兩人眼角,仿佛十年時光再一次從指縫間無聲息地溜走。

少棠一隻手緊緊攥著孟小北的手。開到一個地方,少棠突然溜邊兒停下,沉默,然後把車開進一處胡同,空曠沒人的地方。

二虎在車後座上,端詳二人纏綿接%e5%90%bb,黑眼珠裡暴露蠢蠢欲動的渴望。

二虎伸出大長%e8%88%8c頭,%e8%88%94孟小北腦門,似乎也意識到一對離人分彆的心酸辛苦。孟小北一隻手還應付著二虎,“去!去!非禮勿勿勿%e8%88%94!……”

孟小北指著二虎說:“這不要臉的!少棠,你養的狗也喜歡雄性動物。”

少棠躺在後車座上,讓孟小北坐他大%e8%85%bf,說:“二虎還真不是同誌,它太熱衷追求母狗了。”

“老子還沒跟你說,春妮兒已經懷上。”

孟小北嗤笑道:“二虎搞出狗命了?!”

少棠一拍大%e8%85%bf,無奈:“我給幾條狗衝完澡,我就離開五分鐘,我真就五分鐘沒盯住!”

“等我轉回來一看,二虎已經騎到春妮兒後胯上撒囈掙呢,抖得酣暢淋漓,嗷嗷得。我再抄棍子把那倆狗給打分開,來不及了,這畜生搶在我動手之前,秒射。”

孟小北大笑:“哈哈哈哈,二虎威武!一炮成仁!”

少棠眼底蕩起墨色漩渦,望著他,半晌說:“小北,你要是個母的,你要是能懷上,我就給你就地打一炮,你就再也跑不了了……”

兩個男人在一起,誰都不會懷孕,沒有婚姻,沒有社會約束,相愛隻有一句承諾“我愛你”,在不同人眼裡或重於泰山,或許輕於鴻毛。

孟小北不會知道,他小爹那時為他在京城各衙門口四處奔走,多麼希望能幫他留下。少棠能在車內蹲兩個小時,磕掉一地煙灰,就為在市教育局門口攔一個熟人。局裡那位胡局長,頂著發毛稀疏的腦袋,肘彎搭一條西裝,下麵藏著領帶金筆禮盒、高級茶葉。胡局笑嗬嗬往樓道裡一邁,一眼瞧見堵辦公室門口的人,也無奈:“噯少棠啊,又是你,我真怕了你呦!……”

辦公室裡,胡局長私下連連搖頭:“少棠啊我實話對你交待,積壓在我這兒的條子,有這麼這麼厚一遝子!”

“你爸爸也電話關照我幫你辦這事,可我真無能為力啊,不好辦嘛…”

“想異地高考,哪有那麼容易啊?如果都那麼容易,全國外地邊遠地區都跑到北京來考,北京考生的優勢如何得到保障嘛!”

少棠眉眼深重望著對方:“陝西高校改革開放後投入多少,北京又是多少?但是想從陝西考到北京一類校錄取分數線至少比北京考生高幾十分,這太不公平。”

胡局長下嘴%e5%94%87沾了茶葉,往茶杯裡“噗”得回吐,攤手道:“不公平?誰都知道我們國家教育資源分配不公,我個人有什麼辦法?你家裡有兩塊田地,一塊是肥沃黑土,另一塊是鹽堿灘,你如今想要投種耕田想要打造出一塊畝產萬斤世界一流的良田,你是往那塊好地上投入,還是往鹽堿灘上投入?當然了,好地它越養護投入就越好,鹽堿灘最後就沙化變成內蒙寧夏那一片大沙漠了,可這就是咱們國家改革開放這麼多年為了效率做出的資源投入上的必要政策傾斜!我們要打造兩所世界一流大學,十所亞洲一流高等學府,而資源配置上的優勢必然集中在製定政策的少數人手中,要的就是十年內出政績!不出成績我們怎麼交待?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少棠心底一片寒涼,冷冷地問:“那大西北鹽堿灘上住的孩子,怎麼辦?您幫他們指條明路?”

胡局長歎口氣,心更加的冷:“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尖子學生都是自己考出來。”

“有本事就掙命,沒本事,就認命。”

……

少棠他小舅賀誠,後來看著桌上少棠遞給他的檔案材料,也笑說,“小棠你八百年不來我這兒露個麵,你突然一來,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我以為你小子要結婚給我送喜帖來的。”

少棠坦率道:“對不住了,舅,結婚喜帖我沒有。”

賀誠問:“……仍然沒有一個能讓你安心定下來的對象?”

少棠不假思索乾脆回答:“四年以後吧,到時候應該能有。”

少棠這麼說,是腦子裡想著他大寶貝兒今年十六,四年以後就是男人法定結婚年齡。那時孟小北從年紀上講,能真正能嫁給他當“媳婦”,到時他就去跟孟家人坦白。

賀誠說,老子是真沒想到,小棠,這麼些年你為你自己都沒這樣奔命過,你為彆人?

少棠說北北畢竟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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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謀深算的賀總,那天麵色突然沉下去,手指戳著孟小北的檔案,他不是你兒子。

“最簡單的,他要是你兒子,他就直接落到北京戶口,他怎麼會在岐山?”

賀誠說。

少棠:“……”

賀誠是話裡有話:“可惜這小子不是個閨女。他倘若是個黃花大姑娘,做你媳婦他也能落戶口,這就賺了,可他這輩子也當不成我的外甥媳婦。男人啊,還是要有婚姻,組成正式的家庭。我不阻攔你愛,愛不愛那都是次要,有一個在家等你、默默扶持你事業的女人,有個孩子延續你的血脈,你下半輩子就知道這多麼重要。”

少棠反問:“愛不愛是次要?找個我不愛的女人,結婚生出孩子,然而有一天發現我實在沒辦法忍受和一個沒感情的女人在一起生活然後再反悔、再把人坑了?”

賀誠冷靜地道:“你以為我們這代人,每一對夫妻都恰好曾經是生死相許患難相依過的戀人、都有愛情?年輕時在外麵的鏡花水月,未必能作為一輩子支柱依靠,反而搞不好將來淪落到下半輩單身孤苦膝下無兒無女老無所依……到頭來是一場空。”

少棠陷入沉默,當時很想端起桌上那杯咖啡潑他小舅。

賀誠眼底掠過一絲惻隱,但他就是沒幫這忙。少棠是陷得太深,當局者迷,他這做舅舅的,冷眼旁觀,不拚命阻攔,也不促成。分開冷一冷,你小子未來人生還有五十年呢。

……

這年暑期,孟家爺爺奶奶三姑與少棠一起,送孟小北坐火車回西安。

一張火車票隻捎帶賣兩張站台票,爺爺說讓你奶奶和少棠送你進去,你奶奶太舍不得你。

孟小北拖了三個大號箱子行李,裡麵還有他之前再次去琉璃廠購買的畫筆顏料素描紙和熟宣紙,西安甚至買不到某些牌子色號的油畫顏料。下站台經過長長一道樓梯,身邊擠過去一撥一撥提大包小包的旅客。那些人搶先登上站台,候車。趕著回家探%e4%ba%b2的人眼露切切鄉情,出差的公務員臉上堆笑向送行的人招手,腳步匆匆。孟奶奶少棠一行人是這趟車旅客人群中走得最慢的,仿佛是與時光逆行,好像拖慢了腳步就能留住北北。

少棠提著一件行李,遞給小北:“一共三件,拿好,哪個也彆少了。”

孟奶奶來回扒拉那三件東西:“這兩個是你自己的,衣服,學習用具,畫畫的東西,千萬不要掉了,拿好!……那個大包是買給你爸爸他們的土特產,要照俺說就不該讓碑碑扛這麼多東西,孩子坐火車多累啊,下回讓孟建民自個兒回來拿!”

孟小北笑道:“奶奶……俺不是小孩子咧!”

孟奶奶眼睛紅紅的,抽一下大孫子的臉:“恁永遠都是恁奶奶的小孩子!”

少棠站開兩步,遠遠看那祖孫倆說些%e4%ba%b2熱道彆的話。他沒沾小北,怕摸上就舍不得撒手。孟小北是個大小夥子樣兒,個子比他奶奶高一頭,還摟著奶奶黏糊撒嬌呢。孟奶奶低聲囑咐: